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劇情的力量

在薛孟庭來陳家村的當天,村民們便針對#負心公子哥良心發現一路艱辛找尋流離母子#的話題展開了深刻而激烈的讨論,最後由年紀最大、見識最廣的村頭婆子蓋棺定論,不出三日,那位公子哥定要帶着陳念母子回去享福。

不說別的,只看第二日清晨時分,陳念才來給靈谷送了點靈力,公子哥便忙不疊地追過來,好說歹說把孩子哄了回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孩子還在鬧別扭呢!看公子哥的殷勤勁,估摸着孩子點頭也就這一兩天的事。

大人們讨論這個意義巨大的問題時,村頭婆子家的陳立總要來插上一句半句的,什麽薛師叔不是陳念他爹啦,什麽人家那是講究禮節不叫殷勤啦,來這裏是為了感悟天道啦,你看小半個月過去了不還沒走呢麽。阿婆便連連嘆氣,直道小孩子家不懂事,大人的世界複雜得很哩。

說起這個的時候,陳立猶自憤憤不平:“他們說我不懂事,我看是他們不懂事,大人都是笨蛋!”

薛孟庭停下刨木的動作,掏出戒尺來:“跟你說過多少回,打坐時要靜心!把手拿出來。”

“師叔,我錯了,我沒包括你……額,不是,我的意思是……嘶!”薛孟庭身為執法長老,抄戒尺是輕車熟路,“啪”地一聲打在陳立手心,立刻讓陳立顫了顫。執法者,在乎嚴也,薛孟庭心道。

陳立龇牙咧嘴,默默收回了紅腫起來的小手,安靜了片刻便又耐不住道,“師叔,我想學劍。”

薛孟庭繼續拿起刨得光滑無比的暖木,一邊擺弄一邊道:“心法第一層尚且背不全,小半個月了還沒有突破煉氣第二層。你就這樣去淩空門,便是有我親保也無用。承影劍的脾氣和他的名氣一樣大,可不會随便買我這個師兄的面子。”

“可是,可是……”陳立憋屈道,“師叔,我真的不懂,什麽叫‘元始祖氣,樸樸昏昏’[1],什麽又叫‘乾交坤變,坤索乾成’[2],您給我講講成嗎?陳念聽得懂,我聽不懂啊。”

薛孟庭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閉着眼睛認真打坐的陳念,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要不是哥有前身遺留的記憶,就這幾句哥也沒法教給你。不是在下不想講,實在是在下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他十分理解陳立的痛苦。他也很想問問,為什麽陳念就聽得懂還能照着做呢?敢不敢告訴哥那幾句話到底講了什麽,竟讓你如癡如醉恍然大悟?

然而,雖然薛孟庭和陳立是階級戰友,有着學渣與學渣之間深切的革命認同感,但很遺憾,薛孟庭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屬性,必須端着身份繼續混跡在各路學霸之中。因此他只能冷哼一聲:“懶惰不勤,竟還有這許多借口!你看看陳念,他還比你小一歲,怎麽他就能聽懂?修煉一事,重在感悟,你不願感悟便想一步登天,這叫好高骛遠、眼高手低。再多說便立刻回去,莫要再提什麽習劍了!”

陳立被執法長老一席話說得羞愧不已,暗道薛師叔如此嚴厲,難怪淩空門弟子人才輩出。當下看了一眼陳念便繼續端坐,皺緊眉頭苦思冥想起來。

薛孟庭終于用“別人家的孩子”陳念解決了問題不斷的陳立,心中暗暗松了口氣,低下頭繼續擺弄暖木。他前幾日用暖木給陳念母子重新建了一間木屋,又去獵了許多白靈狐回來制成被褥裘衣交予他們。

