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囧
當洛秀與葉鈞同時消失的消息傳來時,薛孟庭正在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寫“過己書”。他識人不清在前,包庇弟子在後,自然是要受一番嚴厲責罰的。
而另一邊,則是吳農托着他的右手,時而拿針刺一下,時而用藥抹一下,眼中不時浮現出震驚、欣喜、苦惱的神色,但總體而言,顯然是樂在其中。
對百草峰峰主而言,有什麽是比難得一見的奇毒更讓人興奮的呢?
“……”薛孟庭的額頭上悄悄迸出兩根青筋。
昨天,吳農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自責,要不是自己不調查清楚,也不至于讓妖魔混進來,對薛長老下了毒手。
他神情悲憤欲絕,說到最後,恨不得自戮以示悔意,把薛孟庭和嚴停風吓了一跳,忙不疊地拉住想要撞牆的吳農,安慰他實在是敵人太過狡猾,不能怪他。
然而,亦在場的樊真,冷眼旁觀,半分上前勸慰的打算都沒有。
那時,嚴停風和薛孟庭都以為樊真如此冷漠,是因為與吳農不合,嚴停風還私下找樊真做了思想工作。
對于掌門的“師兄弟之間應該互相體諒雲雲”的長篇大論,樊真只一句話,“掌門,薛長老,你們看着吧,吳農那老小子,哼!”
此時,薛孟庭瞥了一眼樂呵呵地取出另一樣古怪器物的吳農,深感果然還是樊真了解他,畢竟是相愛相殺(劃掉)的好基友。
吳峰主,您到底有沒有給boss看診的覺悟?哥不是你用來試藥的啊喂!
只是醫者為大,即使薛孟庭的手臂時而黑沉、時而透明、時而僵硬、時而自己歡快地癫瘋……等等奇葩的症狀,他也硬是忍住了,哼都沒哼一聲地繼續專心做自己的事。
……好吧,事實是某一次試藥時,不知吳農做了什麽,他右手臂上的僵硬忽然一路往上,直接把他的右半邊腮部全變得麻木了。要是現在薛孟庭想說什麽……呵呵,那畫面太美,不敢看啊。
吳農很淡定地安慰薛孟庭:“只是暫時的僵硬,等我再試試這個。”說着拿出了一根漆黑的棺材釘。
你确定這是醫療工具?
快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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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薛孟庭僵着半邊臉到現在,估摸着自己的手臂治好之前,大概已經全身都癱了吧。
洛秀與葉鈞失蹤的消息,便是在這時傳來嚴正峰的。
當下,薛孟庭猛地站起來,面色嚴峻地對吳農道:“随我去百草峰,醫治的事日後再說。”莫名松了口氣是怎麽回事?
吳農道:“是,薛長老。”有點小失落是怎麽回事?
薛孟庭與吳農匆匆趕到百草峰,嚴停風、岳禮等一幹知情之人,已将洛秀的住處封鎖了起來。
“掌門師兄。”薛孟庭環顧了一圈,見人人面色凜然,不禁握緊了飛景劍。
要來了嗎?
嚴停風對他略一颔首,道:“我已經派人去找了。此地并無打鬥痕跡,我想,或許是洛秀私自出去,葉師弟想一探究竟,便不曾通知我們,直接跟上了洛秀。”
“師尊,不如我們先行離開,等葉師叔回來再做計較?”岳禮将房內一應事物搜查了一遍,不曾忘記将一切回歸原樣。如今,洛秀的目的還不清晰,若在此時動手,怕是早了。
“不必了,罅隙的地點,已經有眉目了。”嚴停風道,“封印罅隙後,關門打狗。等一炷香,若是洛秀回來——”
衆人聽出這句話中的肅殺之意,不覺繃緊了面容。
薛孟庭朝外看去,天色碧藍,清亮如洗。
空中彌漫着大戰來臨前的凝重氣氛,一炷香的時間變得極短,一忽兒便過去了。
嚴停風的長須無風自動:“你們先回去,等……”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遙遙飛回兩個修長身影,立刻将剩餘的話咽了回去。與此同時,所有人手中的劍都發出了铮鳴之聲。
來者很快,幾乎是同時,但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兩個人的狀态。然而異常清晰的是,從那遙遠之處傳到這裏的驚人殺意。仿佛已刺破天際,實是銳不可當。
嚴停風的眼睛亮得驚人,太文劍尚在劍鞘中,卻已有峥嵘之意。
緊随其後的是飛景劍。星光閃爍,飛景不掩其燦燦光輝。
再之後,岳禮、吳農、樊真等人紛紛出劍。
這殺意,并不僅僅是他們所熟悉的葉長老的殺意。
發生了什麽?
必須戒備!
或許,與妖魔的第一戰便要在此時打響了!
