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過渡(二)
好在,洛秀很快比試完了。
嗯,秒勝。
薛孟庭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拿出影帝級演技,陰測測地看了一眼春風得意的洛秀,心思卻已經飛到文陽峰去了。
師兄那裏,不知道怎麽樣了。
他忽然脖子一涼,感覺到一股濃郁的殺意朝自己而來,擡眼一看,洛秀正隔着人群看過來。
……呵呵,哥還沒跟你算賬呢,騷年不要太嚣張好嗎?
他聳聳眉尖,垂下眼睑,忽然用餘光看見右手上搭着一直修長的手。
“?”薛孟庭呆了呆,看向身旁葉鈞。
葉鈞收回手,淡淡道:“還是沒有知覺?”
原來是探問病情。薛孟庭“唔”了一聲:“不再擴散了,也無妨的。”
葉鈞微微蹙眉:“如何練劍?”
薛孟庭亮出左手:“這不是有兩只手呢。”
葉鈞挑了挑眉,正要再說什麽,忽然停住,面色沉了下來。
薛孟庭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看着投下一大片陰影的人。
這貨現在是真高……哥是不是得補補了?
洛秀露出那滲人的微笑,溫和問道:“薛長老和葉長老聊什麽聊得這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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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模作樣。薛孟庭木着臉,半分面子也不給他:“我與葉長老的事,與你一名小小弟子說什麽?”
洛秀一頓,面上笑容有些僵硬。倒是葉鈞,沉下的面色一下子好看起來。
薛孟庭看着他扭曲的笑容,十分解氣。只是葉師弟這一副“看到你不開心我就開心了”的表情是怎麽回事?他們倆之間不是有什麽陰謀嗎?
哼,敵方有詐!
“哦,薛長老教訓的是。”洛秀慢吞吞道,“弟子只好自己想辦法知道了。”
薛孟庭頭皮一炸,低斥道:“你在威脅我?”
洛秀道:“不敢。”
吳農急忙拉住他,低聲勸道:“掌門……”
是啊,掌門明說了,現在放着他去,不能辦他。
薛孟庭按住跳起的青筋,你知我知大家知,就是不說裝不知,這游戲好玩嘛。
正不知如何接話,周牧蕩了過來:“嘿,兩位長老,師尊,樊師叔。”
樊真老臉變作菊花:“牧兒來了。”
“嗯。”周牧笑呵呵地勾住洛秀的脖子,“我找洛秀有點事,先帶他走了啊。”
“嗳?”樊真還沒來得及伸手,便看周牧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将洛秀勾遠去了。他冷汗一下子冒出來,搓搓手,道:“那個……牧兒不知道那個洛秀是……”
吳農冷哼一聲:“瞎嚷嚷什麽,想讓大家都知道啊。到時候壞了掌門的計劃,看掌門怎麽處置你。”
樊真不冒汗了,他毫不留情地迎擊:“你也有臉說我?那個洛秀是誰家的弟子啊?啧啧……”
薛孟庭選擇性忽略新一輪的嘴炮大戰,順着周牧和洛秀遠去的背影看去,眼睛眯了眯。
在他們背影消失的拐角處,閃過一抹藕色裙角。
這一日很快過去,薛孟庭揉了揉眉心,稍稍卸去面上疲倦,便朝文陽峰趕去。他很小心,一路避人,靜悄悄地來到了文陽峰。
“師弟來了。”
薛孟庭在匆匆布下的層層禁制中,點了點頭:“怎麽樣?師兄找到那窺視文陽峰之人了嗎?”
先是嚴停風的紙箋被偷,後是“洛秀”對文陽峰了如指掌,薛孟庭腦袋再昏,也知道,文陽峰裏,混進了極善隐匿的妖魔。後來,他和嚴停風商議之時,以早先定下的暗號說明了自己的打算。之所以要表現得那麽憤怒,便是做給暗中之人看。從薛孟庭對尚魁的了解來看,他一定不會放過這種能讓師徒反目的大好機會。自己殺掉敵人,比陷害敵人讓敵人被自己重視的人所殺,更有意思,不是嗎?
所以拇指扣食指的意思是引蛇出洞,而嚴停風小指揚起則是回應,可行。
後來,冒風出現,薛孟庭面上冷淡,實際上驚喜萬分,他果然猜對了。你要看戲,我便演給你看,只是費用,你付不付得起就不知道了!
至于陳念心裏盤算什麽,薛孟庭也不打算再問了,根據那貨的尿性,他嘴上說的,肯定和自己實際想做的不一樣。葉鈞不是能随便蒙蔽下料的人,吳農也向他保證過,現在的葉鈞,就是貨真價實的葉鈞。所以這麽一來,葉鈞能将洛秀帶回來,并且扯一個低級謊言替他遮掩,就說明洛秀不會對淩空門有害。
而更有可能的是,洛秀是與他們站在一個陣營的。
現在問題來了,十年前自刺一劍、跟随尚魁而去、影魔之害,都是怎麽回事呢?
薛孟庭只稍稍一想,便統統扔在了腦後。呵呵,主角的心思你別猜。
他先前便是因為十年前的事先入為主,後來一路上的思維都被誤導,直到昨日,“洛秀”那樣……
明明實力深不可測,輕輕松松把他壓制得不能動,結果被他一劍砍下去就沒動靜了?
