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感情騙子葉皎皎◎
客車駛離的時候，并不平坦的路颠得葉皎皎臉色發白。
她從口袋裏掏出橘子，細心的剝開，連同表皮的脈絡。
唐盼山嗅到清淡的橘子香味，目光順着看過去，少女雪白的面龐安靜的裹在圍巾裏，只有嘴巴在動來動去，看得出來是在咀嚼。
她吃的很安靜。
完全沒有要分享給他的意思。
唐盼山移過視線，靜靜的想。
葉皎皎剝了一個，覺得指甲上都沾滿了橘子汁水味，便覺得有些不耐煩。
她摩挲了幾下指腹淺淺的黃色痕跡。
将橘子轉頭就塞給了唐盼山。
男人擡起頭，聽到小姑娘理直氣壯的說：“幫我剝橘子呀。”
唐盼山安靜的、甚至是有些冷漠的低下頭剝起來。
他剝了兩個。
只還給了葉皎皎一個，還是偏小的那個。
葉皎皎瞪大雙眼，目睹男主對着她吃了下去。
那顆小橘子。
被男人輕松的一口吞掉，毫無抵抗之力。
葉皎皎鼻子一酸，嘴巴一撇，眼眶就紅了起來。
當即流下淚來。
唐盼山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可以哭得這麽快，這麽委屈。
更何況還只是因為這樣一件小事。
似乎是還顧忌着車上有人，葉皎皎哭的一點聲音沒有，臉頰和花苞一樣，透着淡淡的粉。
唐盼山開始反省自己為什麽要和一個小孩子置氣。
“對不起，是我的錯。”他迅速的道歉。
“原諒我。”唐盼山顧忌着旁人，艱難的說，見葉皎皎還沒有停止的意思，只好更加低聲下氣，“求求你。”
求求你。
诶，男主求我。
葉皎皎停下眼淚，好奇的打量的一下唐盼山因為微微緊張而緊抿的嘴唇。
看的出來，男人似乎是怕旁人覺得他在欺負自己，神色還帶着絲絲局促。
是的，唐盼山的确很怕丢臉。尤其是葉皎皎還哭的這麽可憐。
他不想被熱心人支使到局子裏。
這樣想着，葉皎皎表情由雨轉晴，總算收了眼淚，咧嘴笑了笑。
唐盼山對這收放自如的眼淚嘆為觀止。
“好吧。也沒有關系的，你幫我剝橘子，你吃一個也可以的。”葉皎皎假惺惺的說，裝作非常善解人意的樣子，“真的沒關系哦。”
唐盼山盯着葉皎皎臉上還有的淺淺淚痕沉默，良久，他還是屈服了。
稍稍的點了一下頭：“謝謝。”
“真的沒關系。”
葉皎皎笑得更真誠了。
下車之後走沒一會就到了百貨大樓。
葉皎皎站在牌匾前，靜靜的端詳着這具有濃烈歷史年代感的文字。
還是繁體。
門口并不冷清，甚至可以稱得上熱鬧，不過顧客大多還是穿着軍綠色工裝的年青人。
葉皎皎還看到一個小孩在扶着裹了腳的奶奶進去。
唐盼山在她身側，并不作聲。
他真的有些頭疼了，這個嬌氣包，稍有不順心的便慣會使小性子。
他今天帶足了票和錢，厚厚一沓，倒不怕葉皎皎想買什麽不如願的。
只是難得心情沉重，他預感成真了，他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只是他又完全拿葉皎皎沒轍。
這個年代的商品并不是開架的，葉皎皎在櫃臺站了一會往裏瞧。
才總算看中一件羊毛衫。
顏色是并不沉悶的米白色，是這個時代難有的淺色。
款式也很經典。
她喊售貨員拿給她，觸手也是柔軟的料子。
葉皎皎心裏滿意，側首望向唐盼山。
被葉皎皎殷切、期待眼神盯着的唐盼山：……
他老老實實的付錢。
都說男人結賬的時候最帥。
葉皎皎現在深有體會，這件羊毛衫價格不菲，在這個物價情景下，也要三百塊。
“謝謝盼山哥哥哦。”葉皎皎嘴甜，毫無負擔的說出這句話。
老實人唐盼山耳根又紅了，輕咳一聲，他不接這個話茬，轉移話題，“還有什麽想買的嗎？”
就這樣，葉皎皎沒良心的又給自己添了不少物件。等到買鞋的時候，葉皎皎才猛然想起，該給男主買點什麽，不然他會不平衡。
以這個目的作為驅使，葉皎皎走到鞋櫃前，要了一雙七六五皮鞋男碼鞋。
之所以叫七六五皮鞋，是因為這雙鞋只需要七元六角五分。
還很耐穿。
主要還是便宜。
葉皎皎在心中補了一句。
雖然還是唐盼山結的帳，但是葉皎皎立即邀功，仰着一張讓人心憐的臉，她脆生生的說：“喜不喜歡呀，盼山哥哥。”
“喜歡。”唐盼山麻木點頭。
葉皎皎并不罷休，又像一只花蝴蝶一樣輕盈轉到了鐘表區。
鐘表區的售貨員态度比前幾個櫃臺高傲了許多，見人來了，也沒有接待，只是擡了下眼皮，繼續和同伴唠嗑。
葉皎皎不着痕跡了嘁了一聲，便低頭看起來。她稍微有了點良心，沒好意思買奢牌，只是挑出了兩款男女表來。
