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跳海
出了門, 池夏聲便聞到了一股鹹鹹的海風氣味。
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黑夜中偶爾會有盤旋在天空中鳴叫的海鳥飛過。
雖然依舊被蒙着眼,但是池夏聲也大概能判斷出一行人應該是在離海邊不遠處。
海市是個港口城市, 對外貿易發展迅速, 海外商貿業占了整個城市商業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只不過在發展的歷程中, 一些太多偏僻、地理位置實在不好的港口逐漸被人們遺忘、廢棄。
這些廢棄的港口見證了海市興衰的全過程,但是最終也只能在繁盛之後黯然退場。
只不過如今這個小港口卻被這些綁.匪用來綁架藏人, 躲避追捕。
潮濕的空氣也撲在池夏聲的臉上, 倒是略微潤濕了一下他皮膚上的幹燥。
不過這種霧蒙蒙般的水汽還是太稀少, 完全沒辦法緩解池夏聲體內深度缺水的症狀, 反而加重了他對水的渴望,渾身躁動的感覺更加明顯。
原本曾經只會幹裂的小腿皮膚,一路向上蔓延,最終讓池夏聲的手臂也跟着幹裂開。
裸露出來的一截手臂接觸到微鹹的水汽,像是幹涸的小溪一般,枯裂的紋路得不到滿足, 瘋狂的想要渴求更多。
到了港口, 在池夏聲被推搡上船的時候, 他腿上的牛仔褲意外被船邊尖銳生鏽的鐵片劃開了一道小口子。
布料的刺啦聲在衆人忙着上船的腳步聲中并不明顯, 只是池夏聲感到小腿微微有些發疼,不過似乎并沒有流血。
在黑夜的遮掩下,所有人都沒有看見,池夏聲牛仔褲下露出的并不是如往常一般白皙的皮膚,而是淺藍色如寶石般流轉着光芒的鱗片。
等所有都上了船後, 池夏聲才總算被撤下了黑色的蒙眼布, 看清楚了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
綁.匪十分精明, 在蘇家準備好輪船後, 便要求将船放在固定的位置,他們自己人上去檢查一番,确定沒有追蹤設備後,才帶着兩個人質乘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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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們已經開出了海面一段距離,原本陸地棕褐色的影子在夜晚的籠罩下只能看見一個黑色的輪廓。
海邊逐漸有一抹淺淡的光亮從東邊升起,只不過那絲亮光還是太過微弱,連海平面都無法照亮。
原來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淩晨,池夏聲微微眯着眼想,轉動脖子看向遠處的大海。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依舊被綁着,但是池夏聲心內卻莫名不覺得害怕。
甚至望着無邊的海洋,他還生出一股如果跳下去,應該體內的缺水的燥意就會立馬平複下來的想法。
池夏聲覺得可能是自己太難受了,體內幹涸的感覺已經隐隐讓他有些頭疼,甚至快要炸裂開了一般。
***
蘇家人在準備好輪船和現金之後,便乘坐另一艘輪船在暗處跟着。
雖然那些劫.匪說等到他們安全開離出去之後,會把兩個人質用救生艇放回去,但是對于他們這種兇殘的綁.匪的話,蘇家人是一個字都不相信,完全不敢懈怠的跟緊了他們。
船上的綁.匪看着逐漸遠離的陸地,心裏也都松了一口氣。
甚至有兩個綁.匪還想要提前慶祝一下,被領頭的大哥直接一拳頭打在了腦門上。
“慶祝什麽?!這才離開多遠,指不定還有人暗中跟着咱們呢!”
其他幾個綁.匪都不敢再說話,縮着脖子,覺得現在确實也沒到歡呼的時候。
“老大,如果咱們順利逃出去,真的把這兩個人給放了?”
那個領頭老大啧了一聲:“不放能怎麽辦?我們是要錢!如果真的到時候撕票,就算我們能逃到國外,以那種豪門的實力,我們遲早也得被他們弄死。”
還不如拿到錢就趕緊跑人,這才是幹他們這一行最明智的做法。
畢竟對于那些個有錢人來說,損失點錢或許沒什麽,繼續賺就是了,但是一旦孩子被弄死了,有些人能瘋狂的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他們在海外又沒有勢力,撕票是最得不償失的一種做法。
聽了他們的話,站在甲板上被看管的蘇遲眠和池夏聲都微微松了口氣。
看來這些綁.匪只圖錢,那他們的安全應該是有保障了。
但是還沒等他們多緩兩口氣,池夏聲就看見當初砍暈自己的那個“保安”急忙跑了上來,喘着粗氣開口:
“大哥,那些錢不夠!”
