第23章 22.魂飛魄散
百裏晉來到現世後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密閉的房間中，好像是在地窖。
屋子的上方盤踞着一團濃濃的黑霧，竟和靈界摸不到看不透的黑霧一模一樣，他不禁懷疑難道招魂就是打通靈界和現世的連接，再通過秦楚楚的靈根将她召喚到現世嗎？
百裏晉沒時間細想，他低下頭，朝房間的更深處走去，裏面的黑霧更濃，還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他捂住口鼻繼續往前走。
只看到齊煥背對着他，坐在椅子上懷裏還抱着個人，此刻齊煥正充滿愛意地撫摸着對方的臉龐，嘴裏不停地說着情話。
百裏晉繞到正面，才發現齊煥懷裏的人和秦楚楚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臉色蒼白，一臉憔悴，她閉着眼乖乖地靠在齊煥懷裏，那股奇怪的味道就是從她身上傳來的，是屍臭，女人似乎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那女人乍一看和秦楚楚很像，可是仔細看還是有明顯的區別，百裏晉猜測這大概是齊煥找的替身。
椅子的正前方還跪着一個穿着古怪衣服的人，他趴在地上不停地寫着符咒，嘴裏也念個不停，随着他的咒語，那個憔悴的女人身體開始輕微抖動，甚至開始掙紮。
“楚楚！楚楚！你回來了？”齊煥激動地捧着女人的臉，也不嫌棄對方蒼白的臉色還有一身惡臭，湊得很近，幾乎是貼着女人的臉說話：“楚楚，你終于回到朕身邊了。”
“你走了一年多了，為什麽一直都不願意出現在朕的夢裏？是不是還在生朕的氣？朕馬上就能成為全天下唯一的王了，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好不好？”齊煥無比誠懇地說：“等你回來，朕就封你做皇後，後宮只有你一人，朕知道你不喜歡朕看別的女人。朕也不想要別人，只要你。”
百裏晉都要聽吐了，怎麽以前沒覺得齊煥這麽惡心，他走到兩人面前，俯下身對着齊煥宣誓主權：“你放棄吧！楚楚已經答應和我在一起了，她才不會理你！你就只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強迫別人，楚楚才不會喜歡你！”
可是無論百裏晉怎麽罵，齊煥都不可能聽到，百裏晉過了嘴瘾就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着手終止招魂儀式。
百裏晉先是用了上次對付陳夫人的方法，通過法術誘導他人靠近佩刀，然後等拔刀後再伺機下手，可是不管是齊煥還是靈媒師，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招魂上，并沒有上鈎。
于是百裏晉選擇更大膽的方案，直接敲擊刀鞘發出巨響，企圖引起他們的注意，靈媒師見狀卻谄媚道：“陛下，您看現在周圍的器物已經對招魂産生反應了，秦楚楚的魂魄就快降臨了。”
齊煥笑了，他親了親懷裏的女人，将她抱得更緊：“楚楚，儀式已經進行了一天一夜了，你終于肯來了，朕等得好苦。”
懷裏的人終于有了回應，艱難地張開嘴唇，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我……我不……我不要。”
那是秦楚楚的聲音，秦楚楚的魂魄終于被一點點拖到現世，降臨在這具屍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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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經蒼白的臉色逐漸變得紅潤，整個人越來越像秦楚楚本人，只是掙紮地也越來越厲害。
“楚楚！”百裏晉叫了一聲，可是秦楚楚似乎聽不到他的聲音，只是拼命地抗拒着想要從這具束縛靈魂的軀殼上逃離。
靈媒師念完了最後一句咒語，從地上蹿起來，拱手向齊煥說：“恭喜聖上，招魂儀式即将結束！秦楚楚的魂魄已經降臨，接下來只是時間的問題，等魂魄全部進入這具身體，她就再也無法離開您了。”
齊煥低頭看了看懷裏的人，笑得合不攏嘴：“楚楚，你聽到了嗎？不會再有人能分開我們了。我們要生生世世做夫妻！”
懷裏的那個女人越來越有秦楚楚的模樣和思想，她聽到齊煥的這句話仿佛惡魔的低語，擡手用力地扇了齊煥一巴掌，哭着求救：“阿晉！你在哪裏？快來救救我！”
齊煥摸了摸自己被扇紅的右臉，沒有生氣反而笑了，“楚楚，好疼啊，你還在生我的氣？”齊煥還想湊近秦楚楚親吻她，可是秦楚楚用力推開了他的臉，用力呼救着。
