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葉皎皎的訓狗心得(四)◎

蕭淩看到自己母親拿到魚後也就放心,遙遙的望了母親一眼,便帶隊列返。

十一月的冬季,實在不讓人好受。他一邊接受着訓練,一邊想着給遠在鄉下改造的父親寄的兩床被子到了沒。

他父親在運動前也是知名的作家,甚至在作|戰|區寫過不少時政作品,卻也在運動中被批|鬥成“右|派”下鄉改造,睡牛棚吃米糠勞作辛苦。

而他則是幸了機遇,在父親出事前已經入伍并用戰功換來軍|銜,才沒有因此受到大的牽連。

不過在父親出事後,他的晉升之路的确困難了很多;母親雖然被他接來,卻每日都是以淚洗面,埋怨父親為什麽要禍害他們......

想到這兒,他呼出重重一口氣,在面前缭繞成霧,望着灰白的天,蕭淩眼神迷惘。

回部隊的時候遇到最近的紅人唐盼山,他最近當然聽說過唐盼山娶妻歸來,或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對方最近看到他都會打個招呼。

雖說他們品階一致,但前途可是大相徑庭。唐盼山前途無量,又受李東重視;而他則晉升無望,更不要說娶親娶到合心意的,人家姑娘不嫌棄他就夠了。

母親已經為這事憂愁很久,相親了幾次但對方一聽說他父親還在改造便紛紛直皺眉頭,掃興而歸。

而在父親沒有出事之前,他分明也是天之驕子,備受各方器重,不過時過境遷,待遇也早已發生巨變。

他恹恹的想起上午扶住的那個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媳婦,還是哪家的女兒,但分明長得讨他心喜,但他這種福薄的,也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哪裏能消受得起?

唐盼山不知道場上有人在肖想他的媳婦,還很認真的在操練着士兵,看到前方的蕭淩,俊秀的眉蹙起,踢了一腳面前正龇牙咧嘴的士兵,斥道:“姿勢做好。”

......

葉皎皎的院子在家屬大院的東邊,離中心尚有一段距離,她率先進屋,和嬸子們含笑告別。

衆人也都客客氣氣的作別,歡聲笑語持續不斷。待衆人走遠唐盼山家一段路程,便紛紛議論起來唐營長媳婦的一舉一動。

“的确水靈,不過身子太瘦了,怕是不好生養。”提着草魚的嬸子一邊從旁邊樹下采了一把種的蔥,邊剝邊評價,“不過看着是個文化人,以後相夫教子指定不出什麽差錯。”

有人帶頭,身側挽着她的另一個年輕些的女子聞言倒是展顏輕笑:“和唐營長的确很般配......”她頓了頓,又掩唇補充,“她?的确沒人家登對。”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團花林柔,這位嫂子原先也是文工團內一枝花,不過因為年齡稍長,便退居幕後,但一直不知為何不喜林柔,平日裏也沒少擠兌過人家。

前幾天衆人都在暗貶葉皎皎從下面鎮子裏出來的,怕也只是個鄉野村婦,讓林柔可不無得意,但她心裏可不痛快。

今日見了葉皎皎,相貌身段無話可講,待人接物也是得體,算是狠狠甩了前兩日林柔的風光。

衆人都知她不喜林柔,但也不敢應和,畢竟林柔有厲害的爺爺和叔伯,家裏背景深厚着呢,并不是她們可以談論的起的。

三言兩語岔開“林柔”這一話題,衆人都笑着誇起葉皎皎。伸手不打笑臉人,更別說唐盼山前途無量,未來必是個厲害人物,更不必要去嚼那些爛口舌給自己添堵。

随着日頭高升,人也逐漸散去,各家各戶都燃起了炊煙,準備做飯。

葉皎皎在家,廚房自然是一片死寂,她能做的,便只是把配菜洗好切好,等待一家之主唐盼山回來做飯。

她把那條胖頭魚丢在院子水缸裏,舀了幾瓢清水倒進去,便算照理結束,然後搬出小凳子等待唐盼山回來做煮夫。

她從唐盼山卧室裏找到了幾份報紙,日期不新,但也能勉強算是解悶,就着茶水,慢悠悠的看了起來。

這個年頭的機關訂的報紙多是一些zz色彩濃厚的報刊,葉皎皎強撐着看完兩份,有些無奈。

報紙上面有會議指導,也有表揚信,還有上面的指示分析,但愣是沒有可讀性高的故事。

她又翻出了一本小人書,叫《痛批孔老二》,葉皎皎看名字還沒有發現這個“孔老二”是指孔子,等看了一小半,她才意識到這個小人畫裏滑稽又扭曲的人物到底是誰。

葉皎皎沉默,放下手裏的小人畫,竟破天荒的感到一絲難過。

也不知道原身的父母現在是怎樣的,葉皎皎向來心大,此時處于這個吃人年代中,也多了分實實在在的難受。

原文在葉皎皎身死之後,便再沒有提過葉家之事,如此一來,她也完全摸不着頭緒,心裏很是沒底。

她把書塞了回去,有些憂郁的跑到水缸前看魚。

胖頭魚似乎是離岸太久,此時側着身子浮在水面上,葉皎皎用樹枝戳了兩下,确定魚暫時還沒有死,才放下心。

這魚要怎麽做呢?

