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奇怪的黑線
話一出口,薛孟庭就發現自己過于激動了。主要是,洛秀手上的溫度,卻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吳農、樊真微微側了側身子看向他這裏。葉鈞掃了一眼,沒有興趣再關注這裏,重新看臺上。
薛孟庭抿了抿唇,洛秀微微前傾,湊到薛孟庭耳邊道:“方才見薛長老手上沾了污漬,弟子冒昧。”
薛孟庭:呵呵。
能不能找個像樣的借口?他手上髒不髒自己不知道?
摸不清洛秀的門路,薛孟庭也沒法子,只好點點頭,轉過身繼續關注比試臺上的動靜。
耳朵上似乎沾上了洛秀說話時的熱氣,隐隐發熱。
薛孟庭按了按眉心,心裏輕輕念了一遍——
洛——秀。
作為樊真的得意弟子,周牧的劍法着實不錯。與他對戰的大約是個外門弟子,資質一般,戰術一般,很快就敗下陣來。臺下幾名女修很給面子的圍上下臺的周牧,可周牧遙遙看了一眼樊真,瞧見師尊大人沖自己不耐煩地揮揮手,心裏一涼,即使身邊莺燕環繞,也提不起勁來。
師尊生氣=沒有零花=沒有錢飲酒=沒有錢送禮物給妹子=高富帥的生活一去不複返
好虐。
薛孟庭看了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周牧,再看看坐在兩個老頭子(樊真和吳農表示不服)旁邊的自己,默默想了一下這貨有沒有可以調教的地方。
好在葉鈞和洛秀都長得不錯(哪裏歪掉了)……
不過為什麽有個妹子一直往這裏瞄?那眼神哀怨得……
總之,接下來又是循規蹈矩的一天比試,等臨晚收場時,薛孟庭站起來悄悄運轉了幾個周天的靈力,才讓僵硬的身體不那麽酸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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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兩位峰主告別後,薛孟庭與葉鈞一起回去。
“周牧雖然浮誇了一些,但底子實力都很不錯。”薛孟庭擡手理了理發帶。
葉鈞微微颔首:“他已悟出劍意,資質可嘉。”
薛孟庭想到周牧打完來聽葉鈞教誨時,被從頭到腳好一頓說,不厚道地笑了起來:“師弟用心良苦,如此敲打一番,周牧日後,必成大器。”
葉鈞挑眉斜了他一眼,視線掠過薛孟庭手臂,忽而一頓,松緩的神情陡然冷凝起來。
“葉師弟?”薛孟庭不明所以,跟着他停下來,剛問了一句,葉鈞一把捉住了他的右手。
薛孟庭一呆,順着葉鈞冷冽的目光看過去,在自己的手腕上發現了一條細細的黑線,從掌根延伸出去一寸長左右。
這是什麽?
葉鈞送了些許靈力進去,靈力游走,在那一寸長的黑線處停滞了下來,而後便無論如何都不能前進半分了。
薛孟庭想起洛秀那個突然的動作,若有所悟。
或許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
事情終于臨到身上,薛孟庭竟然有些輕松了。
“去文陽峰。”
葉鈞道。
兩人到文陽峰的時候,嚴停風正和岳禮讨論影魔的事。
“徐掌門來信,清虛宗與法華寺內都發現了幾名被影魔控制的弟子,其他門派還沒有消息,但徐掌門已經派人挨個提醒了。”
“徐掌門的人手可夠?消息可曾走露?”
“法華寺也派了人,倒是沒說人手不夠。只是清虛宗和法華寺的動靜已經被許多門派知曉,雖說消息不曾走露,但已有流言議論。各宗掌門得信後大力整頓,也引起了不少猜測。”
“但願能瞞到各宗肅清影魔之後。”
“徐掌門預備慢慢透出風去,接下來必有大戰,讓弟子們心裏有個準備……見過薛師叔、葉師叔。”
“掌門師兄。”薛孟庭行禮,“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嚴停風道:“剛談完,坐。”他注意到葉鈞冷峻的面色,呵呵笑了兩聲,“師弟有事?”是哪個膽兒肥的弟子招惹了葉師弟不成?
葉鈞抓過薛孟庭的手,捋起袖子,将薛孟庭手腕上的黑線展現給嚴停風看。短短片刻,一寸長的黑線又延伸了半寸,且如蛛網一般,分出無數細岔,仔細看看,便知是沿着細小筋脈伸展開來的緣故。
嚴停風微微眯眼,撫在長須上的手放了下來。岳禮一時吃驚,不由走上前來仔細觀察:“薛師叔這是怎麽了?”嚴停風沒問,将手搭在薛孟庭手腕上,片刻後收回手,面色微變,眼神一沉。
“怎麽回事?”
葉鈞松開桎梏薛孟庭的手,眼神一凝。掌門師兄也沒有辦法?
薛孟庭收回手,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今天發生了什麽事?你們遇到了誰?”