百裏晉站在旁邊幹着急，他已經嘗試了各種法術始終未成功，他只是一個器靈，單獨靠他自己是無法直接影響現世的，要麽被人使用，要麽被靈魂附身變成妖刀。
房間裏的活人只有兩個，齊煥是不可能的，靈媒也不用想，秦楚楚的魂魄雖然已經在現世了，可是她現在卻看不到自己，更不可能再附身于他。
還能有什麽辦法能終止招魂儀式？百裏晉似乎已經窮途末路。
他活了五百多年了，可是依舊無法對現世産生影響，靈力再強有什麽用。
百裏晉不由得心生絕望，這種感覺并不陌生，當懷帝拿着佩刀獨上高樓，自己親眼目睹懷帝死在面前時，他也産生過這種無力感。
明明他存在的意義是要守護，可是偏偏每次都無法保護重要的人，難道這次也要如此？
如果這次失去，那他可能永遠都無法再見到楚楚了。
眼看着秦楚楚在齊煥懷裏拼命掙紮，一直哭着求救，百裏晉再也忍不住，他低頭拽下自己大氅上的那塊驅邪用的寶石。
這是景帝時期求來的一塊聖石，硬是鑲嵌在佩刀的刀鞘上，百裏晉以前一直嫌棄寶石和自己原有的刀身不配，所以一直沒有使用過。
招魂違背天理綱常，如果使用寶石驅邪，也許能夠終止這場邪惡的儀式。
但是他不确定驅邪寶石會對秦楚楚有什麽影響，之前只是符紙就讓秦楚楚難受到暈厥，如果直接用法力更強的驅邪寶石，秦楚楚會不會直接魂飛魄散。正是有這個擔憂，所以他遲遲未下決斷。
一個是和厭惡的人相伴一生，一個是從天地間永遠消失，如果是秦楚楚會怎麽選？
百裏晉無法替她做出選擇，如果是他自己，他寧願魂飛魄散。
他舉起寶石，對着儀式的正中間，可是又很快收回手。
如果秦楚楚魂飛魄散了，恐怕再也沒法回到靈界了吧？如果自己還想見到秦楚楚，就只能是秦楚楚活在齊煥身邊，他又回到佩刀的視角這樣守護着她。
百裏晉轉頭看了眼秦楚楚，她正哭着從齊煥的懷裏拼命掙紮着要站起來，嘴裏一直喊着自己的名字求救。
自己真沒用！楚楚已經這麽難受了，他還糾結不清！
百裏晉下了決心，咬緊牙關再次舉起寶石對準了儀式的正中央。
一束光束從寶石中射出，逐漸穿透越來越濃的黑霧，照亮了整個房間。
靈媒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對着光束拼命磕頭求饒，他心知招魂會被天罰，卻也存了僥幸心理，沒想到這就被聖光照耀，自己怕是後半輩子都會被惡鬼纏身了。
齊煥皺着眉低頭問道：“怎麽回事？你這是在做什麽？”
靈媒哆哆嗦嗦地說：“聖上，我們要被天罰了，招魂本身就違背天理，将死去的靈魂再帶回人間是會被惡鬼纏身的！”
齊煥并不在意，不屑地說：“惡鬼有什麽好怕的，都是些摸不着的東西。”他在意的現在只有秦楚楚。
他抱緊懷裏的人，秦楚楚好像認命似的不再掙紮，他低頭讨要一直未得到的吻，卻看到懷裏的人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慢慢萎縮，從七竅流出一串串熒光藍色的鬼火。
“楚楚！”齊煥大叫着，拼命搖了搖懷裏的人，可是她已經變回剛才蒼白的屍體，甚至更加蒼老幹癟了。
“聖上，沒用的，秦楚楚的靈魂已經離開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那些熒光藍色的鬼火從屍體內四散逃出，在密閉房間裏好像在尋找出口，大部分順着黑霧直接鑽回了現世與靈界的通道，但是還有部分找不到出口四處亂轉着。
齊煥丢下手中的屍體，激動地喚着秦楚楚的名字，站起來用手去抓這些鬼火，好像抓到它們就能帶回秦楚楚，可是齊煥的動作只讓這些鬼火飄散地更遠。
驅邪寶石的聖光一照之後，不止驅邪儀式被中止了，現世與靈界的通道也關閉了，有些鬼火沒來得及鑽進通道，在屋內徘徊了兩圈就消失了。
“楚楚，抓到你了！”齊煥終于抓到了一束鬼火，他伸開手掌，剛才還雀躍的熒光藍色轉瞬成了一抔黑土，他轉頭問：“怎麽回事？”
靈媒戰戰兢兢地解釋道：“聖上，沒用的，秦楚楚已經魂飛魄散了，即使再招魂也沒法找回她了。”
齊煥愣了半晌，然後氣得踢飛了剛才還被珍重抱在懷裏的屍體，然後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而百裏晉在聽到靈媒師說秦楚楚魂飛魄散時就已經焦急地回到靈界，他到處尋找着秦楚楚的身影。
狐仙的庭院、秦楚楚的宅邸、自己的樹林，還有秦楚楚常去的忘川邊，都沒有她的存在，而且一路上似乎也沒看到其他人。
百裏晉站在忘川邊，捏緊拳頭，手心裏全是汗，他再一次沒有保護住重要的人，而且這次更糟，他永遠失去秦楚楚了。
想起兩人一起的過往，他甚至難過地想哭，可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好對着忘川大聲喊叫着發洩內心的痛苦。
這時一只小狐貍揪住了他的褲腳，“百裏晉大人，快随我們去見見楚楚大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