聽見這話,船上所有人的心瞬間被提了起來。
池夏聲心髒也是一縮,目光從綁.匪的身上移向深黑色的海平面,沉默的阖了下眼。
蘇遲眠不着痕跡的輕輕瞥了一眼池夏聲,才将目光放在對面那些人身上。
“少了?少了多少?!”
大哥聲音極其的粗犷,整個人長得也是五大三粗,臉上的橫肉一顫,讓池夏聲的心都跟着沉了沉。
“估計得少了有一半。”
畢竟才過去不久,蘇家人又十分狡猾的将錢全部拆散開,堆在底下船艙內的屋子裏。
那兩個過去點錢的綁.匪年齡小,看見這麽多錢的第一眼眼睛都直了,哪裏能看出少了一半呢。
畢竟他們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過億的錢,一個億還是兩個億,望過去根本看不出來。
他們剛開始還沉浸在數錢的快感中,但是這并不是一沓一沓的錢,而是一張張的散開,他們點了十多分鐘,只覺得手酸眼累。
一個腦子稍微轉的比較快的人看着這麽散的錢,眼珠子一轉,覺得有點不對頭。
“這錢也太散了,他們怎麽不直接捆成一萬一沓的給我們?”
兩個人都咂摸出了一點不對勁,便幹脆想了個稱重的法子,将錢全部放在麻袋裏,估算了一下所有錢的重量。
因為沒有稱重設備,兩個人是用自己提起來的最大重量的方式來估算。
忙活了好一會兒,才大致估摸出了一個結果。
一個億的錢,應該最起碼有一噸重,兩億便是兩噸。
而船艙內的錢的重量,雖然只是個估測,也是也遠遠沒達到兩噸。
聽他們這麽一說,領頭的大哥救狠狠錘了下輪船的欄杆。
他一拳頭下去,那欄杆甚至被打的微微有些變形。
“媽的!有錢人的心眼果然夠多,要不是你聰明,就要被蒙混過去了!”
此時離他們出發,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輪船也已經越開越遠,陸地已經逐漸縮成了一個小黑點,快要望不見。
“這踏媽的蘇家就是陰險!本還想着過個幾分鐘把兩個人放回去,現在老子不想放了!”
那個領頭大哥的脾氣也是個爆的,他性格粗重有細,知道蘇家人肯定還在跟着自己,便只拿掏出了當初對話用的手機,直接給對方喊話:
“喂,蘇成建,你奶奶的!敢蒙老子是吧!是不想讓你兒子活命了?!”
蘇成建在接到電話的第一秒,就知道這些綁.匪應該是發現錢不對了,果然一聽,蘇成建臉色就變得鐵青了不少。
他确實想要用這種小把戲來蒙混過關,或者拖延一段時間也行。
“我沒有蒙你,我又不确定你會不會放人,萬一錢給了你你把人撕票了怎麽辦?我豈不是人財兩空?”
不得不說蘇成建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這時候也絲毫不心虛,兩句話就唬住了綁.匪大哥。
“好,那你說,另外一半的錢在哪?!”綁匪大哥又忍不住罵了兩句髒話,但還是耐着性子說:“你趕緊把錢給我,否則別怪我真的把你倆兒子個扔海裏喂鯊魚!”
蘇母在旁邊聽見這話,腦袋一暈,血壓升高,差點沒直接仰躺過去。
不過她用指甲狠狠掐着掌心,才勉強保持了冷靜。
蘇瑾風在一旁也是急得不行,但他還是個毛頭小子,處事太慌張,差點沒直接喊出趕緊把我弟弟放了這句話。
蘇成建冷靜了幾秒,才張嘴回答:“另一半的錢在我的船上,我不能相信你,就像你不信任我一樣,你先把人給我放回來,之後我會把剩下的錢給你。”
綁.匪也不是好糊弄的,直接冷笑了一聲:
“我可不相信放了人之後你會乖乖把錢給我,你這種人最是陰險狡猾,我只能給你放一個!另一個你把剩下的錢給了我才會放!”
綁.匪被蘇成建這一招搞得憋悶不已,恨不得直接殺了池夏聲兩人洩憤!
