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聽到張氏那陰陽怪氣的尖銳叫聲,左鄰右舍紛紛探出了頭,這些日子雪太大,山路都封了,男人們打獵都打不到什麽東西,此時一聽到張氏這麽一吼,還不個個出來看熱鬧?盯着離玉懷裏的一窩兔子,泛着妒忌的光芒。

劉老夫人看到離玉手裏的兔子,心裏癢癢了,兩三個月都沒吃過肉味了,伸手過來摸了摸:“這兔子怎麽來的。”

“自己抓的!你要,自己去抓,村頭那山上就有!”離玉扶着瘋娘進了屋。

劉老夫人瞪了一眼張氏,趕緊替離玉扶着瘋娘,笑眯眯地說道:“挽娘他爹今天去郎中家拿草藥,花了兩個銅錢呢。”

離玉對人情事故不太懂,也沒回話,将瘋娘扶回了房,将兔子放在了床邊堆着的稻草叢裏。

“挽娘他爹這兩個銅錢掙得還真是不容易,給人家釘了兩天的籬笆。”劉老夫人說着話,目光盯着放在稻草堆裏的兔子。

瘋娘玩弄着兔子,笑得流口水。

“挽娘整天瘋瘋巅巅的,只能吃閑飯,看來這草藥錢又得給她賠上了,哎……”劉老夫人坐在床上,碎碎念。

離玉擡頭,看着劉老夫人,說道:“她不是你女兒嗎?”

劉老夫人的眼睛裏有着精明的光芒:“對呀,她是我女兒呢,給我女兒花錢,那是應該的,算了算了,老婆子我也不說了,就當那兩個銅錢扔水溝子裏了。”

瘋娘繼續傻笑,抱着兔子在懷裏搖着,哼着些不着調的歌。

劉老夫人無奈地搖頭,嘆息一聲,一個是瘋子,一個是小孩子,個個都不開竅,離開了瘋娘的房間。

之後的那幾天,張老夫人一見到離玉就開始念叨,給瘋娘抓草藥那二個銅錢,是多麽多麽來得不容易,花了他家老頭子兩天的工夫,給人釘了兩天的籬笆才得到的,就這麽扔臭水溝子裏了。

張氏時不時的伸出頭來往瘋娘的房間裏看,就是瞅着那只兔子和幾只兔崽子!吃飯的時候也陰陽怪氣的,給瘋娘和離玉的碗,全是粥水,一個番薯粒也看不到,吃得離玉越來的越覺得腳下生虛。

離玉也不急,掀開床頭的稻草,看到了一小罐子的黃豆,一怔,瘋娘笑呵呵地跑過來,說道:“我藏的,放火裏煨了給玉吃。”

離玉看到那破罐子裏的黃豆正泛着明豔豔的光芒,像金子一般,女孩的臉上有着明媚動人的笑意,瘋娘雖瘋,但是十分的疼她,什麽東西都想着給她留着,這些黃豆,正好可以好好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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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只兔崽子已經睜開了眼睛,紅紅的眼珠兒四處滴溜溜的轉動着,離玉一怔,好像窩裏多了一只大兔子,兩只兔子倚在一起,甩了甩耳朵。

瘋娘呵呵傻笑,指着兔子告訴離玉:“這是爹,這是娘,這些都是寶寶……呵呵……”

離玉沒想到竟然那只公兔子也跑過來了,這場大雪下得很厚,連續了好幾天,山裏已經凍死了不少的動物,如果不是離玉将這窩兔子拿回來,估計一早也全凍死了!

離玉跑到屋後的一個空地裏,雪水已經開始融化,寒風刺骨,屋後的紅泥露出,她扒開上面的雪層,将黃豆小心翼翼地埋進了土裏,又撿了些稻草鋪在了上面,又從屋裏拿了棉被蓋在上面。

第二天,那些黃豆果然都發芽了,小小的嫩芽在潔白的雪色裏顯得異常的欣喜與誘人,離玉吹着芽上的冰晶,說道:“你們快點長大,快點長大!”

屋裏有吵鬧聲,離玉趕緊将稻草蓋好,走了回去。

瘋娘坐在一堆血水裏哭天搶地,那些兔子全部被人扒了皮扔在了雪上,紅紅的血水很快就凝固成了冰,離玉的目光變得漸漸的寒冷。

張氏的臉上被瘋娘扒了幾道血痕,指着瘋娘破口大罵:“人家都快餓死了,你還有東西喂兔子?!這些兔子本來就是用來吃的,你哭什麽哭?家裏什麽吃的都沒有了,大郎和二郎都快餓死了,到時候你老劉家斷了香火,你個瘋子負擔得起嗎?”

張氏趁着瘋娘離開房間的時候,偷偷地叫大郎和二郎将兔子偷出來一只一只的宰了。

瘋娘的眼睛一片血紅,惡狠狠地看着張氏,身子被劉老夫人和劉武按着,瘋娘掙紮不了,她的眼睛裏燃燒着濃濃的仇恨,好像她所有的美好都剎時間破滅,變得一無所有!

劉老太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老大媳婦,你說你這是弄什麽呢?”

離玉緩緩地走到劉老太公的面前,女孩明亮的眸子勝如星辰,淡淡開口:“有個人很窮很窮,三餐都吃不飽,有一天他得到一只下蛋的金鵝,鵝每天可以下一個金蛋,那人每天買掉一個金蛋得到一份不多不少的錢,可是有一天,那天覺得不滿足了,他想這每天一個金蛋實在太少了,不如把鵝殺吧,把它肚子裏的金蛋全部拿出來賣錢,豈不是更好?于是他就把鵝殺了!”

劉老太公微微一怔,後退了一大步,這丫頭平時不怎麽說話,一說話卻如此氣場十足!那些兔子如果養着,可能會生更多的兔子!

劉老夫人見此,輕輕的說道:“把鵝殺了?豈不是傻子?”頓時覺得說錯了話,趕緊轉移了話題:“老頭子,你看挽娘這頭又傷了,還得找郎中去拿點藥,真是的,上回那一丁點兒的草藥都花了兩個銅錢!”

果然劉老夫人又拿這個說事了!

離玉小小的身影站在院子裏,聲音越異常的讓人覺得氣場十足。“過幾天,我還你兩個銅錢!”

張氏撲哧一笑,“喲,還還錢呀,你都是個吃閑飯的,怎麽掙到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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