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天戲拍完下來,莫雲丘懶洋洋地趴在床上,雖然今天的任務并不重,但因為某個不可告人的原因,這一天下來讓他非常不爽。

他軟綿綿地窩在床上,把頭埋在枕頭裏,露出半邊臉看着另一張床上的駱秋。

駱秋一條腿擱在床上,另一條腿撐在地上,靠坐在床頭,正專心致志地按着手機,手指觸摸屏幕發出輕不可聞的聲音,頻繁又迅速。明明這聲音随随便便就能忽略,可此時莫雲丘卻覺得像驟雨敲擊在臉盆上的聲音還嘈雜,心情一陣煩躁。

他輾轉了一會,悶悶地說:“秋哥,我腰疼。”

“哦。”駱秋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可絲毫不見動彈,還是維持這個姿勢,發着消息,只是手指的速度快了一些。

就在莫雲丘忍不住要喊第二次時,駱秋才慢慢地丢下手機,坐在他床邊,寬大的手按上他的腰。

一瞬間燦爛的笑容挂在了莫雲丘的臉上,他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哼哼唧唧地享受。

全身的血液都向駱秋雙手觸摸的地方湧去,四肢百骸,暢通無阻,什麽酸痛,什麽疲勞,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可就在莫雲丘爽的時候,“嘀嘟”,響起了一個非常不和諧的聲音。

駱秋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探過身子抓起手機,一只手按着手機,另一只手繼續揉着莫雲丘的腰。

喂!敷衍得太明顯了吧!

莫雲丘的眉毛一下擰在一起,因為分心的緣故,腰上的力道時輕時重,位置也不太對。

一股子邪火在肚子裏燒着。

“秋哥,你在跟誰聊天呢?”莫雲丘強壓着火氣問道。

駱秋完全沒有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還在一邊發消息,一邊漫不經心地按摩:“寧玉問我明天的戲該怎麽演,我正在跟他說。”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莫雲丘內心咆哮,差點就跳了起來。

但他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你怎麽那麽關心他,以前你根本不會理這種新人的。”

“以前我是忙不過來,哪有閑功夫教不相幹的人演戲,而且我還要考慮到一些人際關系,不可能說教了這個不教那個,落人話柄,現在就沒這個顧慮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駱秋發完消息,放下手機。

當兩只手都摸在莫雲丘腰上時,他又滿足地笑了起來。

可沒過幾秒鐘,又是“嘀嘟”一聲。

向上翹的嘴角瞬間向下。

駱秋又拿起了手機。

我靠!你不當影帝了就閑成這樣嗎!我以前做助理的時候怎麽忙得跟狗一樣?為什麽會閑呢?怎麽可能閑呢?你可以跟我說話嘛!你看我都躺平了等你跟我說話!我以前有事沒事都跟你說話的!

駱秋放下手機。

莫雲丘又抱着枕頭,眯着眼笑。

嘀嘟!

卧槽!

還有完沒完了!

“算了,我睡覺了,你也睡吧,別跟他聊了。”莫雲丘的語氣中帶着怨氣。

“嗯,好,你睡吧。”駱秋在他腰上拍了幾下,還坐在他床上按手機,眼睛都不眨一下。

莫雲丘不爽道:“還在跟他說什麽呢?”

“他說手機裏說不清楚。”

就是,還要打字多累,快別說了!

“所以他問能不能過來,面對面教他。”

卧槽,那家夥想得美!

“不行!”莫雲丘脫口而出。

駱秋還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手機,點了幾下頭:“嗯,我跟他說你要睡覺了,不要過來。”

這還差不多……

一分鐘後,駱秋還在發消息。

“還沒說完?”

“他說他那邊沒人,叫我過去。”

卧槽卧槽卧槽!那家夥想幹什麽!

一萬只草泥馬從莫雲丘心中奔騰而過,他克制住撲過去奪過手機丢出窗外的沖動:“你怎麽說?”

“我說……”駱秋打了個哈欠。

莫雲丘幾乎要貼在了他身上:“什麽?”