能給他放回去一個,也是綁.匪将脾氣忍了又忍,為了要後面這一億罷了。
綁.匪大哥看了眼緊縮在甲板上的兩個人,冷笑了一聲,心說你敢玩我,老子也不讓你好過!
“我給你兩分鐘時間,你思考一下要放哪一個,過時不候!”
将這種問題抛給對面的蘇成建,綁.匪大哥才陰狠的掃了一眼甲板上的兩個人。
“我可是給我你們爹機會了,他給我一半的錢,老子也是講信用的,就放走一個!哈哈,現在就看你們爹選誰了,到時候如果蘇成建那個王八蛋不給錢,就別怪我心狠崩了另一個!”
綁.匪大哥這時候還有空忙着看好戲,畢竟能給蘇家添堵他可是求之不得!
池夏聲聽了綁.匪大哥的話,心裏算是徹底沒了指望。
他就說不可能這麽一帆風順,果然在蘇成建心裏,他是不值得用那麽多錢來換的。
另一邊的蘇遲眠倒是心底略微放心,他一點都不懷疑蘇父蘇母對他的寵愛,因此十分篤定自己會是那個被先救走的人。
至于後面池夏聲能不能被救出去……
蘇遲眠覺得對方救不出去才好!
池夏聲的存在只會時刻提醒着蘇遲眠,自己是個抱錯的假少爺,不是蘇父蘇母親生的兒子!
就在兩人心思各異的時候,電話那頭果然傳來了信息。
綁.匪看了一眼消息,指了指兩人:“他們誰是蘇遲眠?”
另一個小弟認識蘇遲眠的長相,直接将人拖了過來。
“對面讓換他下去,你去把他扔到救生艇上。”
蘇遲眠在知道自己能走了之後,原本灰蒙蒙的眼底瞬間有了亮度,幾乎是小跑着跟着綁.匪走下了船艙,坐上了救生艇。
在離開船艙的那一刻,蘇遲眠就癱倒在救生艇上,狠狠舒了口氣。
随後蘇家的輪船開了過來,十分迅速的将蘇遲眠救了上來。
蘇母看見被折磨的神形憔悴的兒子,眼淚差點沒直接流下來。
但是她只能忍住,不敢顯露太多。
畢竟池夏聲才是自己的“親兒子”,她絕對不能讓蘇成建察覺出什麽。
“媽!”
蘇遲眠倒是沒有管那麽多,直接撲上去朝蘇母好好哭了一通。
“謝謝媽,要不是你們救我,我真的會被扔下去的,那些人真的太吓人了。”
蘇遲眠哭的小臉髒兮兮的,眼淚怎麽也止不住,沉浸在被救之後的喜悅之中,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宣洩。
蘇母沒辦法攬着他好好哭一場,只能含着淚點頭:
“不用謝我,這是你爸的意思。”
雖然蘇母救蘇遲眠的心情十分迫切,但是家裏在這種大事上真正有權利做決定的,只有蘇成建。
在選擇救人的兩分鐘裏,蘇成建眼神裏沒有猶豫,只有對自己和池夏聲的愧疚。
蘇母看他這種眼神實在太多回,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對方是什麽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麽,含着淚的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冷漠麻木。
果然,在這種生死抉擇面前,蘇成建還是如此的靠不住!
蘇母心裏不斷的冷笑,但是面上還是悲切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依舊溫柔的點頭支持他的決定。
在一起做夫妻二十多載,蘇母從來沒有忤逆過蘇成建的任何抉擇,溫柔大方的形象從一而終。
只不過蘇成建的态度,仍然是紮在蘇母心底的一根刺。
這根刺從二十年前就已經紮下,此刻又重新在血肉裏翻搗着,讓她的內心更加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她知道,從放棄池夏聲那一刻開始,連帶着被放棄的,還有自己。
***
蘇成建還沒有進來,他還在甲板上和綁.匪通電話交涉。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想将池夏聲一并救回來,但是現實卻不允許他這麽做。
蘇瑾風在一旁,腦子已經徹底木了。
他自然是偏心蘇遲眠的,但是也不想看池夏聲這麽被威脅死去。
但是如果讓他來做決定,或許……
蘇瑾風猛然握緊了拳,看着蘇父,突然有點想問對方,如果被綁的人是自己和小眠呢?
那他還是會無條件的選擇蘇遲眠嗎?或者會為了不讓蘇家陷入商業危機,而選擇少給錢放棄自己?
