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哄周靈只打算用嘴哄,可沒打算伸手幫這死丫頭幹活◎
身上還沒暖和過來, 蘋果這會兒也涼,擔心吃了鬧肚子,暫時只擺在旁邊聞香。
項炀把收音機給她擺弄好, 擰開旋鈕,裏頭出現刺啦刺啦的電流音, 慢慢調了調, 傳出一段歌曲《東方紅》。
周靈在屋裏聽着收音機整理今天兌來的票, 項炀把野雞和那兩條魚提了出去。
他将上回剩的那半只雞用瓦罐煨上,旁邊鍋裏的水也燒開了,開始處理野雞,收拾幹淨,找陰涼地方挂着風幹。
把那兩條魚也宰殺了,抹了鹽腌鹹魚。
收拾完用豬胰子洗幹淨手, 去挖了點所剩不多的白面, 又摻了半瓢玉米面,開始和面擀面條。
米飯也蒸上了, 不過周靈說今天晚上不吃,蒸出來放鍋裏留着明天做蛋炒飯吃。
手擀面煮熟, 舀一勺黃澄澄的雞湯澆上去, 再擺上炖好的雞塊,雞湯的鮮香裹着最樸實的糧食香氣,勾的人胃口大開。
兩口子吃的滿頭大汗,湯都一滴不剩。
重生後的第一個蘋果是坐在被窩裏吃的。
周靈披着棉襖靠着床頭的櫃子坐着, 身子底下是熱乎乎的炕,被窩裏也暖和, 她攤着課本看書學習, 咬上一口酸酸甜甜的蘋果, 說不出的滿足。
項炀洗完腳爬上來鑽進被窩,周靈把書遞給他,讓他幫自己檢查背誦。
項炀有點驚訝:“剛看幾遍你就能記住?”
“也不是剛看,以前就看過,聽周青背,我也跟着背。”
項炀默了下,道:“這麽喜歡學習?”
周靈點點頭,又一次央着讓他陪自己一起學,道:“就算咱們進不了城當不了工人,可知識學在腦子裏,也比旁人更明事理是不是?”
項炀的胳膊被周靈來回晃着,他半晌後才無奈地‘啧’了聲,道:“哎呀,行吧行吧行吧,聽你的,學!”
随後又想起什麽,得意地挑挑眉,道:“這好像也沒啥難的,老子當年上學的時候可是年年考第一呢。”
不過他初中沒念完,勉強讀完初一就退學了。
那時候父親去世,家裏叔叔伯伯對他家的院子虎視眈眈,當時大隊裏也希望他能跟着其中一家過,項炀不樂意,想辦法說通大隊允許他自己幹活掙工分養活自己,哪怕只拿一半工分也不想跟着叔叔伯伯過。
從那之後就再沒想過學習的事,沒想到現在娶了媳婦反而又要開始學習了。
為着他答應一起學習,周靈趴過去在他臉上啄了一下,項炀當場就背了兩篇課文。
兩口子挑燈夜戰,前半夜學習文化知識,後半夜實踐夫妻生活,一宿倒也不閑着。
第二天等周靈起來吃了飯,項炀腰裏別上斧子,背上挂個筐,進山找東西。
周靈則在家裏看書學習。
十點多的時候聽着門那裏有動靜,周靈撩開簾子一看,隔壁的趙翠芳牽着她兩歲多的小孫子進來了。
周靈趕緊出來。
趙翠芳進門後眼睛正滴溜溜四下裏轉悠着打量,就看見了從屋裏出來周靈,她趕緊虛笑着說話:“唉喲,可算見着新媳婦的面了。”她往前送送自家的寶貝孫子,“快抱抱你侄子,來年生個大胖小子。”
周靈看着站在那裏流着鼻涕還在吃手的小男孩,笑笑:“不着急,項炀說我們過幾年再要。”
趙翠芳一抿嘴,表情明顯有點不高興。
這周家二妮真是太木了,一點也不靈活,自家寶貝孫子讓她抱,她趕緊接着就是了,還扯啥過幾年再要,她管啥時候要呢,生不出來才好呢。
周靈說完就詫異地看着她,也不往屋裏讓,那意思就在等着趙翠芳說來家裏有啥事。
趙翠芳是看着項炀離了村子,才起了過來看看的心思。
她琢磨着周家二妮是出了名的面,加上新媳婦子面皮薄,自己帶着孩子過來要塊糖吃,再順勢去屋裏坐坐,也好看看項炀那小土匪結婚都置辦了啥,這天天往自家那邊飄香味兒,淨惹孩子鬧騰。
結果這悶葫蘆連基本的禮節都不知道,也不說往屋裏讓,她就笑道:“你看,你們結陣子婚我們也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你們都結完了,要是早知道的話就來搶塊糖吃,也跟着熱鬧熱鬧。”
說完看着周靈,心說她都說得這麽明顯了,又是帶着孩子過來的,周靈就算再木,還不至于木到這個程度吧?
誰知周靈一挑眉,嘴裏恍然般拉長音‘哦’了聲,笑道:“唉喲,我當嬸子過來有啥事呢,原來嬸子是來補随禮的?讓你破費了……”
說完眼巴巴的看着趙翠芳,趙翠芳一怔,臉色一下就變了,沒好氣地道:“補啥随禮?你這丫頭咋這麽不懂禮節呢?随禮哪有補的?”
周靈詫異地道:“嬸子不是來補随禮的?那你來是有啥事啊?”
趙翠芳一噎,索性往前推了下她孫子,硬邦邦地道:“孩子來看看新嬸嬸,你不趕緊給你侄子抓把糖吃啊?”
