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涼曾暗想過:他笑時,眼底是一片深海,翻滾着詭谲的波濤,将她迷得不知所措。那時還以為只是在夢裏,醒來就忘記,無論如何都不是大事。如今想來,只能說“天要亡我,我能怎麽辦”?一如此刻,她聽到自己的心跳,是二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波動。

林涼在心裏嘆息——我好不容易才接受“我既沒有好看的皮囊,也沒有有趣的靈魂”,你還想以一己之力挑戰我的偏執?天真!

“你很喜歡貓?”笑過之後,他又不動聲色地問。

又來一個坑?林涼平靜地回答:“有選擇性地喜歡。”

“比如?”

“不喜歡……太聰明的貓。”

“和你一樣傻不好。”

“……我們沒法愉快地聊下去了!”

“那就不聊了。”他回答。

“好,我回去了。”她巴不得脫身走人呢。

“等等,你不覺得今晚月色很好?”他阻止她,并問她。

“……月色一直很好,就沒變過。”她回答他。

“嗯,你該跳舞了。”

他怎麽還沒忘記這、件、事?林涼立刻面紅耳赤,抓耳撓腮,“我……不會……”

“我教你?”

“……別。你怎麽還記得呀?”

“因為一直期待。”

“……我都忘了。”她求饒。

“我替你記得。”

“喵哥……”

猶如系統在他耳邊提示:你已身受重傷,林涼殺死了你。

見他盯着自己不說話,林涼知道後退無路,逃避無用,拖延無果,只能接受,“行吧。在哪兒跳?”

“前面,為你準備的舞臺。”若不是她及時答應,他就繳械投降了。

“……那是【鬥雞臺】好嗎?我不是安祿山……”林涼斜了他一眼。

“嗯,沒注意它的名字,走吧。”

林涼不情不願地跟着他往前走,一直思考着要不要反向大輕功?一路猶豫,最終到了舞臺中央。

【鬥雞臺】是一個呈正方形的場地,位于這片區域的中心位置,占地極大。四面環水,四方通行,四角皆放有一座“三鶴展翅欲飛”的雕像,場中鋪設紅地毯,地毯圖案優美,中心處是一朵盛放的花朵,正是林涼所在位置。

“舞臺交給你了。”他避開她“哀怨”的眼神,退到一旁。

“我随便跳?”

“我可以提要求?”

“不可以。”

風祁夜看着她笑,林涼不再看他,反複深呼吸,平複自己紊亂的心緒。

“那我跳了……”

“好。”

一身藍紫色束身舞裙的林涼閉眼立在舞臺中央,憑空出現的幾束光照在她身上,仿佛是月光受到吸引追随而來。地面漸漸有水波蕩漾開來,林涼将左腿往後一放,緩緩屈身而下,左手做蘭花指放在胸前,右手慵懶一伸,憑空拈住一支蓮花,緩緩地将它放到鼻尖處輕嗅。

林涼渾然化身為身段優美、舞技高超的舞姬,忘了自己,也讓觀者忘了自己,眼裏只有她。

墊腳,擡腿,兩腿修長筆直,她的身形極穩。她又将兩手從身側懶散地伸到頭頂輕撞,細碎的花瓣散落在她四周,她的身後出現水波凝聚的愛心,地面上漂浮着無根的蓮花,水波在蕩漾。

她将上身微微前傾,踩着細碎的舞步,伸長雙手在原地優雅地轉圈,并順勢屈身,擺出輕嗅蓮花的姿态。随後将雙手一揚,右腿一擡,單腳站立,擡起下巴作沉醉模樣,其身姿輕盈靈動,其神态悠然自若。緊接着原地轉一圈,四朵蓮花随着她指尖的指向定點出現,人又踩着小碎步後退,張揚的雙手逐漸收回到身前,最終定格,蓮花随風消失,舞畢。

舞者與觀者卻還沉浸其中,直到她睜開眼,将手收回身側,對他露出赧然的笑容,輕聲說:“……見笑。”

“很美。”一開始他只能說出這兩個字。緩了一會兒才補充,“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皎如明月。”他想把所有贊美之詞不顧用法地說給她聽,但往往太過驚豔反而只能用最簡單的“很美”。譬如穿一身紅衣在畫中化身為舞姬的她,只是一個動作,就讓他心神蕩漾。此刻,他猶在夢中,不能自拔。

“很高興能被你這樣誇,可惜這不是我啊。”林涼不得不這樣提醒雙方,“我從小就是那種四肢僵硬的人,就說手吧,都不像一般人柔軟。”

“沒事。”

“嗯……好了,該你跳了。”

“嗯。”

風祁夜走到舞臺中央,轉身看到她臉上燦爛至極的笑容,他問:“還沒跳就認為我該被嘲笑了?”

“不不是,我只是太期待了。”她笑出聲。

[幫會]【有涼明月】:有空的朋友快來【鬥雞臺】,幫主大大跳舞啦!!(玫瑰)

[幫會]【陸仁喵】:……留個位置。

[幫會]【一只小喵蘿】:卧槽卧槽??誰來替我巡邏?我絕對不要錯過!!

[幫會]【貪歡】:我幫你,去吧。

[幫會]【陸緋月】:哇……!!涼姐姐,你背着我和喵哥在做什麽?!!我要去!馬上來!等我!!