蘇父的果決讓蘇瑾風心底有些不舒服,雖然池夏聲性格再不讨喜,但他也是蘇父親生兒子啊。
還沒徹底繼承蘇成建自私自利思想的蘇瑾風,神情已然變得茫然。
蘇父打着電話,在蘇遲眠被救下來的那一刻,心底的急躁就已經逐漸平靜了下來,剩下的只有盡人事、聽天命。
他已經盡可能的在用話術拖着綁.匪,但是他就算能拖住一時,也不能改變自己不會将一億給他們的事實。
已經暫時休整好的蘇遲眠此時還有點恍惚,他剛從生死關頭走了一遭,手還是抖的,但依舊聽從蘇母吩咐,給蘇父遞上了一杯水。
“爸爸,沒事的,你不用自責。”
沒有錢不是正好,蘇遲眠抖着唇想,幹脆直接讓池夏聲葬身海底算了!
蘇成建也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此時已經疲憊不堪,只能揉了下自己的鼻梁讓自己清醒起來。
從選救下蘇遲眠的那一刻,他其實已經相當于放棄了池夏聲。
他不會浪費這些錢,去送給綁.匪打水漂,畢竟這不止是一個億的問題,還涉及到公司資金鏈的周轉。
那個孩子,蘇成建深深嘆了口氣,自己虧欠他的确實太多了,如果有下輩子,他們再做父子的話,自己一定會盡全力補償對方。
至少,不會讓對方漂泊數載,回來後又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所放棄。
就在蘇成建打算調轉船頭,直接往反方向離開的時候,他看見另一艘輪船速度極快的開了過來。
并且直接略過他們,往劫.匪的方向開去。
“那好像盛總的船?”
蘇瑾風見過盛晟一兩次,看見甲板上站着的人,稍微驚訝了一瞬,便認了出來。
“盛晟來這裏幹什麽?”
這片海域實在太偏,而且已經快要脫離邊界的範圍。
盛晟這麽急匆匆的模樣,看着又不像是坐輪船來玩的樣子。
就在蘇成建心裏納悶的時候,盛晟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蘇總,給綁匪打電話,我把錢給他們,讓他們趕緊放人。”
盛晟早就查到了綁匪的電話,但是綁匪十分機靈,陌生人的不接,而且一直不斷地變換電話號碼,狡猾的像是條泥鳅。
實在沒辦法的盛晟幹脆直接打給了蘇成建,讓他聯系綁匪。
蘇成建聽着盛晟的話,心裏的震驚讓他一時間腦子有些錯亂,緩了兩秒才開口:
“盛總?您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我不想浪費時間和你解釋,你趕緊打電話,我現在趕過去!”
盛晟慢了蘇成建一步,在他趕到的時候,他才看見蘇成建已經救下了蘇遲眠。
得知蘇成建不是沒給錢,而是只給了一半的時候,盛晟是真的有點惱了。
池夏聲可是蘇成建的親生兒子,盛晟覺得對方再怎麽樣,應該也不會為了這麽點錢放棄池夏聲。
那些綁.匪的目的性很明确,就是圖錢,只要錢到位人是不會有事的。
盛晟昨晚也是憑着自己的直覺,覺得或許拿着錢會有用。
但他沒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場,還是以這種令人膈應的方式。
他自己是個妖怪,實在不理解蘇成建怎麽就能如此厚此薄彼,還能在這種生死關頭少給綁.匪錢!
如果不是內傷還沒恢複,他都想一巴掌掀開蘇成建的腦殼看看,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麽!
居然比自己還冷血!
果然人類要比妖怪薄情多了,盛晟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蘇成建聽對方這麽說,也先不想探究盛晟和池夏聲究竟是什麽關系了,趕忙撥通了綁.匪的電話。
“喂,我們已經去送錢了!你先別急……”
綁.匪這時候在甲板上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另一個眼睛尖的人拿着望遠鏡,看見蘇成建的那艘輪船開始往反方向開,趕緊報告給了大哥。
那個大哥聽着蘇成建在電話裏說要來送錢來的鬼話,差點沒氣的直接把電話給砸了。
“送個屁的錢!你船都給老子開跑了,你還讓老子信你!”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耍,綁.匪大哥恨不得直接飛過去把蘇成建按在海裏涮一涮!