“我說我也要睡覺了,明天再說。”

莫雲丘松了口氣,心情愉快地蓋上被子。

駱秋這才發現他好像問了很多關于寧玉的問題,奇怪道:“咦,你好像很關心他嘛。你好好演你的戲啊,別多管閑事,別把心思放在這種不相關的人身上。”

靠!你說反了吧!是你很關心他吧!是你在管閑事,把心思放在不相關的人身上吧!莫雲丘的內心再度咆哮,百口莫辯。

駱秋關上燈,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莫雲丘胸悶地按着心口,閉上眼睛。可真要睡了,一時半會還睡不着,時不時睜開眼睛,偷瞄對床的駱秋。

忽然,駱秋動了動,又從床頭櫃上摸到手機。

幽藍的光芒照在他臉上,有種疏遠的冷感,剎那間莫雲丘的心一抖。

還要聊!還能不能好了!

莫雲丘猛地從床上跳起來:“你還在跟他說什麽啊!”

駱秋莫名地看着他,沉默了十秒鐘後開口:“我在設鬧鐘,明天別睡過頭了。”

莫雲丘把被子蒙在頭上,重重地倒在床上。

真是郁悶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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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莫雲丘來到片場就東張西望地看寧玉在哪,結果沒有找到人,旁敲側擊了半天,才知道他的戲還是排在下午,上午先要學習舞劍的一套動作。

可愉悅的心情還沒有維持多久,一場戲剛演到一半,就看見寧玉來到了拍攝的宮殿,一進來就直奔駱秋而去。

駱秋本來還在認真地看莫雲丘演戲,寧玉一來,就拉着他,附在他耳邊不知道在說什麽。

還在演戲的莫雲丘心裏像火燎似的,恨不得生出一對順風耳。

一次走位後視線再轉回去,駱秋和寧玉兩人竟然都不見了,餘光瞄着那空蕩蕩的位置,莫雲丘心一沉。

戲演完,莫雲丘還穿着一身龍袍就跑了出去,四處尋找兩人的身影。殿外沒有,化妝間沒有,雜物間也沒有,路過的劇組人員驚訝地看着拽着龍袍,扶着玉帶的“李世民”一臉不爽地在走廊裏奔跑,一個個驚訝不已。

終于,他在兩座宮殿的夾角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裏是一小塊空地,一般沒有人會來,算是熱鬧的影視城裏一小片清靜之地。

寧玉只穿了單衣,手裏拿着一柄道具劍,正在空地上舞劍。他雖然個子不高,但身材勻稱,帶着少年的單薄和青澀,長劍在陽光下反射着奪目的銀光,殷紅色的劍穗長長垂落,随着長劍的舞動上下翻飛,畫出一道道豔麗的弧線。因為有一定的功底在,他的動作幹淨淩厲,完全不像是新學的,銀劍的剛與劍穗的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風情萬種。

駱秋抱着雙臂,坐在廊下,微微側着頭看他舞劍。陽光灑落在他肩膀上,有一種耀眼的光輝,雖然只是靜靜地坐着,卻有一種君臨天下的威儀,即使是換一個身軀,也掩蓋不住這種源于靈魂深處的氣質。

莫雲丘的心口被什麽東西堵塞了,他非常想沖過去把駱秋拉走,但最終只是躲在牆角,遠遠窺視。

寧玉一手執劍,一手雙指抵劍,擰身連轉,不知道轉了多少圈後穩穩一落,長劍斜指天空,動如脫兔,靜如處子。

清脆的掌聲響起,駱秋站了起來。

寧玉手一撐,輕盈地從地上躍起,笑容明媚:“我跳得好看嗎?”

莫雲丘眉頭一皺,覺得這話問得大有講究,他不是問“跳得好嗎”,而是問“跳得好看嗎”,雖然只是多了一個字,但話中的感*彩大為不同。

“跳得非常好。”駱秋贊道。

不知道駱秋有沒有感受到話中的細微差別,回答的是“好”,而不是“好看”,可偷聽的莫雲丘還是極度不爽。

駱秋拿起手邊寧玉的外套遞了上去:“快穿起來,這麽冷的天小心着涼。”

