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低頭一看,發現木桶裏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珠子,這珠子的顏色跟他的魚尾很像,底色是淺藍色的,外面裹着一層珍珠一般流光溢彩的介質。

只是珠子是半透明的,此時正漂浮在水面上。

它圓滾滾的,沒尾巴也沒鳍,景其殊卻總覺得它像是在游泳。

他蹙眉用手指戳了一下,那小東西仿佛感受到他的一樣,開始繞着他的手指轉圈圈。

景其殊戳了兩下都沒戳中,咬牙切齒:“你再動,把你扔了!”

小東西瞬間不動了,直挺挺地漂浮在木桶裏,随着水波上上下下。

景其殊終于摸到了珠子的表面,圓潤光滑,冰涼涼的。

摸到珠子的瞬間,他腦海中擠進一個詞。

鲛珠。

這是他的鲛珠。

每個鲛人都有一顆鲛珠,平日存于丹田之內,可以放出來,鲛珠不是天生的,是後天修煉而來,沒有鲛珠的鲛幻化不出人族的雙腿,無法上岸。

景其殊附身的這只鲛人似乎有些問題,天生殘疾,度過了很長一段沒有鲛珠的時光,以至于後來有了鲛珠,他也總是将鲛珠忘記。

有關鲛珠的記憶,剛穿越過來時就灌輸到了他的腦內,但受原身習慣影響,一直沒想起來。

剛才腰線下隐隐發燙,估計也是這鲛珠作祟。

可景其殊記憶中,鲛珠就是一個類似妖族內丹的東西,它還會撒歡兒,會在水裏游泳,故意躲開他的手指?

還能聽懂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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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其殊換了個姿勢躺進浴桶,他剛才下水太急,衣服都沒脫完,這會兒只能慢吞吞将浸濕的衣物拔下來,一邊脫,一邊調戲鲛珠。

他的這顆鲛珠很有性格,竟然陪他玩了起來,玩了一會兒,鲛珠忽然從水中飛起,光芒大盛,朝着外面的方向飛去。

景其殊大驚,連忙伸手攔住,鲛珠不滿,在他掌心左圖右撞。

怎麽回事!這孩子怎麽這麽叛逆……他穿過來這麽多天,鲛珠都不見異常,根據原主的記憶,鲛珠平日應該很安分的,怎麽一到這個地方就古怪起來。

鲛珠古怪,這村子也古怪,景其殊蹙眉,覺得事情很不簡單。

他不能叫鲛珠飛出去,這東西對他而言太過重要,鲛珠離體,就算他是首席仙尊,也無法長期維持雙腿,他可不想當着人面兒長出魚尾巴。

景其殊只當是這珠子在丹田內悶得久了,想出去玩,在浴桶裏陪了它一會兒,就調動身體靈氣,将鲛珠收了回去。

回收鲛珠時,明顯感覺到這小東西不情願,但在景其殊的強行命令下,它還是不情不願地回到了景其殊的丹田內。

鲛珠歸位,景其殊長舒了一口氣,他甩了甩尾巴尖上的水,心念一動,魚尾變成了雙腿。

從浴桶裏出來,景其殊正想穿衣,一低頭,人傻了。

剛才進桶太急,他的衣服都濕了,只剩下兩件外衫沒濕。

而他的芥子袋在珩容那兒。

景其殊:“……”

這些社死場合怎麽總是往他那好仆從身上撞!

俗話說,再一再二,不再三四。

景其殊都數不清這是多少回了,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

他站在浴桶旁沉默了一會兒,就俯身将地上那兩件沒淋濕的衣服撿了起來,胡亂披在身上,又撿了兩根帶子,将腰紮緊後,就大刺刺開門去了。

珩容一直守在門口,自然看到剛才屋內光亮大盛,只是他沒出聲,假裝沒有看到。

聽到屋內水聲停止,沉默片刻後,又響起腳步聲,就知道小鲛人洗漱完畢,準備讓他進門收拾了。

他仆從當的太盡職盡責,以前都是鲛人纏着他撒嬌,現在對他避之不及不說,還真将他當成仆從使喚。

珩容日子過得總是很無聊,大概是無聊過頭了,竟然覺得這身份對調的日子很有意思,尤其是每次撞到小鲛人要哭不哭時最為有趣。

他知道景其殊要出來,就提前在門口等着,可千算萬算,沒算到景其殊竟然是這樣一副打扮——

他裏衣脫了,只裹了兩層薄紗般的外衣,薄如蟬翼的衣服被身體上的水浸濕後,越發什麽都遮掩不住,白色的衣服底下透出肉色來。

不僅如此,就這兩件外衣,景其殊還不好好穿,就腰間用一根帶子一攬,上半身領口大敞,露着鎖骨和胸腹。

下半身……兩條又白又長的腿赤條條露在外面,腳是赤的,踩在地上,留下一排濕腳印。

珩容:“……”

景其殊長相本就豔麗,只是平日表情太冷淡,才拒人千裏,此時眼角帶着沐浴後的微紅,整個人竟透出一股子清魅之氣,連微微張開的紅唇,都像是在誘人品嘗。

珩容快速掃了一眼,就像是被燙到一樣,挪開了目光。

景其殊卻壓根沒注意到自己這裝扮有什麽問題,在他心裏,大家都是男人,他都在珩容面前社死那麽多次了,也不在乎了,便端着他最後的仙尊架子,道:“本座的衣服濕了,取兩件來換。”

珩容:“……”

他忍無可忍,上前幫景其殊攏好衣襟,才道:“我這就拿,仙尊,把門關上。”

這衣衫不整的,被人看到,有傷風化!

