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棵樹 快喝了,別浪費了小姝的一……

新的蠟燭換上後, 昏暗的屋子裏明亮了不少。正在打哈欠的官吏端起桌上的一杯涼透的濃茶灌了下去,狠狠地皺緊了眉頭,被冰的哆嗦了一下。

嚴少司撐着下巴也打了個哈欠,這段時間沒日沒夜的核對三軍五年來的賬目人數, 看得他現在神志不清, 腦袋重得想從頭上摘下來讓脖子歇會兒。

“世子爺, 來杯參茶提提神。”

嚴少司道謝地接過,抿了口茶, 熱騰騰的茶水順着喉嚨灌進胃裏,連身子都覺得暖和了不少。

“這參茶哪來的?”他在這裏幾天了都沒有喝到過。

“哦, 我也不知道, 是剛剛外面有人送來的,想來是哪位同僚的家屬吧!”

那人喝完了一杯茶又埋頭苦幹,嚴少司起身活動了下肩膀, 然後出了門。

一出門, 冬日夜晚的寒氣立馬裹挾住他,嚴少司停了步伐思索還要不要繼續向前走去。寒風灌進走廊的, 他在月光下看到了一個人影,嚴少司快步上前去。

“殿下!”

太子回頭,見是嚴少司, 颔首笑道:“表哥怎麽出來了, 這天寒地凍的。”

“殿下又怎麽會來這裏呢?”

嚴少司打量着太子,太子的病還沒有好透,月色下的臉色更加蒼白憔悴。他裹着厚重的披風,只是他的身軀過于纖瘦,像是會随時被披風壓倒似的。

“我禀明了父皇,想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能幫到你們。”太子說完輕咳了幾聲, “對了表哥,參茶還好喝嗎?如果不好喝,我讓人再換個配方。”

嚴少司望着他,眸中光彩微動,“不用,很好喝,多謝殿下挂念。”

太子輕笑,“那我去找先生們了。”

嚴少司垂首送走太子,這幾天的疲憊感卻得到了一個纾解。為人臣子有的時候想得到的無非就是君主的一點信任和肯定吧。太子在這上面拿捏得很好,将心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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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少司想,太子以後一定會是個萬人敬仰的明君,流芳百世。

天上的月亮很圓,餘晖明亮,院子像是倒映在月光中,地上的影子時不時地泛起漣漪。

嚴少司呼出一口熱氣,他的暗衛出現了一瞬,将小竹筒扔到他的手中。嚴少司展開小紙條,看到沈芸姝寫的字後輕笑出聲。

【盼望君安。】

這四個字真是暖心暖身,他一下子精神抖擻起來,覺得自己還能再看十本卷宗!

等到嚴少司走到門口的時候,心裏不免想,“盼望君安”這四個字實在是過于暧昧,可是自己從沒和沈芸姝挑明過自己的心意。而沈芸姝對他也是若即若離似的,兩人只要有些暧昧,彼此都會點到即止。就是這樣,嚴少司才越發的不确定起來。

這四個字分明就是沈芸姝心裏有人了!可是她心裏的那個人是誰自己根本無從知曉。他咬了咬後槽牙,心想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他一定要向沈芸姝問清楚了。

嚴少司回頭,只是一晃眼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速度快到他以為自己花眼了。要是真有人他應該聽得到腳步聲才是。嚴少司揉揉眼睛,心想自己真是累狠了。

只是在門外一晃神的功夫,他聽到屋內的人聊到了南疆軍。

“哎,我今天聽說鎮南王也被參了一本,說是私吞了不少軍饷,還有人陰謀論說鎮南王私下養兵,想謀反呢!”

“噓!世子爺出去了,你也不要亂說這話。鎮南王是肱骨之臣,他勞苦功高,不是你我可以妄議的。”

“哎,林兄你是不知道,就是因為鎮南王勞苦功高才會功高震主,你難道不知道皇上多忌憚鎮南王嗎?不然怎麽會将他發配到南疆那個蛇蟲鼠蟻瘴氣到處都是的地方?這麽些年來都不讓他進京,今年也是王妃身體不好想回京養身子才準許王妃帶着世子回來的。”

“南疆軍在冊數量到了三十萬,皇上忌憚也是應該的,只是這樣确實寒了鎮南王一家的人心啊......這人的心一旦涼了,再想暖起來就難咯!”

“依你的意思,鎮南王真有反的可能?”

“有這個可能,你看看這些年端王在朝中的作為,根本就是肆無忌憚,毫不将太子放在眼裏!也是殿下宅心仁厚根本不和端王計較,從來沒有正面沖突過,不然真是一場好戲。”

“說起來,這次本來以為端王會接公主案,沒想到居然是刑部大理寺,一連牽扯出這麽些東西,真是不讓人過個好年。”

“你應該祈禱,這次真的只有三軍,要是皇上想查南疆軍,別說今年沒有好年過,明年大半年咱們過得都要夠嗆!”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莫讓別人聽了去參你們一本!”

屋內這才靜了下來,只剩下燭火噼啵和書頁翻動的聲響。

嚴少司推開門的手頓在原處,他這些天都泡在府衙裏被這些成山的卷宗淹沒,根本沒有空去理會外面的傳言,沒想到外面的傳言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

南疆軍要是成了衆矢之的,他所有的妄想都只是妄想。身在泥沼中的人,多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可是站在泥沼之外的人僅僅是看着,沒有向他投石子就要被人稱為品格高潔,這算什麽說法?

