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情絲如夢(五)
花無葉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無奈。
宋辰青衫上的血跡已經幹涸,雖靈力尚存,但身上的傷并未痊愈,此時的功力恐怕只有一半不到。而花無葉和段浔就更不用說了,皆是元氣大傷精疲力竭,随便一個伏天門或是往淨宮的弟子他們都應付不了,更何況還有水清淺和離川在這。
這下是真沒辦法了,花無葉已經沒有力氣去拼命了。
他們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三人瞬間分散,各自拿出了武器。就算是打不過,花無葉也不願意束手就擒,揮起花葉劍強撐着和他們打,段浔亦是如此。
宋辰的九天攬月已經收了起來,只用折扇一人對付水清淺與離川。
花無葉知道宋辰始終是不願傷他們性命,縱使情況危及,花無葉亦不好勸他使用九天攬月,只是她不知道這樣還能支撐多久。
段浔遭到伏天門弟子的圍攻,終是不敵而被人一掌打在胸口,瞬間就見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流出。花無葉連忙跑過去扶住他,一步步往後退,看着向這邊逼近的人群,花無葉頭一次感覺這般無力,就在他們要一擁而上時,宋辰忽然出現對着他們一扇,将他們通通震倒。
水清淺與離川一先一後趕來,繼續與宋辰纏鬥不休。
花無葉将段浔扶到樹下,才發現這森林的邊緣竟是懸崖,雲霧缭繞,深不見底。
宋辰的靈力雖只有全盛時期的一半不到,但他修習的術法非常多樣化,都能被他靈活運用,離川與水清淺一時竟也無法擊敗他。于是,水清淺就将視線轉移到了樹下的花無葉兩人身上,不難看出,他們兩人皆身子虛弱靈力潰散,斷然不會是她水清淺的對手。
既然打不過宋辰,那抓了花無葉和那白發神秘人也是可行的。
水清淺念頭一轉,趁機收手,轉而提着利刃沖向花無葉和段浔。花無葉見此,趕忙拿起身旁的花葉劍抵擋,但是瞬間就被水清淺攻破将其震得摔倒在地,緊接着揮起劍就要刺向花無葉。
只見眼前掠過一抹青色身影,那利刃并未落到花無葉身上。
“宋辰——”
花無葉瞪大了眼睛盯着身前的人,那柄鋒利的刀刃直直沒入宋辰的胸膛,鮮血再次浸染他的衣衫。
宋辰以身替她擋下了這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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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公子?”水清淺亦是震驚,看着渾身是血的宋辰,她一時也有些慌了。
花無葉趁此奮而起身,在水清淺愣神之際揮劍将其撥開,可她還來不及去查看宋辰的情況,就見離川一掌打向宋辰,只聽得一聲低沉的悶哼,宋辰整個人都被離川的掌力震飛。
“……宋辰!”
在他身後,是萬丈深淵。
花無葉想也沒想,當即就沖了過去,不顧一切地抓住宋辰的手。明知自己無力将他拉回,但花無葉仍緊緊抓着宋辰不松手,與其一起掉下了懸崖。
段浔目光一滞,難得的怔忡。
看着那兩道身影沒入懸崖,水清淺亦是不可置信,她……她沒有要害死宋辰的,可如今這情形……
離川站在懸崖邊,眼神裏同樣也是有點慌了。
若是他的師父殺了宋辰,宋風華還不能直接拿思長涯怎麽樣,可離川只是伏天門的弟子,難保宋風華一怒之下不會拿他開刀。
“水護法,方才之事……可否……可否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這樣我們也好交代……”離川越說到後面聲音越發虛,他确實是害怕了,後悔方才那般沖動,竟一掌把他打下懸崖去了。
宋辰受了那麽重的傷,又掉下如此深不見底的懸崖,活命是不太可能了。
但好在,花無葉也掉下去了。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可是……”水清淺說着說着,眸光便往身後方瞥,離川懂她的意思,兩人一同回過頭看向段浔方才所在的位置。
可是那樹下的人前一刻還是病恹恹的樣子,此刻卻自己緩緩站起了身。
他低着頭,散落的銀白色發絲順着肩頭滑下,看不清他此時是何神情,只不過水清淺能感覺到,他周遭的氣場已然變了,遂停留在原地觀望并未立即上前。而不明所以的離川則沒有顧慮那麽多,當即就拔劍氣勢洶洶地沖了過去,只有殺了這人,他害死宋辰一事才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反正迷霧森林兇獸那麽多,宋辰若是沒能出來,世人大可認為他是被兇獸給吃了。
離川剛沖到段浔面前,正要揮劍對着他砍下去,段浔此刻忽然擡眸,那眼神就像是來自地獄般的凝視,使得離川猛然一怔,提劍的手停頓在半空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前的段浔一伸手便幻化出一把水藍色冰晶權杖,閃着耀眼的藍色光輝,權杖未曾碰到離川,只是從中迸射出的藍光擊打在離川的胸口,随即便聽見一聲慘叫,人已飛出數米遠。
“離川少俠!”