[幫會]【陸琛】:在做……喜歡做的事呗,等我!!

[幫會]【林望舒】:難得一見,加我一個。

[幫會]【有涼明月】:機會難得,不要錯過!陸琛你特麽憋說話!不準你來!喵蘿不哭,等你!小少爺快帶她飛過來!其他朋友也快點!

[幫會]【風祁夜】:誰敢來?

幫會頻道一片靜默。

“喵哥,你怎麽這樣啊?”

“……我怎麽了?”

“我被你坑成那樣,一點補償都沒有嗎?”

“我怎麽坑你了?不是互相抵消?”風祁夜好笑,她又要說什麽意料之外的話?

“并不是。”林涼否認,“你當時就是挖坑好嗎?我是不好拒絕……換成現在,你跳多少支我都不會跳!”

風祁夜一聽,偏頭一笑,看她的目光炯炯發亮,“你沒那麽傻。”

……我好像激發他暴露出腹黑的一面。他果然是披着貓皮的狼!

“所以不喜歡太聰明的……”

“涼姐姐,我們來了!”喵蘿小跑到她身邊,“涼姐姐,你剛剛是不是跳舞給喵哥看了?”

“……”喵蘿的智商怎麽直線上升了?

“這都要問,你的腦子果然白長了。”緊随而來的喵太剛好接話,和他一起到來的是陸仁喵。

“陸琛!我打死你!”喵蘿成了炸毛的小奶貓。

“安靜,現在別鬧。”小少爺拉住她,聰明如他,不會忘記這是誰的舞臺。

“陸琛你還敢來?!”林涼直接上去擰他的耳朵,密聊他,“我說了好多次,不會說話不要說話!”

喵太一邊吃痛地叫,一邊回答,“哎喲,我是差點說錯,又沒說錯!你緊張什麽?”

“故意拉長的語氣足以說明很多事。”陸仁喵在一旁微笑地接茬。

林涼暫時放過喵太後,發現其他人真沒敢來!她頓時覺得舞臺好大,心好空。

“不愧是幫主大大啊……”她故意感嘆。

“我又怎麽了?”

“濫用職權,威脅幫衆!”

“是的,平時沒少受他威脅,你要幫我們跟他講講道理。”陸仁喵順勢說。

風祁夜掃他一眼,“就你長了嘴?”

陸仁喵在嘴上做拉上拉鏈的動作。

“啧啧,現場直播。”喵太說。

“很好!”林涼故意附和。

“就是!喵哥你不能這樣!”喵蘿也幫腔。

“他們都在暗處躲着,是你看不到。”都當他眼瞎嗎?

“那你允許他們現身呗?”林涼說。

“出來。”

一瞬間,這裏又成了貓窩。這次的“貓”不僅數量巨多,且品種不一。

“漂亮姐姐威武霸氣!”一只小喵蘿對林涼說。

“哼,畢竟是我涼姐姐!”喵蘿傲嬌地回答,仿佛是她被誇。

“哈哈哈,開心!喵哥你可以跳了!”林涼頓時心滿意足,又不懷好意地問他,“這麽多人你會緊張害羞嗎?”逗貓真好玩!

“你要陪我?”

“我只想看戲。”

風祁夜搖搖頭,将右手攤開,憑空變出一只盛滿美酒的酒杯,負在身後的手持有一柄劍,将酒杯往上一抛,身體一轉,猛然出劍,酒杯剛好落在劍上,帶着酒杯連續轉圈,幅度之大,晃出幾圈劍光,酒杯卻穩穩地立在劍上,滴酒未灑。

“好棒!”喵蘿情不自禁地拍手。

“噓……安靜。”林涼摸着她的小臉,提醒她。

林涼再擡頭上看,正好趕上空隙間,對上他的目光,他仿佛視周圍人如虛無,只看着她,眼中流露迷人的意味,唇邊是神秘的笑容。

他又在“惡意撩撥”……這讓她屏住呼吸,幾秒後才放松。又見他猛然出劍,劍身往上一擡,酒杯被抛向半空,落下時正好被他左手接住。他屈腿,上身緩緩後仰,幾乎和地面成平行狀态,左手高舉酒杯,美酒傾杯而出,流淌進他口中。

“我去……差點忘了!”劍舞快結束了,她才想起要畫下來。她慌忙取出書桌與紙筆,席地而坐。再看他剛好起身,右手猛然收劍,左手則将酒杯往前一推,目标正是她,像是以酒相邀,人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怦然心動,亦或是驚心動魄,當是如此。

伴着震耳欲聾的掌聲,林涼低頭看,畫卷定格在讓她最心動的一瞬間。

畫中的他,是風神俊秀的邪魅貴公子,一雙眸色不一樣的“貓眼”透着蠱惑的意味,引誘她心甘情願地沉溺其中。美景成了背景,衆貓成了陪襯,他以酒相邀,以笑魅惑,請她入甕。這是最美好的一瞬間,也是最遺憾的一瞬間。

作者有話要說: 午睡時做夢,改名為“林卡文”,還以這個名字去應聘……

就這文我真的非常有底氣,現在從不卡文,只恨不得一夜把全文改完貼出來完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