莫雲丘心裏吼着你妹,怎麽不擔心我着涼啊,我也很冷啊!他把龍袍的袖子扯下了一點,完全忘記了平時拍完戲,是誰給他披衣服的。

“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舞蹈動作方面你還是問指導老師吧,我個人認為相當漂亮了。”駱秋說,“不過有一點,稱心這場舞是跳給太子一個人看的,不是跳給自己看,也不是跳給許多人看,表面上是跳舞,其實是示愛,這跟你平時在舞臺上跳舞完全不一樣。你剛才舞劍的時候,眼神不太對,視線也沒有看着我。”

寧玉當即明白了駱秋的意思,但是臉可疑地紅了一下。

駱秋安慰道:“不過你對着我感情出不來也正常,反正你知道就行了。”

“不是……不是……”寧玉急于辯解,又不知道想辯解什麽。

莫雲丘一聽到“示愛”兩個字,眼皮一跳,一口氣差點沒回上來。

“我們回去吧,出來很久了。”駱秋看了下表。

莫雲丘後退了幾步,扭頭就跑,跑了一陣才清醒過來:又沒有做壞事,幹嘛要慌成這樣?

回到片場,莫雲丘趕緊找到他的椅子坐下,深呼吸了一口氣,平複氣息。

不一會兒駱秋回來了,莫雲丘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若無其事地問了句:“回來了?去哪兒了?”

駱秋随意地點了下頭:“寧玉學好了舞劍,找個地方跳給我看了一遍,我順便提了點建議。”

莫雲丘無語,這誠實得他連話都接不上去了。

“哦,跳得怎麽樣?”莫雲丘只得順口問。

“挺好的。”

莫雲丘不爽地挪動了一下,不服氣道:“跳舞嘛,我也會啊。”

駱秋眼睛一亮:“你還會跳舞?從來沒見你跳過啊。”

莫雲丘得意了一番:“我會的多了,難道都要向你彙報啊。”

駱秋好笑道:“你跳的什麽舞?”

“就爵士,街舞那種,電影學院裏學的,那些唱歌的跳的那種我都會。”莫雲丘表揚自己的時候還忍不住貶低了一下“那些唱歌的”。

“哦?”駱秋這一個字說得轉了好幾個音調,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沒想到你還會跳舞啊。”

莫雲丘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幹嘛?不行啊?”

“行,技多不壓身嘛。”駱秋湊近了一些,低聲道,“回頭跳個給我看看。”

前所未有的羞澀湧了上來,而且這種“給大爺笑一個”的口氣又是怎麽回事?

“幹、幹嘛要跳給你看……”

駱秋臉一板:“你又不是跳脫衣舞,幹嘛不能跳給我看?就算是跳脫衣舞,我也有權利看啊!”

莫雲丘一口血吐出來:“你為什麽有權利看啊?不對,我幹嘛要跳脫衣舞?不管什麽舞都不跳!”

“為什麽?你學校裏肯定跳給別人看過的吧,所以我也一定要看!否則不公平!”

莫雲丘完全不知道他怎麽扯到公平上面去的:“哪裏有地方能跳得開啊。”

剛才那空地肯定是不行的,萬一別人經過看到影帝在給他助理跳舞,畫風瞬間就從歌舞片變成恐怖片了。

“等回房間,我把床挪開讓你跳。”駱秋想了想,又笑眯眯道,“你好好準備,我要拍下來哦。”

莫雲丘驚恐:“你拍下來幹嘛?”

“萬一你以後再黑我紅包,我就把視頻發到網上去。”駱秋奸笑。

“你這是有多記仇啊!”莫雲丘想想又覺不對,這毀的到底是誰的形象啊?

“哼哼,以後你要是不聽話……”駱秋威脅地拍了拍他的手,順手捏了捏,“你的手怎麽那麽冷?”

“啊?”話題轉換太快,莫雲丘沒跟上節奏,他搓了搓手,有點心虛。先前在外面站了那麽久,能不冷嗎?

駱秋從包裏拿出一只皮草暖手寶,抓着他的手塞了進去,一邊還感嘆着:“戴好了,你看看你,沒我你怎麽辦啊?”

我靠,以前說沒有了小丘,生活就不能自理的好像是你吧!

駱秋又找了件披風給他蓋上,那披風領口也是毛茸茸的,貼在皮膚上舒适柔軟。

莫雲丘套着暖手寶,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只覺人好暖好暖,不自覺地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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