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不僅認識流光和路修奧,知道他們被送入了哈羅極安,讓我趕緊去救他們,還要我通知格雷加爾?”艾登蹙眉盯着希諾:“你一定是奧威皇宮裏的人。”
希諾一頭霧水,他從沒對艾登說過這些話,難道艾登在故意試探他?
冷靜下來,希諾認真地解釋:“這些話不可能是我告訴您的,我确實認識流光和路修奧,也知道他們去哈羅極安服刑了,可我為什麽要把這些事告訴格雷加爾呢?這不是會讓雪鹿對我起疑嗎?”
艾登看不出希諾撒謊的痕跡,而且此刻的希諾和上午在競技場上的神态氣勢判若兩人,這簡直讓艾登懷疑是某種力量附身于這個小精靈身上,向他傳達了神谕,畢竟競技場上希諾所爆發的能量絕不是普通精靈所能掌控的力量。
艾登陷入沉思之中。
希諾滿心疑惑:“老師,請問那個哈羅極安究竟是什麽地方?去那裏服刑會有生命危險嗎?”
他聽說哈羅極安是苦寒之地,專門關押獲罪龍族,但精靈典籍中沒有記載進入哈羅極安後究竟要經受哪些酷刑。
希諾原本只想教伊爾薩成為一頭好龍,但現在成天抱着這個小肉墩子四處跑,關心它已經成了習慣,希諾反倒像是被幼龍給馴化了,生怕它遭受打擊和痛苦,所以愛屋及烏也十分擔心伊爾薩的父母。
但也只是擔心而已,以希諾的力量,能護住伊爾薩不被搶走已經謝天謝地了,不可能沖進哈羅極安去救那兩頭龍。
艾登突然提起格雷加爾,倒是給了希諾新希望。
格雷加爾是伊爾薩時代之前的龍族戰神,實力應該足夠劫獄。
可格雷加爾憑什麽幫伊爾薩救父母呢?他甚至想把伊爾薩的屁股打開花。
艾登看出希諾真的不了解內情,沉默良久,下定決心開口道:“希諾,你把關于幼龍的秘密告訴我,我就把你想知道的秘密告訴你,信任是相互的,我想要信任你,可你對我隐瞞太多了。”
希諾沒多猶豫,就坦白了實情:“伊爾薩是流光和路修奧的孩子,它原本會被一起送入哈羅極安,但在流光的懇求下,押送官員同意幫忙藏匿幼龍,在途中遭遇變故,官員和伊爾薩走散了,我才在森林裏找到了伊爾薩。”
艾登神色震驚至極,半晌才顫抖着呢喃:“他們竟然想把這麽小的龍送去哈羅極安?何其殘忍……奧東大帝當真陷入了瘋狂之中。”
希諾急道:“現在您能告訴我嗎?伊爾薩的父母不會在監獄裏喪命吧?”
Advertisement
艾登神色鄭重地注視希諾,沉聲開口:“喪命?奧東大帝怎麽舍得摧毀兩把神之刃?他想要的不過是更聽話的兩頭龍罷了。哈羅極安根本不是什麽監獄,那是遠古時期神明創造出來,為罪惡滔天的惡龍清除執念的淵薮,巫族的秘典中說,那地方可以消減龍族的七情六欲、洗滌罪惡,可我那兩個龍族孩子進去之後,竟仿佛連靈魂都被洗去了!他們變得沒有悲喜,對從前酷愛的事物也再無一絲眷戀,成日裏像一把冰冷的武器般潛伏待命,我……我……”
艾登話說一半,竟忽然淚如雨下,以手掩面,哽咽不止:“我早該想到,一個用來處置滔天罪惡的深淵,怎麽能拿來削減孩子們的棱角鋒芒?是千年以前的那個奧威皇帝……他逼迫巫族先輩,篡改了聖典上的部分語句,才讓我鑄成大錯!”
希諾從未見過老人哭得如此悲傷,他艱難地支起身體想要安慰艾登,卻根本沒法下床。
艾登擦拭淚水,盡快讓情緒平複下來,紅着眼眶告訴希諾:“數千年來,巫族一直在研究極安深淵,巫族認為自己可以用巫術控制龍族進入深淵後被消解的具體執念,讓龍族忘記某個事件或是某些人,甚至忘記自己是誰,可事實上,一旦受刑完成,龍的本性也會遭到無法挽回的損傷。”
“流光和路修奧可能會忘記他們的孩子嗎?”希諾緊張地問。
艾登搖搖頭:“他們被送進去,肯定是由于違抗聖令方面的原因,應該不會讓他們忘記孩子,而是消解其他執念。我當初就是因為想要廢除哈羅極安相關的龍族刑法,才被奧東大帝判罪,我逃來雪鹿領地,甘心為他們做邊疆守衛,不是為了茍且偷生,而是想等着那些奧威的龍族來到這個安全的地方,讓我保護好他們。”
希諾問:“那些龍族為什麽還留在奧威?雪鹿子民似乎很歡迎龍族。”
“雪鹿畢竟是個寧靜的彈丸小國,并不需要龍族的力量維持秩序。”艾登嘆息道:“龍族天性酷愛展現力量,他們雖然不善與人建立關系,卻很享受被萬衆敬仰的榮耀,這或許是神明賦予他們的使命感。不過也有許多自由派龍族,為了自由沒有與奧威建立契約,他們如果過多幹涉外族是非并造成大量傷亡,會招致奧威發動的龍族審判。不是每一頭龍都能像格雷加爾那樣擁有逃脫審判的力量,一旦自由派龍族大量死亡,就會有更多皇家龍族降生在奧威皇宮。”
“可我還是不明白。”希諾眉頭緊皺:“那些在審判的威脅下進入哈羅極安的龍族,出來之後還會甘願為奧威效勞嗎?”