“喏，這個。”
售貨員這才懶散看她，語氣也不和善：“上海表，兩塊，二百三，買不？”
唐盼山也走近前，發現葉皎皎挑的兩塊表其中有塊是男款。
難為她還想到了自己。
見及此，唐盼山總算露出了點笑意，他語氣和緩低聲和售貨員說道：“包起來，開票吧。”
葉皎皎高興起來，擡起下巴幫腔，“快點哦。”
售貨員哼了一下，不緊不慢的包裝，開票據。
葉皎皎不滿，拿過的時候還使了力道，重重的拽了一下。
售貨員：什麽人啊真的是。
唐盼山微露出些笑意，垂眸看小姑娘暗自使壞的生動樣子，輕聲安慰：“好了，還有什麽想買的嗎？”
“沒啦。”葉皎皎看着男主拎着的東西，“回去吧。”
唐盼山的伺候之旅算是暫時告落。
再次上車的時候，小姑娘似乎是累了，安靜下來，不自覺靠在他肩上，熟睡過去。
唐盼山身板挺直，并不為這接觸苦惱。畢竟他是已經經歷了兩晚被強行親密接觸的已婚男人。
唐盼山又覺得不對勁了，他覺得“失去清白”這個詞安在自己身上似乎怎麽也說不過去。
然後施害人正主還睡得很香，一絲不知自己每晚都在騷擾別人、給他人造成困擾的事。
唐盼山揉了揉眉心。
再過幾天，他就會帶葉皎皎去部隊。部隊給他安排的房子是座小院子，不大，但五髒俱全。
左邊住的是二營長和他媳婦。
右邊住的也是随軍家屬。
他只希望，葉皎皎在那裏不要惹事，可以和其他人和平共處。
這就夠了。
他早就不奢求葉皎皎伺候照顧自己了，如今看來，他的腦子的确十分清醒，目前的情況的确是在颠倒過來。
傍晚回家的時候還沒有到晚飯時間，葉皎皎似乎是累着了，回去就往床上躺。
唐盼山看着從床上扔出來的衣服，眼皮直跳。只好認命的過去撿起，他盯着已經鑽進了被窩的葉皎皎，嘆氣。
聽到他的嘆氣，葉皎皎又鑽了出來，對他說：“記得喊我吃晚飯！”
聲音倒是中氣十足。
唐盼山坐在床沿邊，一邊疊衣服一邊克制的想。
婚後第五日。
唐盼山覺得自己真的是娶了個祖宗回家。
他觀察葉皎皎平時對待其他人也是很客氣的，怎麽就逮着他一個人欺負。
就算是沒脾氣的羊，逮他一只羊薅，也薅禿了啊。
唐盼山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今天他一定要和葉皎皎把話說清楚。
怎麽能讓小姑娘蹬臉上了呢？
葉皎皎從衛生間低低叫喚了一聲：“盼山哥哥，幫我把毛巾拿給我。”
唐盼山立即很服從命令性的從衣櫥裏拿出了毛巾遞到門口。
自己都被這順從行為驚到的唐盼山：？我為什麽要這麽聽她的話？
門縫隙處伸出了一只有着優美弧度的白嫩小手，在空中虛抓了兩下，才拿住了毛巾。
唐盼山喉結滾動了兩下，他看着從小姑娘手腕、指尖滑落下來的水珠，很難說心裏不對她起了什麽旁的心思。
唐盼山默默的退回到書桌，靜靜的沉思起來。
他把這一切歸因于是自己見過的女人太少的緣故，試圖讓自己顯得不那麽慌亂。
洗好澡的葉皎皎揉着頭發從衛生間出來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
怎麽回事這男主，茶杯弄倒了也不扶，冒冒失失的哦。
但她不管事，只是快樂的坐到床邊，烤起火爐。
在暖呼呼的火光之中舒服的擦着頭發。
沒有吹風機，頭發又密又多，嬌氣鬼葉皎皎擦了一會便不樂意了，觑了一眼正在看書的男人，心下有了打量。
“盼山，手好酸哦。”葉皎皎眨着水光瑩潤的眼睛暗示，軟紅的嘴巴抱怨着，“擦頭發好累。”
“但是如果不擦幹的話就會感冒。”
“感冒好難受啊。”
接收到了這份暗示的唐盼山抿着唇木着身子走過去。
葉皎皎立刻歡喜的将毛巾遞給了男人，毫不扭捏是贊美起他勤勞的行為：“我就知道盼山哥哥對我最好了。”
“盼山哥哥，我好喜歡你。”
唐盼山不信，但他的身體并沒有同步這個思維，他還是臉紅了，正在替對方擦着頭發的手指也仿佛失了力一樣，拿不住毛巾。
他覺得葉皎皎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樣，她可以很自然的對他說出一些很肉麻的話來。
而他，被這小騙子甜言蜜語的攻勢哄的完全抵抗不了。
是的，在他看來，葉皎皎完全就是一個感情騙子。
他打聽到葉皎皎之前的情史，那醜男人拒絕她之後她還哭哭啼啼的跑回了家。
現在就可以毫不介意的對他說“喜歡你”了。
想到這兒，唐盼山眼神晦暗不明。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