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啊?”鄭琬琰慘叫了一聲,她剛飽受失戀的痛苦,裴戎怎麽忍心給她安排工作的。
裴戎剛想說話,鼻子一酸,他倉惶轉過臉,打了個噴嚏。
“喲,主任,感冒啦?現在這天氣還能感冒?”鄭琬琰翻了一下抽屜,之前擱在辦公室的沖劑也喝光了,只剩下個空殼子。
不提感冒還好,一提感冒裴戎又想起昨晚那個奇葩王寒輕,這噴嚏一打,鼻子也有些不通氣,腦袋也暈乎乎的。
他捏了捏鼻梁,“昨晚吹了會兒冷風”
“一把年紀了還貪涼,我去給你買點兒藥吧。”
裴戎說是他們的上級,比辦公室的小年輕也大不了幾歲,抛開上下級不談,裴戎和大家相處挺随意的。
“誰一把年紀了?”裴戎笑了笑,“算了,你忙你的,待會兒我自己去買。”
買感冒藥這事,幾個會一開,裴戎轉頭便忘了,臨近中午,他頭暈的狀況越來越嚴重,太陽穴也一跳一跳的疼,喘氣都帶着燥熱。
中午還得見人,裴戎只能将就着喝了些熱水,他扶着鼻梁眯了會兒,暈暈沉沉的,還未完全睡過去,聽到了敲門聲。
“裴主任。”
裴戎聞聲擡頭,頭頂的日光燈有些刺眼,小吳站在門口。
“嗯?”
“人到一樓會議室了。”小吳看着裴戎臉色不大好,關切道,“您不舒服?”
他們這單位,用不着人廢寝忘食,帶病上崗,也就是和人約好了,裴戎不想放人家鴿子,才硬撐着沒請假。
“有點感冒,等我洗把臉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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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離開水房近,裴戎接了水,順口問道:“對方姓什麽?”
“姓王。”
裴戎一聽,下意識擡起頭來,水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流,鼻尖眼眶都被嗆得通紅。
姓王?真巧啊,怎麽淨跟姓王的人打交道了。
下樓時,裴戎特意問了一句,“包房…”
“按廠裏标準來的。”
裴戎也不想出錯,事事按規矩來,麻煩到不了他的頭上。
制藥廠是有些年頭的老企業,辦公室樓圍着一圈砌築手腳架,瓷磚是掉了修,修了掉,今年終于把瓷磚換成了塗料。
廠裏的宿舍樓也沒多少人住,偶爾車間有人加班,會去宿舍樓打個盹。
裴戎大小是個領導,起先連自己的辦公室都沒有,也就是去年維修款項剝下來,給他在大辦公室隔壁弄了個獨立辦公室。
說是國企性質的廠,條件落後,設備老化,員工老齡化,還有亂七八糟的裙帶關系,鐵飯碗是不會碎,只是這工作一點生氣都沒有。
前輩不願意有改變,不改變頂多算是個故步自封,不求上進,至少不會出錯,裴戎作為年輕人,也只能随波逐流。
有什麽東西,像是從裏在慢慢腐爛,人人都聞到那兒味兒了,人人又裝聾作啞,安于現狀。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一樓,進會議室前朝一樓進門處的穿衣鏡看了眼,扶了下眼鏡腿,順手把夾克的拉鏈往上又拉了一點,又朝小吳會議室擡了擡下巴,示意小吳去敲門。
伴随着兩聲敲門聲,小吳推門而入,“兩位久等了。”
裴戎一只腳剛踏進會議室的門,一個冷冰冰又略帶慌張的聲音說了句“剛到”,他瞥了一眼會議室的木門,透過木門上的玻璃,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
只是時間倉促,剛好那人又逆着光站着,沒怎麽看清。
一進去,裴戎臉上的笑容滞住了,這人…不是那什麽王寒輕嗎?
姓王的,搞軟件開發的。
天下哪兒有這麽巧的事?
昨晚剛跟人相完親,順手還給人删了好友,今天就遇上了。
這不是冤家路窄嗎?