水清淺見此一幕甚是驚愕,趕忙跑到離川身側,與伏天門其他弟子一起将離川扶起來。
只見離川面部表情扭曲,嘴角流着血,捂着胸口身體不停地抽搐。水清淺感覺到離川只剩下最後一口氣,震驚之餘,趕忙施法助幫離川運功療傷,給他傳輸了些許真氣,保住他的命脈。
離川的身體漸漸平緩下來,睜開眼驚恐地望向段浔。
伏天門的弟子與往淨宮的人皆往水清淺身後靠攏,看着一步步向他們逼近的段浔,誰也不敢貿然上前,皆是惶恐不安。
“你……你究竟是……是什麽人?”
水清淺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目不轉睛地盯着段浔,她也想要後退,但因要顧及離川所以不得不停留在原地。
他們原以為段浔只是個無名小卒,可剛才他一舉就将離川打成重傷,離川在他面前毫無反抗之力,可見其靈力之高深,是他們不曾見過的。水清淺隐約感覺到,段浔身上的氣息不同于常人,他手中的水藍色權杖靈力極強,更不像是凡物,水清淺知道他們惹上了一個大人物。
即便是靈力高強的鳳栖與宋風華站在他們面前,也未曾有過這般壓迫感。
段浔周身萦繞着強盛的靈力,銀白色發絲不斷的被風揚起,只一個眼神便足以讓人如臨深淵,緩緩啓唇:“我是什麽人,你們也配知道?”
水清淺只覺他說話的聲音似深淵而來,有種要将人吞噬的力量。
她不敢直視段浔的眼睛,越看心裏就會越慌,明明只是個少年郎,卻似幽冥。水清淺扶着離川的手已經開始微微發顫,但還是大着膽子問道:“你想要做什麽?”
“做什麽?”段浔反問了一句,緩緩舉起手中的權杖,“你們敢傷了他們兩個,我便要将你們挫骨揚灰。”
他說到後面幾乎是一字一頓,猶如利器敲打在人的心口,窒息的恐慌。
段浔口中的他們兩人,自然是指花無葉和宋辰,水清淺從來不知道,他們二人的背後還有個如此強大可怕的人物存在。
水清淺幾人害死了花無葉和宋辰,這是不争的事實,辯無可辯。為了活命,水清淺只好另尋突破口,努力鎮定下來義正言辭地說道:“花無葉向來作惡多端,殺人無數,而宋公子身為靈啓派少主,卻幫着魔教妖女為虎作伥,我等又怎能任其肆意妄為?你若是明事理,就不該為了兩個邪祟之徒而犯下殺戒……”
一聽到邪祟之徒四個字,段浔直接一揮權杖直擊水清淺的心口,将其打得話未說完便撲倒在地,狂吐鮮血。
顯然,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那一套沒有用。
“我們大家一起上,不要怕他!量他也沒什麽本事!”衆門徒之中忽然有人大喊一聲,瞬間激起了他們的鬥志,紛紛附和。如果再不反抗,就只有挨打的份,只有拼一把才有勝的可能。
但他們還是太嫩了,剛要奮起反抗,還沒等他們沖上前去,段浔揮起權杖一個旋轉,一群人皆應聲倒地。
有些靈力低微的人,直接就沒了氣息。
見此情形,水清淺和離川徹底慌了神,都掙紮着拖着身體往後倒退。那麽多修仙派的弟子都被段浔一舉給放倒了,更何況他們兩個呢。
離川因傷得太重,已經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瞪着驚恐的雙眼盯着逼近的段浔,而水清淺則驚慌求饒:“公子饒命公子饒命!我等……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并非故意要害死他們,求公子繞我們……一命……”
“你覺得可能麽?”
段浔毫不留情面,字字句句都冰冷如霜。
他持着權杖緩緩向兩人走近,正當他要将權杖舉起來時,一抹黑色光束忽然閃過,暮光就出現在了段浔身旁,手裏摁着他的權杖,勸道:“師尊不可!若是殺了這些人,天界一定會察覺到的!而且您也會遭到更強烈的反噬!”
“可我怎能容忍這幫人傷害他們?”段浔說話終于有了溫度,卻是充滿了憤恨和濃濃的殺氣。
就是因為伏天門和往淨宮,害得花無葉和宋辰憑空遭這麽多罪,好不容易斬殺了獓狠,終于得見光明找到了生路,可是這群人又再次将他們推入深淵,連片刻喘息的機會都不留給他們。在段浔眼中,這幫人就是十惡不赦,罪該萬死,挫骨揚灰亦不為過!
暮光見勸不動自家師尊,遂換種思路轉而看向懸崖邊,意味深長地說道:“師尊,這也許是一個契機。”
是一個讓花無葉和宋辰融合的契機。
段浔微微怔了怔,緩緩放下了權杖,水藍色光輝也随之消減。
雖然這懸崖深不見底,但段浔知道花無葉和宋辰是不會死的,至少現在不會葬身崖底。一眼望過去,這懸崖峭壁四面環山,恐無出路,唯有禦劍才能飛出崖底。
花無葉和宋辰皆元氣受損,無力禦劍飛行,至少在靈力恢複之前,他們只能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