陳如用了養靈丹已是好了許多,如今又有暖木狐裘一類,陳念自然無需再憂慮母親康健。薛孟庭便将淩空門的心法口訣傳授給他們,讓兩人各自修煉。

現在,薛孟庭準備用暖木再給陳如做一個輪椅,有靈力傍身,只要有材料就什麽都做得出。只是他也忙活了兩日,其他都完成了,唯獨兩只車輪一直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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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木質脆,用靈力強行彎曲後不多久就會斷裂。薛孟庭尋思着,要不要再去找找其他材料。

只是掐指一算,薛通找來陳家村也就在這一兩日了。薛孟庭提心吊膽,萬萬不敢在這時離開,生怕自己走了片刻就錯過了劇情。他不顧蝴蝶效應跑過來,可不能在這個關頭功虧一篑。

這也是薛孟庭不立刻帶陳立去淩空門的原因。

說起來淩空門就在淩空山上,陳家村就在淩空山和沉湖山的交界,可事實上兩者相距有上百裏。淩空山綿延數千裏,淩空門再大,建宗的地方也占不到十分之一。從這裏往淩空門去,一來一回便要小半個月,這還是禦劍飛行。

若是他這時候帶陳立去拜師,回來的時候大概就能和陳念相恨重逢時了。

一邊是主角的好基友,一邊是待黑化的主角,兩者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薛孟庭心思翻轉,不知不覺間天色已黑。他擡頭一看,陳立歪在地上睡得正香,而陳念仍端坐修煉,小臉肅穆。

薛孟庭輕咳一聲,陳立一震,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又羞愧又害怕地看着他。陳念也睜開眼睛看了過來。

薛孟庭對陳念招招手:“今日已修煉了一整天,不如明天再努力。”

陳念乖乖地走了過去,但卻是不肯:“我資質愚笨,不敢貪玩。”

陳立瞪着眼睛道:“你這是資質愚笨,哥哥就是蠢笨如牛了。”他說完,見陳念與薛孟庭都用“你很有自知之明嘛”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悻悻地閉了嘴。

薛孟庭捏了捏陳念嚴肅的小臉,溫和鼓勵道:“怎麽說這麽喪氣的話?師叔看你不僅不笨,反而聰明得很。”

“師叔不必安慰我。”陳念卻不沮喪,只是皺緊了眉頭道,“我知道,一般門派的九歲弟子至少要煉氣三層,我卻連煉氣二層都遲遲不能突破。而且我有師叔教的淩空訣,可見我的資質是下下等。”沒錯,身為躺槍大戶淩空門,他們的命名就是這麽簡單粗暴。住在淩空山,家叫淩空門,修的是淩空訣,求的是九霄淩空。

問題當然不可能出在陳念身上。衆所周知,身為點文主角,他的靈根可以不好,資質可以被判下等,但他修煉的速度絕對不會比任何天才慢,要不怎麽能叫主角呢?

薛孟庭自我檢讨了一下簡單粗暴的教學模式,摸了摸下巴開始尋找對策。

陳念的靈根過于駁雜,據原著解釋是因為他在胎裏受了魔氣的侵染才會如此。事實上他是百年難遇的純陽之體,只要靈根稍好一些便能修煉神速。

若非因此,在陳如死後,路過的白眉老魔便不會帶走陳念,也不會用他做七煞功的容器,更不會為他找尋洗靈根之法讓他加快修煉。如果說陳如之死是陳念黑化的契機,那白眉老魔就是陳念黑化的持續動力。要不是他,陳念怎麽會知道那麽多折磨人的辦法,薛家老祖又怎麽會死得那樣慘?

薛孟庭的思緒如脫缰的草泥馬一般,往吐槽白眉老魔的方向狂奔而去,饒是陳立和陳念見慣他如此,也不由覺得這一次時間長了一些。

陳立被薛孟庭教訓後不敢多話,便捅了捅陳念。陳念看了看薛孟庭無神的雙眼,試探地開口道:“師叔,師叔?”

薛孟庭陡然回神,眼睛發亮地看着陳念,面部肌肉抽搐了兩下。便是陳立這樣大大咧咧的性子,此刻也是不忍再看。

陳念卻鎮定無比:“師叔可是想到什麽高興的事了?”