王寒輕從容地伸出手,想和裴戎握手,似乎剛才的慌張是裴戎的幻覺。
抛開昨晚的第一印象不談,王寒輕本人比照片更好看,和自己一般高,鋒利的長相更直接,更具象化,但又莫名帶着弧度,讓裴戎産生了一種哪怕是碰到,也不會被刮傷的錯覺。
人手伸了半天了,小吳見裴戎還在走神,小聲提醒了一句,“主任,這是王先生和他的徒弟,王先生,這是我們裴主任。”
裴戎回過神,片刻的時間調整好自己的狀态,露出習慣性的微笑,伸手握住了王寒輕的手,“您好。”王寒輕手掌冰涼,手腕在微微用力,扣住裴戎手背的手指骨節分明,連筋脈都看得分外清晰。
握手的時間稍微有點長,裴戎又不太好掙紮,右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先坐。”
坐下之後,不知道裴戎是不是因為感冒不在狀态,居然沒有開口說話,小吳趕緊開口介紹,“主任,王先生他們公司和社保局也有工作往來。”
接下來的對接工作交給了小吳和王寒輕的徒弟,小吳負責提要求,王寒輕徒弟負責紀錄,裴戎也就是個坐鎮的,他對軟件開發壓根兒不懂,至于王寒輕,目光都在裴戎身上。
這小徒弟看着年齡很小,像是實習生,每每答不上話來時,都會戰戰兢兢地看王寒輕一眼,王寒輕真有那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本事,要說他沒在聽也是冤枉他了,畢竟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淡淡地接過話,幫小徒弟解釋。
王寒輕的眼神太炙熱,像是剛燒紅過後的金屬,鋒利又帶着溫度,絲毫不知道收斂。
裴戎礙于情面,戰術性喝茶,擱下茶杯時,擡着眼皮回看了王寒輕一眼,似乎在警告他差不多得了,不就是删了你微信好友嗎?
眼神一來二去,王寒輕還盯着他不放。
這小子…今天中午這頓飯省了吧。
“我們這邊的要求就是這些了,還有其他問題可以直接聯系我。”
小吳說完後,看向裴戎,等着裴戎做總結,然後吃飯。
“今天辛苦你們,大中午的還讓你們特意跑一趟。”裴戎說完便站起身來,“你們是開車來的還是打車來的?”
裴戎問話的時候,王寒輕回答得倒是積極,“開車。”
“哦,好,小吳送你們出廠吧。”
小吳疑惑地看着裴戎,說好的吃飯呢?包房都訂好了。
知道裴戎的記性不至于這麽差,單位工作最忌諱的就是管不住嘴,小吳很有眼力勁兒,照裴戎的意思将人送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裴戎往後一坐,摘下眼鏡後捏着鼻梁,他腦袋更疼了,摸了把額頭,好像還有點發燒。
裴戎實在熬不住了,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請了病假回家。
剛到辦公樓一樓,穿堂風吹得裴戎直咳嗽,傳達室大爺從窗戶探出腦袋來,“裴主任,這個點兒才去吃飯啊?”
裴戎擺了擺手,“有點發燒,去門診看看。”
今天陰天,才中午天色便灰撲撲的,裴戎正打算往停車的位置走,有個聲音叫住了他。
“裴主任。”
裴戎一側頭,表情管理沒到位,眉頭都擰在了一塊兒,這王寒輕怎麽還沒走,“有事?”
自己頭重腳輕,已經沒閑工夫去問王寒輕為什麽還在這兒。
王寒輕将手上的塑料袋遞給了裴戎,“把藥喝了。”
這語氣生硬的,活像是裴戎欠了王寒輕多大的債一般。
王寒輕似乎沒覺得自己說話方式有什麽問題,表情沒什麽變化,只是那份執着從他手背上的青筋暴露了出來,“拿着。”
裴戎眉心一跳,先不說他和王寒輕還沒熟到那個地步上,他好歹比王寒輕年長幾歲,有王寒輕怎麽說話的嗎?
裴戎有點上火,臉上的微笑已經有些勉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王寒輕可不吃裴戎這套,他抓住裴戎的手腕,把裝着沖劑的塑料袋硬塞到裴戎手上。
制藥廠位置偏僻,周圍只剩下道路施工還未拆遷的住戶,附近沒什麽配套的生活設施,王寒輕想要買藥還得開車往市裏去。
好心是好心,只是秤砣一樣的好意,砸到裴戎腳背上,他都嫌疼。
王寒輕固執得像牛,裴戎怕自己跟他在廠裏起了争執,咬牙切齒地說了句“謝謝”。
兩人剛好走到停車場,裴戎指着那輛中規中矩的大衆,“你開車來的那我就不送你了,再見。”
裴戎徑直朝車走去,他知道王寒輕還站在原地看着他,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麽?還舍不得走?
手剛扶到車把手上,裴戎低頭看了一眼,車門上什麽時候被蹭掉了車漆,不對,車胎也被人放了氣,他往後看去,後車胎也癟了,他趕緊繞着車走了一圈,四個車胎被放了氣。
這時,王寒輕也走了過來,順着裴戎的目光看了過去,“誰弄的?”
這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裴戎哪兒知道誰弄的?原本手腳酸軟的裴戎一時間很火大,轉頭看着王寒輕那張臉,遇上他就沒什麽好事,誰弄的,自己看他嫌疑就最大。
王寒輕猜不到裴戎在想什麽,“有監控嗎?看看監控。”
裴戎車上的行車記錄儀熄火後就不工作了,只能去門衛那兒調監控。
可廠裏到處都是監控死角不說,連圍牆都是擺設,去年下雨沖垮的圍牆,到現在還沒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