葉皎皎雖然長得清純,內心卻表裏不一,前世便十分嗜辣,喜歡一切高熱量、不健康的食物。

在這裏,她的口味可以說被迫清淡了很多,她咂了幾下嘴,覺得不能虧待自己。

正因為她的日子是看得到頭的,所以才更要快樂。

葉皎皎才不心疼錢,反正她不花,也會有女主來替她花唐盼山的錢,幹嘛要為他們好日子做着想?

這樣想着,葉皎皎決定明天就去集市上買東西,然後回來使喚唐盼山給她做好吃的。

中午唐盼山男仆不能回來,她又只能熱昨日的剩菜,頗有些怨氣,摻着思念父母的心煩意亂,葉皎皎壓着嘴角。

唐盼山晚上回來的時候便敏銳的發現葉皎皎好像有點不高興,他先是冷靜仔細的想了一下他這兩天沒做什麽事才安心和葉皎皎招呼。

唐營長言簡意赅,“今天想吃什麽?”

葉皎皎帶着他到水缸前,先是讓他吃完飯處理魚,才慢悠悠的點起菜。

唐盼山把肉先要焯一遍,挽起袖子切菜。

葉皎皎靠在櫃子邊看男人手臂勃發的肌肉上濺上了些水珠,正在随着肌肉走向往下滑落,一副活色生香的模樣,咽了咽口水。

唉,好饞。

葉皎皎眼睛半垂,在唐盼山身後委委屈屈的,半真半假的賣慘,“我好想我爸媽啊。”

唐盼山動作一頓,輕咳了一聲,算是明白為什麽回來時葉皎皎會悶悶不樂的樣子。

他迅速的沖了下手,在身上一擦,便走近葉皎皎身邊,心疼的看她。

葉皎皎把眼皮撩起來一點,半阖着眼睛,眼角通紅,是欲哭不哭的模樣。

她小聲說:“不過要是爸媽知道盼山哥哥對我這麽好,一定會很開心吧。”

唐盼山心頭一軟,就想伸手去抱住她安慰,不過還是被理智止住動作,只伸出手掌摸了摸她頭發。

葉皎皎怔怔的看着他,淚珠便滑落下來,委屈的在臉上爬成一串,鼻尖也泛紅。

唐盼山看她臉上淚痕蜿蜒,是十分可憐的樣子。今時不同往日,他之前可以鐵石心腸看她哭,哄她不過是為了不讓自己丢臉;現在卻完全硬不下心,見到葉皎皎哭,自己心裏難受得不成樣子。

可他能怎麽辦呢?年青的男人從未有如此心焦的時候,更沒有安撫人的經驗,只能笨拙的用指腹去蹭幹對方眼角的淚痕。

身子也不由半傾下來,想以更柔和的姿态去止住葉皎皎的眼淚。

但這方法又是行之有效的,被唐盼山抹去的淚,再沒有湧出,只是被浸濕的睫毛依舊濕潤,水光波紋流轉其上。

“不要哭了。”唐盼山從未有過如此溫柔的語氣,他生澀的哄着葉皎皎,眉心緊蹙,仿佛與之通感,“我想辦法,聯系他們。”

葉皎皎輕輕抽泣着,聞言倒是擡頭,眼睛如黑珍珠一般閃着光澤黏在他身上,姿态柔軟的宛如淋雨的貓咪。

唐盼山心頭一顫,也不想管還在焯水的肉,恨不得時間就此暫停。

“先吃飯吧。”葉皎皎往後一仰,拉開二人距離,指了指已經沸騰的鍋,“我不哭了。”

等到唐盼山幾乎是心急如焚的吃完飯,葉皎皎才臉色好轉,擦了嘴便率先去洗漱。

唐盼山因為心裏擔心着葉皎皎,無論是洗碗還是洗澡都十分速戰速決,葉皎皎上床沒一會兒,唐盼山便收拾好了全部,身上還帶着一絲水汽進了屋子。

昏暗的月光柔柔的搖曳,給這場景也披上了一層暧昧的輕紗。

葉皎皎半躺在床上出神,聽到男人進門的聲響,才擡首看他一眼。

朦胧夜色中,葉皎皎皎潔的面孔也有着奇異的惑人,看着男人的目光,更是柔軟的不可思議。

唐盼山不止一次在面對葉皎皎時心跳着如此劇烈了,全身血液流轉的速度都似乎變快,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唐盼山矜持的側着身子上了床。

出乎意料的是,葉皎皎似乎是還沒有委屈夠,還有續場的意圖。見唐盼山上床,便立即湊近過去,側着身子和他保持對視。

手臂攀上對方的肩膀,她率先道歉,“我總是容易哭,盼山哥哥會不會煩我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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