薛孟庭咳了咳:“天機不可洩露。”剛剛薛孟庭想到白眉老魔,便想到洗靈根之法。如果他能把洗靈根的法子弄到手,豈不是妥妥地拿下小魔頭的心?好感度瞬間爆棚都有可能啊。

自覺掌握了正确的刷好感度的姿勢,薛孟庭的心情十分美麗。他索性丢開暖木,拍拍手上的木屑道:“今天你們就修煉到這,師叔教你們幾個小術法,如何?”

不等陳念開口,薛孟庭掐了個訣:“你們且看清楚,如此是小潔淨術……”

日子晃悠着又過了幾天,該來的薛通總是不來,不該發生的事卻發生了不少。先是村頭婆子出門崴腳,再是八大姨的覓靈鼠在野老鼠窩裏找着了,最可怕的是陳念竟然得了重感冒。

自從穿進了修|真|世|界,薛孟庭就把冷熱交替小心熱傷風的基本常識忘到了腦後,哪裏想得到陳念不過是個體質不足的九歲孩子,便是修煉到煉氣一層,也不過和尋常九歲幼童一樣,生起病來是分分鐘的事。

陳念塞着鼻子,帶着濃濃的鼻音道:“師叔不必擔心,過幾日便好了,咳咳……”接着便是一陣沉悶的咳嗽聲。

“咳成這樣怎麽會好?”薛孟庭探了探陳念的額頭,發覺有點發熱。他翻了翻自己的乾坤袋,倒是能找出許多靈丹妙藥,但哪樣都不是陳念吃得了的。薛師叔卻沒有随身帶着感冒藥的習慣!

陳立在旁邊出主意道:“師叔,山林子裏有野草藥,管用得很,阿婆給我用過。”

“你知道草藥在哪?”薛孟庭問道,陳念拉了拉薛孟庭的袖子,“不用……”

“嗓子都啞了還說不用。”薛孟庭見陳立點頭,當機立斷道,“你帶我去。”

陳念微怔,薛孟庭彎下腰抱了抱陳念:“乖,等師叔給你采了藥回來要老實喝藥,現在乖乖休息。”

他等了一會,陳念終于擡起手回抱住他:“嗯,我等師叔回來。”

薛孟庭得了這一抱,只覺自己又朝前邁了一大步,采摘草藥時十分愉悅。雖說天色陰沉,黑鴉亂鳴,但他心情明媚,做起事來既快又好,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大約是應他心情,回來的路上還叫他發現了一棵柔韌的溟柳,正适合作那輪椅的車輪子。

只是這溟柳過于堅韌,薛孟庭取出飛景劍來劃了半刻,方才勉強砍開一半。

陳立見慣他無所不能,此時不免催促:“師叔,一棵柳樹也值得費這麽就功夫?不如讓我來試試。”

“你又要試了?”薛孟庭揮開他,“去去,站遠一些,我來一劍砍斷它。”

薛孟庭也失了耐心,這便運轉全身靈力當頭一劈,卻不想又用力過猛,一劍過後堅韌無比的溟柳只剩了一半,另一半盡數變成了木屑。薛孟庭搖搖頭,只好将半棵溟柳扛起來。

陳立一臉驚嘆地走過來,剛要開口頭頂天空一個驚雷,聲音響徹天空,像是要從頭頂落下來一般。他摸了摸後腦勺,嘀咕道:“怎麽冬天打雷啊……”

薛孟庭手一松,肩上的溟柳“撲通”一聲砸在了他的腳背上,本應是劇痛無比,但他竟什麽反應都沒有。

只是下一瞬,薛孟庭忽然丢出飛景劍,迅速地跳了上去,還沒站穩就歪歪斜斜地往陳家村飛回去。

冬雷震震,天生異象。這是在警告世人:亂象将現,煞星出世。(節選自《魔煞天下》)

[1][2]選自修真玄奧,胡亂引用,不必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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