就在衆人心神激蕩、即将出招之時,那遠空而來的兩人,面容變得清晰起來。登時,百草峰上,數道劍意一滞。
這……
幾位峰主面面相觑,便是嚴停風,也露出驚愕的表情。
來的人的确是葉鈞與洛秀。大家想過很多種他們回來時的場景。
譬如說,葉鈞拎着血跡斑斑的洛秀……譬如說,葉鈞扛着傷痕累累的洛秀……譬如說,葉鈞用劍挑着奄奄一息的洛秀……(影魔表示不服!)
到感受到兩股混雜的殺意的時候,他們只好放棄這些想法。看來這混進來的妖魔還挺厲害的,大約是和他們葉長老一邊打一邊身不由己地被逼了回來,現在必須去助葉長老一臂之力,給那妖魔最後一擊。
直到剛才,這兩個人的面容姿勢清晰地擺在他們面前之後……
吳農默默從乾坤袋裏掏出了治療瘀傷的藥膏。
誰能告訴他們,為什麽這兩個人都頂着一張豬頭臉回來了?這種程度的傷勢,簡直像是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小孩子出去幹了一架,說好的巅峰對決呢?
大家看着自己手裏的名劍,都遲疑了。接下來,怎麽做?打還是不打?
薛孟庭反手收回飛景,按住僵硬抽搐的嘴角,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略熟悉。
他忽然有種之前苦大仇深了那麽久,結果走錯片場,人家明明是在演喜劇片的感覺。
一定是錯覺,這可是兩個種族之間的仇恨啊!
絕殺令都發出去了,不死不休啊!
葉鈞和洛秀已經從雲頭降下來,薛孟庭盯着那兩張衰臉,忽然有點不确定。
之前做的那麽多心理工作,都白做了?
葉鈞頂着腫臉冷冰冰道:“你們在此,做什麽?”
嚴停風仔細看了看葉鈞,又仔細看了看洛秀:“三師弟,你是不是忘了什麽,為兄讓你在這裏,咳咳,先說說,你們去做什麽了?”
“閑來無事,帶洛秀出去飛了一圈。”葉鈞皺眉,“也罷,我先回劍峰了。”
嚴停風:不是說讓你去監視洛秀嗎?洛秀是妖魔奸細,你師兄的手還僵着,你你你……
嚴停風保持掌門風度,如利劍一般的探究眼神刺向洛秀。
洛秀彬彬有禮,溫文爾雅,除了臉腫得有些大,他繼續解釋道:“飛到一半,葉長老後力不繼,從半空中栽了下來,所以弟子與葉長老才會是這副模樣。”
大家:“…………”總覺得葉長老不知不覺被黑了。
嚴停風第一次遇到這麽棘手的事,他思索半晌,方露出微笑,道:“既然如此,二師弟,你留下替洛秀療傷,剩餘人等便與我一道回去。方才見你不見,你師尊急得六神無主,我剛要派人出去找你。無事就好,吳峰主,你說是不是啊?”
吳農連連點頭:“是啊是啊。”
薛孟庭看向嚴停風:什麽叫既然如此,我留下替他療傷?
嚴停風:情況有變,你來試探他,我去問葉師弟。
薛孟庭:我已經被下毒了,你還要讓我留在這裏?
嚴停風:你要相信葉師弟,他讓洛秀好好站在這裏,說明他不是我們的威脅。
薛孟庭:所以随便找個人有這麽難嗎?
嚴停風:不管怎麽說,他可能是陳念,唉,果然如我所料,陳念是個好孩子,這其中一定有隐情,可憐陳念,背負着無端罪名,我們都誤會了他……你這個做師尊的,在這裏好好了解一下情況,必要的時候補償一下人家。
薛孟庭:…………
嚴停風:接下來靠你了,如果是你,一定行的。
薛孟庭:…………
嚴停風:再見。
經過一番腦電波交流(薛孟庭:是傳音入密啊喂),嚴停風确定薛孟庭深刻領悟了自己的指示,忽然覺得後背涼涼的。
他不自覺看向洛秀平靜的眼神,反省了一下,覺得自己的部署十分英明神武,并沒有什麽問題,便招招手:“我們走吧,讓洛秀好生休養。”
衆人摸摸鼻子,也沒什麽話說,只吳農戀戀不舍地看了薛孟庭的右手臂一眼,卻也跟上,飛快地走了。
畢竟大家都很忙,既然沒事都散了吧,呵呵。
數聲破空之聲後,此處便只剩洛秀與薛孟庭兩人。兩個人的呼吸聲,在忽然安靜下來的環境中,顯得尤為清晰。
薛孟庭有些尴尬,開始翻檢自己的乾坤袋。找找祛瘀的藥膏,以前有很多,現在怎麽找不着了?
他正裝模作樣,腦子裏飛快地轉動,想着有什麽辦法能試探出洛秀(陳念)這是怎麽回事,忽然,僵掉的右手臂被人握住了。
托吳峰主之福,這只手臂有點知覺,正好能感受到那人溫熱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