蘇成建這時才發現,船長已經聽從了自己的命令,已經往回開走。
腦門瞬間落下一滴冷汗,蘇成建趕忙的和對方解釋:
“有另一艘船開過去了,真的,我們這……這個只是暫時往回走,裝錢的船已經快到了……”
蘇成建心虛,也根本解釋不出來什麽,聽在綁.匪耳中,已經全部成了狡辯。
“你踏馬就編吧!我以為我還能信你!你就等着給你兒子收屍吧!”綁匪惡狠狠的繼續道:“蘇成建,你記住,是你害死你自己的兒子的!”
說着,綁匪也沒挂斷電話,直接讓另一個人将池夏聲帶了過來。
“來吧,親眼看看你兒子是怎麽死的!”
綁.匪被蘇成建耍的脾氣算是徹底爆了,直接開了視頻,連同将槍一起對準了池夏聲的腦袋:
“你可別怪我,到了地底下要報仇,也要找你親爹!”
“砰”的一聲槍.響後,海上直接沉寂了幾秒。
海鷗的叫聲劃破了夜空,連同着東邊升起的日出一同喚醒了波光粼粼的海面。
槍.響過後,便是一聲撲通入海的聲音。
另一邊,看着視頻裏被鮮血染紅了的海面,蘇成建再強大的心理,都忍不住暈眩的往後倒退了幾步,扶着欄杆才勉強站穩。
蘇遲眠則是惡心的直接暈了過去,蘇母扶着直接倒下的蘇遲眠,又深深望了一眼那邊大海的方向,半跪在地上,神色麻木。
蘇瑾風整個人則是徹底傻住了。
但是他也是最快反應過來的,直接叫道:“趕緊撈人啊!萬一還沒死呢,現在去可能還能找回來!”
畢竟一個活生生的人當着自己的面被槍打中,蘇瑾風的心裏不崩潰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這人還是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弟弟。
蘇成建似乎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直接派船艙上早就準備好的搜救隊過去,趕緊去救人。
而另一邊,眼看着已經要靠近綁.匪的盛晟,聽見那艘船傳出來的一聲槍.響,瞳孔瞬間變成了豎瞳,手指将欄杆捏的變形。
随後他就看見那艘船上掉下來個人,筆直的落進了大海裏。
一個人其實也沒有多重,至少在盛晟眼裏,池夏聲掉落時連朵水花都沒翻起,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就被海水淹沒。
随即便是花朵一般的血液浮了上來,紅豔豔的綻放在海面,很快就染紅了一大片海水。
盛晟情急之下,直接隐藏氣息,分了一半的妖丹過去朝對方的體內扔了過去。
一團人眼不可見的光亮沒入海面,盛晟的身體也随之變得虛弱萬分,唇色瞬間變白,高大的身子後撤了兩步,扶靠在柱子上。
盛晟語氣虛弱低沉,幾不可聞對劉秘書說道:“趕緊去救人。”
妖丹對于盛晟的意義是不一樣的,更何況本身他就有傷,缺失一半的妖丹,幾乎快要等同于半個廢人。
現在的他,別說是自己找人,能安穩的站着就已經是憑借着毅力在支撐,甚至光說話,都要用盡了自己的力氣。
劉秘書自然能看到那團微弱的妖丹沒入海面,內心震驚的程度不亞于自己剛剛化形的時候,神情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
那可是妖丹啊!
就憑盛晟的法力,那妖丹跟龍膽鳳髓的珍稀程度差不多,那些成了精的妖怪要是知道對方這麽大方的給一個人類分出去了一半,怕是會直接瘋了吧!
而且盛晟如今不知道什麽原因,還有內傷在身,輕易不敢動用法力,在這種程度下把一半的妖丹分出去,這得是真愛了吧?!
劉秘書神情恍惚,心說看來自己之前小情人的猜測是錯的,人家這應該是比白娘子和許仙還要堅定的人妖戀!