“我就在宗門內,與平常并無區別。”薛孟庭意識到垂下的手漸漸冷了起來,“要說有問題的地方,也就是今日洛秀來了之後,突然握了一下我的手腕,但我并不曾感覺到異樣。”
“洛秀?”
嚴停風看了一眼出聲的岳禮:“你知道些什麽?”
“洛秀是百草峰的大弟子,卻……”岳禮微微遲疑,道,“卻是一年前方才被吳峰主帶回來的。”
“哦?”嚴停風揚眉,眼中浮現出凝重來,“你仔細說一說,這個洛秀。”
經由岳禮解釋,幾人才知,原來,一年前,百草峰峰主吳農外出采集靈草,回宗門的路上遇到了筋脈盡斷的洛秀。當時,洛秀失去意識地躺在血泊裏,眉骨上有道深陷的傷口,離眼睛不過毫厘之差,雙膝被打碎關節,肋骨斷了幾根,有一根斷骨直直地插|進肺裏,可以說是真正的命懸一線。
雖說洛秀修為被廢,但依然看得出,他修的是正宗的淩空心法。還有什麽可多問的,吳農立刻将人帶回百草峰悉心醫治。
在吳農高超的醫治手法和洛秀強悍的複原能力之下,不到兩個月,洛秀一身傷勢便好得七七八八了。吳農治好了洛秀,仔細一看,竟發現此人靈根純淨,是萬裏挑一的絕佳資質。再一問,洛秀原是外門最普通的記名弟子,并無專門的師尊教誨。
珠玉蒙塵,吳農唏噓不已,便直接将他留在了百草峰,還特地與那時主持宗門的岳禮打過招呼。
“弟子查過外門名錄,确實有洛秀這個人,便同意了吳峰主的要求。”岳禮後悔道,“如今看來,此事疑點頗多。”
“洛秀資質絕佳,怎麽可能會被遺漏在外門?他既然是外門弟子,又如何結下這般大仇?”嚴停風皺眉道,“岳禮,此事做得不謹慎,為何不告訴我?”
“弟子知錯。”
嚴停風擺手,給他一個“先記下”的眼神,看向薛孟庭:“二師弟,你現在覺得如何?”
薛孟庭握了握手,發現這個動作變得很有難度:“并無大礙,只是這只手不能運轉靈力罷了。”
“現在是手……”嚴停風輕嘆,掀起薛孟庭的袖子,發現黑線已經蔓延開來,密密麻麻覆蓋了薛孟庭整個小臂。
黑色的絲線籠罩在蒼白的小臂上,有種異常的色|氣撲面而來。
就跟戴了蕾絲手套似的。薛孟庭抽個空胡思亂想,居然沒什麽害怕的感覺。
他想到第一眼看到洛秀時的感覺,隐隐有種預感,或許那不是錯覺。
他真的是陳念?
薛孟庭琢磨了一下陳念的演技,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要不是洛秀這麽迫不及待地對他下手,薛孟庭還真要被騙過去了。簡直毫無破綻嘛。
不過,太好了,薛孟庭想。至于是哪裏好,他卻說不上來。
不能再拖。葉鈞取出承影劍:“我去找吳農。”他認真地想了片刻,問道,“要不要把洛秀一道捉回來?”
嚴停風沉吟,按住他青筋畢露的手,道:“讓岳禮去找吳農,你去查一查洛秀,別被他發現了。”
岳禮領命,剛走出幾步又被嚴停風叫了回來:“把樊真一道喚來,就說我要聽聽這幾天弟子選拔得如何了。”
“是,弟子知道了。”
等岳禮和葉鈞都離開了,嚴停風兜起薛孟庭的手,沿着蛛網黑線的邊緣送進靈力:“是不是……已經動不了了?”
薛孟庭用完好的手摸了摸鼻子:“嗯,其他地方都挺好的。”
嚴停風用靈力在薛孟庭手臂上織了一個致密的網,堪堪将蔓延的黑線擋在其下:“此物似毒非毒,似蠱非蠱,我看不出是什麽,只能勉強幫你一會。”
黑線前進不得,黑氣愈來愈濃。過了一會,黑線似乎知道自己過不去這道關卡,蠕動了幾下朝回流去。不等薛孟庭高興,忽然,黑線回流之處一股酸麻痛癢之感驀然襲來,仿佛內裏有萬千蟻蟲啃噬一般。薛孟庭一震,想伸出手狠狠撓一把。
嚴停風捉住他的左手,讓他不能去碰自己的右手,沉聲道:“師弟,你忍一忍,我将它逼回去。”他一邊說,一邊順着黑線退散的筋脈送入綿綿靈力。
本應溫和無害的靈力順着筋脈游離進去後,卻如熔漿一般,将薛孟庭冰涼的小臂燙得一個哆嗦。
痛!又燙又痛!
癢!又冷又癢!
一截露出的小臂,上下兩部分,竟是截然不同的痛苦體驗。
薛孟庭竭力壓制住自己想将左手從嚴停風手中抽回來的欲|望。
太難受了!還不如開始無知無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