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将軍06

雖然“間諜”的猜測被系統嘲諷否認了——系統(捧讀):系統只是陳述事實,并無任何感情傾向——但是很顯然謝靖洋不可能無緣無故突然問這個問題,現在再回頭想想,這幾天的事可能都是為這個做鋪墊。

說到底,謝靖洋并不是個閑人,他既不處理公務、又不和主角受一塊兒呆着發展感情,過來找他這個出場不到幾集就被徹底炮灰掉的男配本來就很奇怪。

——不能承認。

寧可枝很快就在心裏下了這個決定。

“只是閑時一些雜書上看來的……”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又主動道:“将軍若是有興趣,改日我可列張名錄送過去。”

這短短兩句話,簡直發揮了寧可枝到這個世界以來最巅峰的演技。

壓力之下才有動力。

這句話簡直太有道理了。

與此同時,寧可枝在意識裏瘋狂戳系統:[快快快統,我剛才說的那些關于漠北的描述,哪本書裏有類似的形容,趕緊幫我列個名單……還有、還有……那種特別珍惜特別少見的孤本不要……]

生存壓力下,連一些平時根本不會在意的小細節他都注意到了。

系統:[……]

這個時代的書籍本就是稀罕物,宿主提的要求還這麽苛刻,它覺得這是在為難統。

寧可枝:[哆啦a夢小叮當無所不能的系統大人!我知道你一定行的!]

系統:[……]

系統:[既、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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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摸準了脾氣其實特別好說話的系統達成交易之後,寧可枝注意到謝靖洋似乎看了他一眼。

青年眼底似乎帶了點笑,他道:“好。”

這個語氣……

寧可枝忍不住對系統:[我覺得他在等着看我笑話。]

系統覺得不是。

它把這段聲波做了以下感情分析,然後沉默下去。

系統:[……]

半晌,它艱難——

[你說的有道理。]

寧可枝:?

真少見唉,這個傲嬌嘲諷系的系統竟然會主動贊同他的話。

雖然不知道謝靖洋究竟在懷疑什麽,寧可枝還是兢兢業業的抄了一份書單送過去。

他一邊寫着,一邊忍不住跟系統感慨:[我竟然會寫毛筆字了唉。]

原主作為一個炮灰男配的标準配置,書法造詣當然不能跟主角攻受這種當世人傑相比,寫出來的字頂多能被稱一句“四平八穩”——就是那種普通得扔到人堆裏都挑不出來的。

但是對于現代人來說,“會寫”毛筆字就已經是一項特長了,還要求寫得好那實在才吹毛求疵了。

說到底多了一個新技能誰不高興呢?

按照系統的說法,雖然原身的技能脫離身體之後就不在了,但是他用這身體期間多刷刷熟練度還是有可能自己學會的。

寧可枝:我可以!

理所當然的,那份書單沒過多久,就被送到了謝靖洋的案頭。

謝靖洋看了眼那平平無奇、毫無出彩的字跡,忍不住搖頭,“這還真是……滴水不漏。”

一旁的親随開口請示,“這上面的書、可用屬下命人去查?”

謝靖洋擺了擺手,“不必了。”

對方既然敢送到他這兒來,那必然不會在這上面有什麽破綻。

……

謝靖洋擡手揮退了來人,目光落在擺在桌案正中間的墨字有些出神,他身側便是書架,無意識地照着那名錄從上抽出了本書,翻開之後卻是一怔——

兄長做的……批注……

謝靖洋擡手碰了碰那熟悉的字跡,旋即像是燙到一樣,“啪”地把書合上。

他仰着頭往後,将這一本書蓋在臉上。

……

謝靖洋這些時日也重又檢查了數遍當年與兄長往來的信件。

确實有一段時間兄長在來信中提起,北地最近來了一位高人賢才,他幾次去請都得了閉門羹,還在信中信誓旦旦地對小弟說一定要将這人收歸麾下。

只不過後來戰事起了,家信也斷了一段時日,等再來信時,這事便沒再有下文。

謝靖洋本來為是戰事混亂之中對方不幸身亡。

現在看來……

是那期間發生了些什麽,兩人的關系變得不好在書信中提及了。

……

…………

該說不愧是兄長中意的人嗎?