艾登苦笑道:“出來之後……他們就徹底離不開奧威了,因為他們沒有欲望,沒有悲喜,也不知道該幹什麽,只記得執行陛下的命令一定不會出錯。”
希諾聽得膽戰心驚,顫聲道:“究竟什麽樣才是沒有欲望沒有悲喜?流光和路修奧出來之後,不會不愛伊爾薩了吧?我看格雷加爾好像也沒有什麽大問題,他也進過哈羅極安,現在每天都在笑,看起來心情很好。”
“你如果願意耐心觀察格雷加爾的笑容,”艾登悲痛地開口:“就會發現他的笑就仿佛一張帶在臉上的假面,格雷加爾兩次受刑,情感感知嚴重受損,他根本不能理解他自己臉上的笑容所代表的感受。”
希諾愣了許久,緊張地目光漸漸變得冷靜而篤定,最終堅定地開口:“老師,我們必須救出流光和路修奧,伊爾薩才三歲,它需要會真心誇它好乖的媽媽,否則它真的會自暴自棄變得不乖的。有什麽辦法求格雷加爾幫忙嗎?請您一定指點我。”
“這話我還想問你。”艾登疑惑地看着小精靈:“你真的不記得你在競技場對我說的那些話了嗎?你為什麽要我告訴格雷加爾流光與路修奧的事?又為什麽認為格雷加爾會救出他們?”
希諾鄭重地回答:“我真的不記得,也真的不知道為什麽。”
艾登蹙眉沉思。
希諾忽然眼前一亮:“老師!格雷加爾以前是奧威的龍戰士,才脫離奧威不到十年,他和流光路修奧會不會關系很好?或許他聽說昔日的摯友落難就會立即前去營救呢?他要是把那兩個龍族救來雪鹿,雪鹿就多了兩個強大戰鬥力,伊爾薩也不用想媽媽了!”
艾登搖頭:“你還沒聽明白我剛才的話嗎?格雷加爾進過哈羅極安,別說至交好友,就算是父母妻子,對他而言與陌生人也并無二致。”
希諾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還是試試吧老師,您說我在競技場上對您說了這些我不可能說出的話,這說不定是神明的啓示。”
“萬一不是呢?”艾登憂慮道:“哪怕格雷加爾真的答應營救那兩頭龍,他也會先去把事情告訴桑迪,桑迪未必會容許格雷加爾去奧威劫獄,這是嚴重的挑釁行為,很可能引發兩國争端。”
希諾急道:“我們不能想那麽多了,老師,總之先請格雷加爾閣下來這裏商量一下,我們探探他的口風,看看他和流光路修奧關系如何。”
艾登不希望那兩頭龍重演悲劇,決定冒險嘗試一次。
不幸中的萬幸,希諾發現懷裏的神石不知為何充滿了力量,于是催動治愈法咒修複了傷腿,身上的疼痛也都消失了。
格雷加爾不像其他龍族那麽閑不住,他閑暇時光一般會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自窩着,沖每個路過的人微笑。
得虧他長相英俊,這無差別微笑,讓路過的姑娘們心花怒放,換個醜點的這麽對姑娘笑,一天少說得被揍八回。
艾登很快打聽到了格雷加爾今天發呆的位置,親自請他來到希諾的住所。
希諾的計劃是這樣的:先問問看格雷加爾從前當龍戰士的時候有哪些好友,關系如何,如果他真的跟流光路修奧關系夠好,就告訴他伊爾薩就是流光的孩子,請他施以援手。
格雷加爾畢竟是一頭兩次進入哈羅極安的龍,沒人能預料他得知此事後會做出什麽反應。
希諾很緊張,為表現誠意,親手為格雷加爾烤了小餅幹。
餐桌旁,格雷加爾只咬了一口,就立即用餐巾裹住口中的餅幹丢在餐桌上,微笑看向希諾:“這餅幹誰做的?有問題。”
一旁正在把餅幹往桌布下面藏的狄卡羅和泰倫動作頓住了。
“什麽問題?”希諾拿起一塊餅幹吃了口,承諾道:“這是我親手做的餅幹,沒有任何問題。”
說着,希諾又拿起一塊餅幹,喂給身旁座椅上發呆的幼龍,以證明餅幹沒毒。
伊爾薩此刻剛睡醒,藤紫色的眼瞳沒有焦距,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所以它沒有直接咬住希諾遞來的餅幹,而是用鼻子嗅了嗅……
幼崽當場張嘴幹嘔了一下!中午吃的奶都險些吐出來。
“……”希諾把整盤餅幹端到自己面前獨自享用,對幼崽的愛持續消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