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從穿書到結婚,只需要一天◎

葉皎皎從黑暗中醒來,外面似乎有些喧鬧,她覺得頭疼,便啞着嗓子叫了一聲。

有人聽見了聲音,便推門進來,手拿着燭臺,笑嘻嘻的:“丫頭,這麽早就醒了啊。”

木門吱呀一聲,有冷風被刮進來,凍得葉皎皎一個瑟縮。她聽見來人的聲音不對,這才從迷糊中反應過來。

那人把燭臺往她床頭櫃一放,火苗細細簌簌的燃着,有獵獵的響聲。

葉皎皎這才看清來人,是一個精瘦的婦人,穿着一身粗棉布衣裳,臉上帶着欣喜,正用手給她掖起被角,邊掖邊忍不住笑:“丫頭總算嫁人喽,太太和先生一定都會為你高興的,張媽我呀,總算不負太太期望......”

說着說着,張媽又抹起眼淚,“天還早着呢,丫頭再睡會吧。瞧我這,還哭了,真是該打。”

她說完,又往被子裏塞了個湯婆子,拿起燭臺便又往外走去。

葉皎皎被這湯婆子暖和了些,神智也回來了幾分,她臉陷在被褥裏,好半響,才絕望地閉起眼。

在她醒來的時候,腦子裏便憑空多了些東西。

她也叫葉皎皎,57年人,家境殷實但逢變故,父母俱在運動中被掃作小資下放到農場。而她也自然成了“黑五類”,直到今年,她中學畢業後,本應去下鄉插隊。

卻被父母好友使法子留了下來,他們憐她一個女孩孤苦伶仃求生,便念着往日知遇之恩,叫自己已經當上營長的獨子唐盼山去娶她。

今天,就是他們結婚當日。

葉皎皎打了個顫,将臉更埋進被子裏些,靠着這些記憶,她隐約想起前段時間她看的一本小說。

等等,這個葉皎皎和書裏的那個男主炮灰前妻那麽像?

男主唐盼山一表人才、前途無量,卻在父母要求下娶了個家庭成分不好的女人。

那女人因為心中有人,不僅不感激,又仗着公婆喜歡,對男主向來厭惡至極,覺得是對方耽誤了自己追求愛情。

然後成婚半載,便失足落河,香消玉隕。

炮灰竟是我自己?

葉皎皎頭更疼了。

等到再次睜眼,已是天微亮之時,她撐起身起來,找到屋裏衣櫥上鏡子,對着看了看。

倒是有些驚訝。

居然還是這張臉,不過比前世約莫年輕些,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

葉皎皎算了下,這具身體今年就是19歲。

還是個小姑娘。

葉皎皎端詳了一會,嘆氣坐回床上,心裏空落起來。

張媽便在這時又進來,見她醒了,露出笑意,坐到她旁邊:“丫頭醒了,餓不餓,馬上他們就來了,咱們來打扮打扮。”

張媽是原身乳母,受她家恩惠頗重,在葉家夫婦遭難之後,對這葉皎皎主動攬去照顧,視若己出。這次結親,葉皎皎便是在她家出嫁。

見葉皎皎面色恹恹,張媽以為她還是在念着那人,愁緒勸道:“張媽是過來人,那人不是個靠譜的,他要是真歡喜你,早就同你商量結婚了。”

她說的就是原身喜歡的那個渣男。

若說男主即便是心知她不喜自己,也從來不會虧待了她,端的是一派光明磊落;

那這原身瞧上的人便在此日月之輝下判若流螢之渺小卑鄙了。

他們是同一所中學,那渣男見原身生得模樣姣好、舉手投足又有一股小姐氣息,以為她是幹部子女。便心思活絡起來想攀高枝,一嘴甜言蜜語哄得沒見過什麽男人的原主心花怒放,一顆芳心系他之上。

待到二人熟稔,原身向他吐露父母苦水,卻不想對方聞之色變、直覺晦氣,從此也對她唯恐避之不及。

原身不明所以,見戀人冷落自己,還以為是自己犯了什麽錯,抽抽泣泣的去找了渣男。渣男怕和她有牽連,早已轉換了目标,将原身趕了回去。

葉皎皎看她一眼,知道張媽是真心向着自己,雙手撫上對方粗糙手背,柔聲說:“我知道的,我只是想爸媽。”

張媽也不知道信沒信,手腳利索的給她打好熱水收拾起來,給她紮起頭發:“這唐盼山是個值得托付的,他家人也是好相與的,定不會欺負你,丫頭你就放心吧。”

葉皎皎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幹淨如芙蓉一般的清純的秀面,就像是房檐上未被人染指的清雪,招人心疼。

張媽沒有給她作什麽打扮,只抹了些唇脂便算完事,不過即便是最微薄的裝點,也并不使她遜色。

她滿意的看了看葉皎皎,和聲交代:“丫頭和他結婚後,就不用下鄉了,可以直接去那邊享福,也沒有公婆叨擾,日子舒服着呢。”

說着,聲音又低了低,貼近她耳邊悄聲說,“太太先生都很滿意這門婚事,丫頭你也不要再擔心,放心跟過去吧。”

葉皎皎咬唇,點了點頭。在這個年代,原主這番處境,已經算是拔開雲霧見青天,算得大好事,未來若不出變故,的确就是如同張媽說的那樣是享福的日子。

只是,半年後就是她喪命之時,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改變得了劇情,保住自己一條性命。

正與張媽溫情相處之時,門外又傳來不耐煩的洪亮聲音。

“大小姐好了沒?”