他收回了手,臉上的表情也和這涼夜一般寒冷肅殺起來。轉身他便離開了府衙,直回王府。

****

翌日一早,掃雪端着茶水進屋,見嚴少司還在睡,也不忍心叫醒他。嚴少司眼下的淤青很重,想來也是熬了許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他輕悄悄地帶上房門出去,院子裏的小厮們在他的管理下正井井有條地各司其職做着手上的事情。

嚴少司是今日淩晨回來的,王妃也不知道呢,掃雪跑了個腿去告訴了王妃,正巧看見沈芸姝在屋子裏背書。

“少司怎麽會大半夜的跑回來?”王妃納悶,雖然嚴少司平日裏沒什麽正形,但是真的要做事的話是絕對不會半途而廢的一個人。“先讓他睡着,等他醒了叫他過來給我請安。”

掃雪應聲退下,沈芸姝背書的專注力也減弱了,書上的那些字怎麽也進不去自己的腦子裏。她嘆了口氣,“幹娘,我還是去師父那吧。”

“他那裏一股子草藥味臭死了,你怎麽那麽樂意往那裏鑽呢?”王妃也只是嘴上說說,沒有拘着沈芸姝,“去吧去吧,好好讀書呀!”

沈芸姝應聲出門,善畫跟在她的身後,兩人穿過幾個月門,在嚴少司的院子門口停了會兒。

善畫剛想問沈芸姝要不要進去看看世子,就聽見她說:“我等會兒在師父那裏煮點驅寒的茶,你給我送過來。”

善畫垂首道:“是。”

但是感覺小姐和世子之間關系奇奇怪怪的,怎麽像是生分了呢?

沈芸姝進了藥院子裏,院子裏曬着藥草,還有個小菜圃上種着些賣不到的草。

“王妃今天沒留你?”徐大夫正在給藥草澆水,見沈芸姝走過來便将手上的瓢遞給她,告訴她每棵藥草大概需要多少的水,不能多澆了。

“想借師父的地方煮點藥茶。”沈芸姝按照徐大夫的吩咐彎下腰一棵一棵地澆着水,有時候手抖了澆多了還會被徐大夫提醒上一聲。

半個菜圃澆完了,徐大夫背過手樂道:“行,去煮吧。但是別把藥認錯了,喝的人就倒黴咯!”

沈芸姝身子一頓,緩緩道:“要不,您給我把藥抓好......”

最終徐大夫不忍心世子冒着吃錯藥的風險喝沈芸姝的茶替沈芸姝将藥抓好了,連劑量都稱好,一邊告訴沈芸姝這些藥草的功效,一邊說這些藥草量多了會怎麽樣,量少了又如何。

沈芸姝屏氣凝神地聽着,半點不敢忘記。

“你煮好了給我來一杯,我來嘗嘗我徒弟的手藝!”

沈芸姝疑惑,藥煮出來不都是一個味嗎?善畫本想替沈芸姝煎藥,但是徐大夫說了,這煎藥也是一門學問,讓沈芸姝自己來,火候也是發揮藥性的一個重點,需要她自己把控。

沈芸姝一邊翻着醫書一邊看着火,那嗆人的煙熏地她雙眼迷離,連連咳嗽。善畫在一旁看着心疼不已,連忙用帕子浸了水讓沈芸姝掩住口鼻。

哪怕有善畫在旁邊和她一起看着火,第一鍋藥茶出鍋的時候,徐大夫只是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

“煮過了,重煮。”

......

沈芸姝凝眉看着那碗藥茶,洩氣的将它倒掉重新稱草藥放水入爐子。這一次她吸取了第一次失敗的教訓,水開後就一直控制在文火上慢慢熬藥,結果這一碗藥茶煮了一整個上午,徐大夫看了後又搖搖頭,“煮久了,重煮。”

沈芸姝聞了聞那碗藥茶,味道濃郁刺鼻,光是聞了就想吐,更別說喝了。

她嘆了口氣,打開書又溫習了一遍煮藥的技巧。這煮前的水要沒過藥面一寸以上,先用中火滾開再用文火慢熬。所有步驟都一樣啊,沒有錯啊。

沈芸姝不信邪,倒掉了藥渣,又重新稱藥,倒水入爐。

等到第三碗出爐的時候,徐大夫已經吃完了飯,他走過來瞧了瞧,笑眯眯道:“怎麽樣,丫頭,是不是沒想到就一個煮藥就把你難壞了?”

沈芸姝撅着嘴不滿的看着新出爐的冒着熱氣的藥茶,顏色沒有第二碗那樣濃郁,但是味道卻依舊酸苦難聞。她皺着眉頭不悅,這股情緒是氣自己。怎麽煮個藥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哈哈哈哈!”徐大夫爽朗的笑着,這笑聲中不免有些許嘲笑和逗趣在其中。“你慢慢煮,能摸到些煮藥的竅門啊,以後厲害起來就能聞香辨藥了!”

沈芸姝聞言擡起頭來詫異地看着徐大夫,“我當這只是話本子裏亂寫的,當真可以聞香辨藥嗎?”

“那是當然!”徐大夫捏着胡須沖沈芸姝擠眼睛,“你要是不信,你就将老頭我的眼睛蒙起來,讓我辨辨!”

沈芸姝哪敢真的蒙上師父的眼睛,但是徐大夫說得這麽胸有成竹,她不免起了敬佩和崇拜之情。自己是不是多多努力也能成徐大夫這樣厲害?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

嚴少司跨進月門,他聽掃雪說沈芸姝在跟着徐大夫學醫書,每天都會過來。他起了好奇心便來藥院瞧瞧,老遠就聞到煮藥的苦味。

“哦,正在給你煮藥茶呢!”徐大夫摸了摸胡子,将沈芸姝煮失敗的那碗藥茶端起來遞到嚴少司面前,“來的正好,剛出爐的冒着熱氣呢!快喝了,別浪費了小姝的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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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的姻緣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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