珩容的動作強硬,語氣裏還帶了點不符合他仆從身份的僭越,景其殊感覺自己好像被吼了一通,他乖乖“哦”了一聲,把門關上後,就老老實實到旁邊等着。

珩容很快拿了衣服出來,給景其殊換裏衣時,他好像一直有意無意垂着眼,似乎是在避免直視景其殊的身體。

景其殊很奇怪:“你我都是男人,有什麽好避諱的?”

珩容差點被他一句話噎死,他到底還記不記得他是只鲛人?他們鲛人族不是不分男女……

算了,他養的這只鲛人腦子不好。

珩容諒解了景其殊,低着頭,耐心解釋:“不是避諱,只是覺得不應亵渎仙尊,我能給仙尊做仆從已經是三生有幸了,日常舉止,更應該注意。”

景其殊挑眉,覺得珩容這馬屁拍的剛剛好,他瞬間不計較他剛才的避諱了。

甚至還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

馬上就要入睡了,珩容沒給景其殊穿很複雜的衣裳,只薄薄一層,換好後,珩容先去床邊換了床單被褥,将景其殊送到床邊後,又去收拾木桶。

農戶家的床很簡陋,也不大,睡兩個人大概很擠,但這裏沒有別的床榻,連椅子都沒有,只有一把凳子。

景其殊其實也不是真心把珩容當成仆從,看着對方忙裏忙外,他很過意不去。

珩容忙完了,準備去凳子上對付一夜,景其殊卻主動道:“你也來床上睡吧。”

珩容猶豫了一下,便來到了床邊。

景其殊睡裏面,他就在外側和衣躺下,被子有一條,珩容也不覺得冷,他沒往被子裏鑽,卻不想,躺下後不見,景其殊那邊略微動作,竟然主動将被子遞過來一個角。

珩容一愣:“仙尊。”

景其殊平躺在他身邊,聲音跟平常有些不同:“蓋着吧。”

兩個人都躺在一張床上了,一床被子只給自己蓋不給珩容蓋,顯得他多周扒皮啊。

他這仆從伺候人挺舒服的,能對他好點還是對他好點吧,省的人家一怒之下辭職不幹了,就再也找不到這樣“好用”的仆從了。

景其殊心思很單純,落入珩容耳中,卻多了些暧昧不清的意味。

但珩容沒有多想,他也知道自家這鲛人腦子不好,多半就單純只是想讓他蓋被子而已。

他拉過被子蓋上,景其殊躺在裏面有段時間了,被窩裏居然被他睡得暖融融的,剛将被子蓋上,那股暖意就迫不及待湧了過來。

珩容腦子裏不合時宜地冒出了兩個字。

暖床。

他在想什麽?

珩容閉上眼,放空了大腦。

可他睡不着,漆黑寂靜中,隔壁人的呼吸聲格外清晰,他腦海中由回想起景其殊化作鲛人時,唇上那一抹紅……

珩容睡不着,景其殊也沒睡意。

他發誓他剛才給珩容遞被子的時候真沒多想,可被子同時蓋在兩人身上,氣氛就怪起來了。

他瞬間覺得這張床好擠,随便動一下,就能碰到旁邊的珩容。

景其殊閉着眼睛,醞釀了好久睡意,迷迷糊糊間快要睡着了,手卻忽然抽搐了一下,小指掃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景其殊一時沒反應過來,探手過去摸了一把……

猛然驚醒。

那是珩容的手。

他睜開眼,卻見珩容平躺在他身旁,平日深邃的五官柔和許多,他似乎已經睡着了,并沒有發現景其殊碰他。

景其殊松了一口氣,閉上眼,聽到自己心跳不停。

糟糕,他好像更睡不着了。

景其殊越睡越越睡不着,閉着眼睛,總覺得自己好像又碰到了珩容,手碰到了,小臂碰到了,肩膀碰到了,腿碰到了,腳尖也碰到了——

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再次躁動起來,他丹田內一陣發熱,等他回過神來,他鲛珠再次從眉心析出。

黑暗的房間被瑩白色的光芒照亮,景其殊猛然坐直了身子,伸手就要去撈那不聽話的鲛珠。

鲛珠仿佛察覺到他的意圖,在空中轉了個圈,鑽到珩容懷裏去了!

景其殊瞬間睜大了眼睛,他很想吼鲛珠一頓,可又怕驚醒睡着的珩容,只好跟演默劇一樣,張牙舞爪沖着鲛珠打手勢。

鲛珠根本看不到——又或者它一直知道景其殊心裏在想什麽,但它就是不聽話——它又往珩容懷裏鑽了鑽。

景其殊:“……”

這倒黴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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