不過李秘書是個衷心且能幹的,雖然內心詫異萬分,但還是及時扶住了盛晟,打電話派搜救隊過來。
兩邊人馬都行動了起來,動作迅速的開始打撈池夏聲。
盛晟不僅派了搜救隊,還直接動用了不少錢派人去追殺那幾個綁.匪。
天空已然大亮,紅日懸空,随後又沒入海面西沉。
幾個綁.匪在警.察的追查和盛晟大手筆的出資下,在當天夜晚就被抓捕歸案,一個不落。
大海不同于陸地,時刻都會有危險。
那片海域當天夜裏還刮起了飓風,海浪不斷拍擊着船身,逼得盛晟的輪船不得不後退。
他的身體也撐不住這種高強度的運作,直接虛弱的倒在了船上,被劉秘書給帶了回去。
蘇家早在白天的時候,就已經撤退回到了陸地,在家裏修整了一番,才繼續派人跟緊打撈。
可惜當夜遇上小型的海嘯,他們一無所獲。
直到海平面風平浪靜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
蘇成建也已經從那天的事情中緩了過來,眉頭微微皺着,問蘇瑾風:
“小瑾,你知道小聲和盛總之間有什麽關系嗎?”
蘇瑾風看着桌上精心布置的飯菜,不知道為什麽,胃裏難受的吃不下去。
聽見父親的話,他沉默的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不過當初小聲被打壓,是盛世集團替他出的頭。”
蘇遲眠喝着炖的香酥軟爛的乳鴿湯,眼睛微微擡起了一些,不過又很快繼續低頭喝湯。
在他看來,就算池夏聲和盛晟有關系,那又能怎麽樣?
畢竟人已經掉海裏,死不見屍的,盛晟就算是喜歡他,還能一輩子為了池夏聲守身如玉不成?
蘇成建嘆了口氣,和蘇遲眠的想法不謀而合。
他在這一刻,想的是如果池夏聲沒出事,或許通過池夏聲還能和盛晟交好,和盛世集團也能順利開展利益往來。
可惜……
蘇家派人搜救了一個星期,最終因為各種事情,而停止了搜救。
倒是盛晟還在派人一趟趟的往海面去,大有一種死也要撈出人來的做派。
不少圈內人都已經知道了蘇家兒子被綁的事情,畢竟這麽大的事情,想瞞也瞞不住。
在知道蘇成建只救下小兒子以後,不少人有些唾棄,但是不得不說蘇成建确實穩住了蘇家,完全沒讓資金出現缺口,蘇氏如今依舊運轉良好。
很多人暗中感嘆,要不說蘇成建有如今這番成就呢,就憑他這種心狠手辣的勁,連親兒子都能舍棄,還有什麽做不成的?
也有不少人對盛晟的癡心感動,畢竟已經快過去一個月了,蘇家都已經放棄了,但盛晟還是沒放棄,甚至時不時的還要自己去一趟。
***
盛晟體內只剩半顆妖丹運轉速度便慢了不少,最開始的那一個月內完全維持不了人形,只能變回幼崽靜心修複。
他當時扔出那半顆妖丹,其實也是走投無路之下的選擇。
畢竟池夏聲算是救過自己兩次,而且還有一次是直接将盛晟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雖然想不通為什麽那天最後一道最強大的天雷沒有将兩人一道劈死,但是确實是池夏聲冒着危險救下了自己。
盛晟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卻知道知恩圖報,更何況這種恩情是沾染因果的,盛晟自然需要還。
而且私心裏,盛晟并不願意相信,曾經會用溫柔的手揉自己腦袋的池夏聲就這麽死了。
但是在妖丹扔進池夏聲體內之後,就像斷了線的風筝,徹底沒了反應。
盛晟覺得不應該會出現這種情況,但也只能耐下心慢慢尋找。
一直到一個月後的中秋,巨大的月盤懸挂在天邊,将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明亮的光芒中。
盛晟在修複內傷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了另一半妖丹的動靜。
他睜開眼,眼眸略帶詫異,想要憑着妖丹的指引确認池夏聲的位置。
按理說妖丹是盛晟自己的東西,只要他想,就算隔着天涯海角,都能控制這個東西。
但是此刻,這個妖丹的反應卻極其的不對勁。
不止不願意被控制,反而一心想要脫離自己,讓盛晟滾粗。
頗像一個找到對象抛棄老父親的叛逆兒子。
盛晟被自己心中這個想法驚了一下,随後又覺得應該不可能,然後又試了一下……
依舊是那種讓自己趕緊滾的态度。
盛晟:……
眉頭狠狠蹙起,盛晟看了眼天空中的圓月,幹脆用原形又去了趟海邊,看能不能發現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池夏聲掉落在大海裏時,連朵水花都沒翻起……
作者舉牌:無水花,滿分!
感謝在2021-12-13 19:16:16~2021-12-14 16:24: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山眠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