這幾日的試探幾乎一無所獲,好似他的身份就如自己所說的那般平平無奇的江南書生。

只是剛剛露出一點破綻,轉眼間又填了上……

就連那點破綻也事出有因。

想到對方那瞬許露出的愕然和譴責,謝靖洋忍不住又把臉上的書蓋得緊了點。

他想自己那時候的情緒……

應該是愧疚吧。

那人必定是潛意識裏相信着他,所以才在他面前放松了戒備。

……他是不是、該去道個歉?

寧可枝被主角攻突如其來的送禮送得膽戰心驚。

他腦子裏面一瞬間閃過好幾個宅鬥宮鬥劇本,就連看着送來書,都覺得書頁上抹了毒。

上次的事果然是他暴露了吧?(雖然寧可枝也不知道有什麽可暴露的……)

後面讓系統幫忙整理出來的那份書單也沒把人糊弄過去。

說到底,到底誰給他的勇氣,讓他以一個普通人的智商來糊弄一個世界的主角?!

寧可枝半是絕望,半是僥幸的問系統:[我的點數,還波動得那麽厲害嗎?]

系統:[基本穩定了。]

寧可枝:!!!

他腦子裏面閃過大寫加粗的兩個大字——“完了”。

寧可枝和系統對話的這會兒功夫,耳邊突然想起一道人聲,“這些東西可是不合先生心意?”

要不是有氣質光環在身,寧可枝差點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得一個哆嗦。

……其實現在也哆嗦了。

心裏哆嗦。

寧可枝轉頭看見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謝靖洋,臉上有點木。

這人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

而且這讓他怎麽回答,他總覺得謝靖洋這問題的話外音是:這些陪葬品你覺得怎麽樣?

寧可枝:他能怎麽樣?他還能覺得怎麽樣?!

這些臨終關懷就跟斷頭飯一個道理,還能指望他吃出滋味兒來嗎?!

青年詢問看向他,似乎一定要他給出個答案。

寧可枝:這就很過分了!

他心底咬牙切齒,然而臉上還是非常勉強的帶出一個笑。

“多謝将軍,倒也不必如此費心。”

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去買禮物、不如去哄你未來老婆去!在這恐吓一個無辜路人算什麽事兒。

謝靖洋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勉強。

但他卻不覺得奇怪,應該說這反應才是正常。

雖然并非全部,但這裏面畢竟夾着一兩件長兄遺物。

倘若對方真的毫無異色地接下,他才要懷疑自己先前的猜測。

……這是又一次的試探。

但也是心照不宣地告知。

這位寧先生不願意明言自己與兄長的關系。

或許是為了兄長的身後聲名、也或許有別的什麽緣故……

他今日這般,想必以對方的才智,必然已經明了他的暗示。

……

一時之間,相顧無言。

點破了身份之後,謝靖洋卻一時有點不知如何做了。

他稍遲疑了一下,問:“先生可要換個院落?”

他想,對方或許想離長兄生前的居所更近一些。

寧可枝:“不用!”

這是怕他死在這兒髒了他的地界?!

——這也太、過、分、了!

對上謝靖洋看過來的視線,寧可枝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反應實在過激了。

#他知道他想弄死他#

#但是他不能被他知道他知道他想弄死他#

#如果被他知道他知道他想弄死他的話,說不定就不用改日、他直接活不過今天了#

寧可枝用前段時間鍛煉出來的腦速飛快捋清了其中的利害關系。

他理智上知道這會兒應該像上次應付說“給書單名錄”的時候一樣,把眼前的情況糊弄過去。

但是他那拉垮的演技令實際操作變得困難重重,上次的情況已經是他超常發揮,而這會兒事關生死的壓力壓在他身上……

适度的壓力可以轉變為動力,但是過量的壓力、只能把人活活壓死。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

#臣妾做不到啊.jpg#

僵硬地凝滞了一段時間,竟是謝靖洋先退了一步。

“既然先生不願,那便算了。”

寧可枝:?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松口氣總沒錯吧。

然而接下來,對方緊接着:“連霞山上的楓葉正是時節,先生可想要去看看?”

寧可枝腦子裏瞬間閃過一句經典臺詞。

#知道這片楓樹林為什麽這麽紅嗎?因為它底下埋着屍體#*

寧可枝:“……”

“…………”

他終于繃不住了,[系統統統統救命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  ps.是櫻花

(然而吱吱已經快把自己吓瘋了,完全注意不到細節)

“那櫻花開的那麽重,大概是因為樹底下埋着死人,櫻花的根在吃着死人,所以櫻花才開的那麽鮮豔”。

——《櫻花樹下》 渡邊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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