葉皎皎被這帶着火氣的年輕女聲嗆了嗆,正納悶,下一秒,那木門又被暴力推開。

門口站着一個麻花辮的小姑娘,年紀看着比她小些,穿着一身藏青色小襖,正不耐煩的看着她們。

“今天這大小姐終于要走了,在我們家白吃白喝這麽多年,真不害臊!”

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葉皎皎,嘴角向上揚起,很不客氣。又去嗆旁邊的張媽,“主席都說了,我們要打倒資産階級分子,做新中國的主人。你這人,卻還一副舊社會的奴顏婢膝模樣,真是丢了我們光榮的無産階級的臉。”

這女孩語速極快,跟機關槍一樣上下嘴皮子一翻,便是一堆話。

張媽臉色難看,将葉皎皎護到身後,厲聲斥責起來:“好你個談雅,我好歹也是你媽,你就這樣說我!”

談雅一聽,不僅不在意,還愈加嚣張起來,連着反擊:“你又沒生我!跟我老漢在一起就是我媽了?真不要臉!今天這拖油瓶總算是走了,我可真高興!”

她一邊說,還一邊拍手蹦跳起來,把張香菊氣得不行,撫着心口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葉皎皎愣愣的不知作何反應,生于現代優渥家庭的她,從小養尊處優,何曾見過這種潑辣對罵場面,更何況還是一個小姑娘!

但見張媽喘着粗氣看上去是氣極了,又不忍不參與進去,于是主動走到她們中間。

柔聲勸道:“談雅,今天也是我結婚日子。就不要鬧了好不好,我們要遲了。”

她聲音柔柔的,又慢聲細語,聽起來很舒服。

談雅詫異看她一眼,之前她嗆這大小姐對方都不做聲,只知道向張菊香告狀。

今天這是膽大了?

不過心裏那通火倒是奇異般的被壓了不少,索性今天也說了不少了,談雅轉了轉眼珠子,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出了口氣。

便決定放她們一馬,冷哼一聲,又向張菊香做了個鬼臉,跑出去了。

見她離開,張菊香才緩過氣來,她握着葉皎皎手心,“這孩子,太頑劣了。”很是對談雅頭疼。

她做姑娘時家裏窮,結婚晚,只好和一個死了婆娘、帶着女兒的漢子搭夥過日子。

那漢子在外面修水壩,每個月就寄回來點錢給她們用,那繼女對她仇視,三天兩頭就要鬧一番。

她也狠不下心去對一個小姑娘怎麽樣,于是談雅便愈發乖張跋扈了起來,現如今,她是一點管教不得了。

看着葉皎皎出落的亭亭玉立模樣,張菊香心才熨帖了幾分,她給葉皎皎拿了兩個雞蛋偷偷塞給了她。

“後面餓了就吃雞蛋,到那邊晚上才能吃呢。”

葉皎皎握着兩枚溫熱雞蛋,換上了一身紅衣,但因為天氣冷,又套上了一件小襖,只露出裏面一點點紅色。

張菊香出去看了看,見接親的已經來了,又驚又喜,連忙跑回去換了一身衣服,今天可不能跌了丫頭的面子。

她挂着笑容,親親熱熱的迎了過去,連臉上的皺紋也生動起來,年輕了不少。

領頭的是男方戰友,臉上喜色也是遮掩不住,他被攔在門口,伸長手臂,一邊吆喝着:“嫂子!嫂子!”

男方那邊嚷得極大聲,葉皎皎在屋內也能聽見外面的熱鬧,臉上卻露出苦惱神色。

從蘇醒到嫁人,不過一日之間,這進展也太迅猛了吧。

她還有點不太敢相信,又使勁捏了捏自己胳膊一把,實在是把自己疼到了,眼眶也泛起淚光,她才失望的确定自己不是做夢。

唐盼山被戰友們好不容易推進來,見到的便是這一幕,坐在床沿的少女梳着烏黑的辮子,臉白嫩似剝了殼的雞蛋,兩頰紅暈淡淡,飽潤的嘴巴卻是亮晶晶紅潤潤的,而那雙眼!

那雙漂亮的眼睛卻蓄着晶瑩的淚光,看上去可招人疼!

唐盼山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他沒想到他這個便宜媳婦竟長得這麽好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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