周靈笑道:“喲,這可巧了,家裏沒有糖了。”她指指牆頭,“你家我狗蛋兄弟不是趴牆頭看過,沒跟你說我家裏沒糖了?”
趙翠芳氣憤之餘才後知後覺的有點愣怔了下,這是周愛革家那二丫頭嗎?她不是悶葫蘆麽,咋這麽牙尖嘴利呢?
不過提到她家那傻兒子讓她有點不高興,沒好氣地道:“他一傻子知道啥?”
說完轉身嘟嘟囔囔罵着牽着她小孫子走了。
周靈聽了一耳朵,不外乎就是說她小氣,沒個當嬸子的樣,巴拉巴拉的。
一塊糖确實不值當小氣成這樣,但得分人。
項炀小時候孤立無援,項照亮跟趙翠芳幫着項圖強說項炀,說他不知好歹,當大爺當叔叔的管他吃管他喝,他就得把院子貢獻出去。
都以為項炀年紀小好糊弄,打量着先把院子诓過來再說。
但項炀心裏明鏡似的,兇狠的跟小狼崽一樣,憑着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勁,才沒讓本家人得逞。
這樣的關系,周靈才不會聖母到背着項炀跟人家親親熱熱的聊閑天。
趙翠芳前腳走,後腳孫淑琴就過來了。
周靈還以為她來興師問罪,誰知道竟難得端着一張笑臉,一看她這樣,周靈心生警惕。
“你來做啥?”
孫淑琴笑道:“瞧你這話說的,我這當娘的還不能來看看閨女了?”
她徑直進了門,一進門就先四下裏打量,道:“唉喲,女婿家這院子是敞亮,這院子是大啊,能頂咱家一套半。就你們小兩口住太空了……”
周靈不接話,孫淑琴直接進了竈屋,眼饞的不行,這竈屋不光寬敞,那邊還整整齊齊碼了幾摞柴,這要是往家勻一半,家裏最少十來天不用省着用。
孫淑琴咽了下口水,心說當家的這主意是沒錯,是得好好哄哄二妮,把二妮哄好了,讓她給項炀吹枕頭風,好往家貼補東西。
旁邊盤的土竈上嵌着一口大鐵鍋,瞧着也比自家那鍋瓷實。
竈臺上還有半桶豆油,旁邊還有個陶罐子,一般家裏都是用來裝豬油的,不等周靈阻攔,她就眼疾手快的掀開了,裏頭大半罐子豬油。
孫淑琴眼睛亮的都快冒光了。
“二妮,項炀攢這麽多油呢?”她眼睛直往周靈臉上瞟,想等着周靈開口說給她倒點。
周靈奪過她手裏的蓋子蓋回去,道:“是啊,以前他一個人過,現在兩個人過,往後這油就攢不下了。”
旁的話沒有。
孫淑琴下意識一拉臉就想罵,但關鍵時刻又生生忍住了。
來的時候周愛革就千叮咛萬囑咐,她來是跟二妮緩和關系的,可不是來罵人吵架的。
悻悻的扯出一個僵硬的笑,道:“是,是!”
心說還是那塊木頭,就不知道偏向偏向娘家人。
“你來到底幹啥?”周靈攔着不讓她繼續掀鍋揭蓋子的,直接冷聲問道。
“你這閨女,我這不就是來看看啊。”孫淑琴嗔道,“你出了嫁,項炀又是那個名聲,我跟你爹心裏都挂念着,你爹挂念的晚上都睡不着覺。”
周靈扯了扯嘴角,是惦記他們手裏的錢惦記的睡不着覺吧。
孫淑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瞪着她,嗔道:“你也是死心眼,傻,家裏那是你娘家,說你兩句就真不回去了?讓你二哥來請都請不動,你知道為啥請你跟項炀回去不?”
周靈不吭聲,冷漠的看着她。
孫淑琴見這也勾不起她的好奇心,索性兀自說道:“你這傻丫頭啊,當然是想叫項炀過去托付托付,老丈人點女婿還能因為啥?給你撐腰啊!”
“結果你倒好,自家親爹親娘鬧的跟仇人一樣,我們能害你啊。”
周靈冷笑:“沒害過麽?”
孫淑琴一噎,悻悻地道:“都過去了,那不是、那不是讓你珊姐撺掇的麽?”
周靈懶得再跟她廢話,道:“你看也看了,也不用跟項炀托付啥,我們兩口子很好,沒事就回去吧。”
孫淑琴還沒進屋看看呢,眼珠一轉,笑道:“你這孩子,當娘的看閨女哪有看夠啊?你剛嫁過來啥也摸不着邊,娘看看有沒有需要幫你收拾收拾的……”
說着就想往屋裏走,周靈攔住了,笑着指了指那邊的大鋁盆,道:“有啊,換下來的床單沒洗呢,娘你幫我收拾收拾呗。”
孫淑琴頓住了,下意識想黑臉,可又怕壞了來的目的,臉上的肉一陣叽咕,扭曲的不知道要擺個啥表情好,半天才扯出一個僵硬的笑,道:“你這死…你這孩子,一條床單你伸伸手就洗了,還用的着我給你洗?”
她在家裏連碗都懶得刷,會跑來給自己最不喜歡的丫頭片子洗床單?
周靈笑道:“我就那條床單沒收拾,娘你不是要幫我收拾收拾嗎?旁的沒啥需要收拾的,就剩那條床單了。”
孫淑琴心裏那個窩火,咬了好幾次牙才沒罵出聲來。
她哄周靈只打算用嘴哄,可沒打算伸手幫這死丫頭幹活,最終也是懶占了上風,沒好氣地道:“我手腕疼,我可給你收拾不了那個。”
轉身氣沖沖的走了。
周靈總算耳根清淨了,過去把門一插,回屋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