裝!再裝!
哥說到那種地步,關于自己的想法,還是一句話都不肯說,對着葉鈞倒是肯說了?還說喜歡我?哥會信你哦!
回到正題上來,薛孟庭心裏盤算的是将計就計,但也不能讓文陽峰就這麽被監視着,掌門之所,怎能有失?
他之前發靈訊給嚴停風,便是與他說這件事,如今,一入夜,便心急火燎地趕來問了。
嚴停風一擡手,将那些禁制都撤去了。
薛孟庭先是一愣,接着心中一喜,師兄的意思是已經抓住了,所以不用隐蔽?
嚴停風含笑點頭,顯然心情不錯:“正是捉住了。你猜,是誰?”
“我認識?”
“是啊,你的老熟人。”嚴停風手一翻,掌心裏出現一個菱形小籠子,裏面一團黑煙翻滾,每每觸及籠子邊緣,便會瑟縮一陣。
薛孟庭一呆,拿起小籠子左右看了看:“就是冒風?怎的如此小?”尚魁這是人手緊張啊。
“此是因為籠中禁制。”嚴停風微笑道,“為兄知道你要将計就計,特地等他将消息回禀尚魁後,才将他捉起來。你可知道,妖魔王預備做什麽?”
薛孟庭把小籠子放在桌上推着玩,思緒翻轉:“冒風交給我一只瓶子,說是給陳念服下,三月後就會發作,差不多是師兄結嬰大典的時間。”
嚴停風胡須抖擻,颔首道:“師弟猜得不錯。妖魔王心太大,要在結嬰大典上,先殺陳念,再除中土正道。”
薛孟庭停下動作,細細思量:“在他眼裏,一個陳念,比起各宗前輩,更要緊麽?”這是給陳念下了藥,就無所顧忌的意思?結嬰大典上,将會彙集各個名門正宗的一流人物,尚魁哪來的自信,說除中土,就除得了?
嚴停風笑了笑:“師尊是如何死的,我一刻都不敢忘。”
薛孟庭瞳孔一縮。
“如今,加上散修中的元嬰大修,天下的颠頂修士有一十六人,而當年那一戰,與師尊一起死的,有一十七人。”
薛孟庭低聲道:“就是這樣,也僅僅是将尚魁封印。”陳念說的沒錯,相比之下,尚魁的分|身,實在不怎麽樣。
薛孟庭想起自己兩次見到尚魁分|身的變化,沉聲道:“他在恢複力量。難道這三月之期,也是他恢複巅峰實力的期限?”
“或許會比之前更強。”嚴停風道,“探到罅隙所在之後,我與徐掌門、清一大師前去仔細探查過,可以确定,那是尚魁進來的入口。但是——”
嚴停風目光灼灼:“那個罅隙,不是天然形成的。”
薛孟庭猛地收緊手掌:“是人為的!不可能!尚魁當時的實力很弱,連我都敵不過!”
但他很快又想起一樁事:“我知道了,是白眉,尚魁說受他所助,所以才會應他一個要求。”
聽他如此說,嚴停風眉頭鎖緊:“這麽說,中土的魔道人士,與域外妖魔連上了?”
薛孟庭道:“便是道不同,他們又何必……”
想了半天,亦說不出什麽話來。道不同,不相為謀。然而與虎謀皮,能得幾時好?
嚴停風扣了扣桌面:“這就麻煩了,若是讓他們裏應外合,弄出更多罅隙,域外的妖魔大軍,可就立刻殺過來了。”
薛孟庭問道:“能不能想法子将罅隙封印了。”
嚴停風嘆道:“總是比不過‘破’的速度。”他想了想,“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我另有一件要緊事要告訴你。”
“師兄請說。”
嚴停風的面上浮現一絲憂色:“沉湖的廖仙子,亦是颠頂大修,是以雖說她老人家閉關多年,但值此危難之際,我還是去信請了她幾次,卻至今不曾收到回信。”
薛孟庭心下微沉:“如此大事,便是廖仙子閉關,也不可能不做一點回應。”
“是啊。”嚴停風拿起桌上的小籠子,抛了抛,“我問過冒風,他倒也不知曉此事。”
薛孟庭思忖片刻:“師弟與沉湖的竺月還有些交情,不如去信竺月問一問?”
“也好。”嚴停風道,“等結嬰大典時,必有大事發生,為兄已經在與數位大修聯絡,你也有個心理準備。還有陳念那裏,你預備如何?莫讓尚魁發現破綻。”
薛孟庭道:“我一定小心。”他想到陳念,不由笑了一下,“他從小心眼多,現在恐怕在跟葉師弟謀劃什麽東西。”
嚴停風笑答:“可惜,葉師弟實在不擅長說謊,我那日去問了幾句,大約就全知道了。”
可憐葉師弟,現在還兢兢業業地扮作看那洛秀不順眼的模樣呢!
薛孟庭離開文陽峰的時候,心裏這麽想着,卻不知道,葉鈞哪裏是在僞裝?
誰規定的合作者之間的關系一定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