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

微風拂過湖面撩起陣陣漣漪,燥熱的天氣似乎消去,周遭只剩下聒噪的蟬鳴。闵仙柔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想着勸說之詞。

湛凞微不可聞地嘆聲道:“你我心意相同,你又素來智慧無雙,若有對策,此時應該穩坐宮中才對。我也一樣,若有法子,早該和你暢談炫耀了,哪還會在這兒力求清淨,想着如何向你開口。”她柔情萬分地望着闵仙柔的眼睛,又道:“我舍不得離開你和孩子,可現下外憂大于內患。我大端以一敵二,南北雙線作戰,實乃兵家之大忌,長此以往,大量的錢糧兵員如何能消耗的起?沒有人、糧、錢,即使我再勤修內政,又如何能使大端強盛?所以,”她口氣堅硬道:“此仗不但要打,而且定要完勝,以換取我北疆十年安穩。我有信心,十年之內,必定能使我大端國富民強兵戈鋒利,到時滅闵煜一統天下,我再揮軍北伐,定将北狄歸于我湛氏王土之內。”

闵仙柔輕柔地擡手理理她鬓角的碎發,燦然一笑,“你放心,闵煜此人向來好虛名。我會命柳玉陵和袁少華在南邊散布謠言,就說闵煜不顧天下百姓與北狄的世仇,已經和其聯手欲要進攻大端。如此一來,闵煜即便真是出了兵,也定是猶豫不決。南邊,你不必擔心。”

湛凞聽她這麽說,心中只覺一陣陣暖流湧出,眼眶也不禁潮濕了。不過她可不願此時流露出軟弱狀讓愛人擔心,于是按住心神,自信深情地笑道:“闵煜的性子說好聽點叫謹慎,其實就是優柔寡斷,膽小如鼠,每走一步都要摸清看清,稍許不合他所想,便會躊躇不前反複掂量,生怕失了他那點家底。可天下形勢瞬息萬變,等他想好了,又是另一番情景喽。只要前方捷報頻傳,闵煜不敢有大動作。我倒不是擔心南邊,反而更加憂心京城。”

“京城你更不用擔心,你先祖在京城經營百多年的暗力,再加上衛緒,我自信能掌控局勢。”

湛凞仍是不放心,“話雖如此,可我心裏總是有些不安。董馬兩家心中從來只有私利,如此好時機,他們不弄出點幺蛾子,真是辜負了上天對他們的‘厚愛’。”臉上露出一絲譏笑,眼中又滑過一抹陰狠,“我已決定帶董平、馬強、慕中原三人出征,留衛緒和郭桢給你。”

“甚妙。”闵仙柔贊道:“禦駕親征,帶重臣前往,再合理不過。沒了這兩個老狐貍約束,董桦又在病中,馬志潔、董世傑必會有所動作,這才好拿住把柄。不過,沒了馬強戶部尚有王功名,吏部卻少個可靠的。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個好人選。”

“不礙事,我本來就沒想将董家立時除去,畢竟他們根基頗深。再者,”湛凞笑道:“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前番我們打擊了幾次董家,要是将他們逼急了,恐怕會做出激憤之舉。我這皇帝其實做得險啊,當時雖有你精心謀劃,但只有三萬兵馬進京安定大局,根本遠遠不夠。要不是局勢驟變,禦林、戍京兩軍來不及反應,哪能輕易被混在其中的暗線控制住?這兩軍再不濟,也畢竟有二十萬人,真要嘩變,不可想象啊。不瞞你說,我那時是做好退回端地的準備的,算來那時我們也只控制了京城及其以西的城池,其它地方根本沒有任何勢力。如果董家跑出京城招兵買馬反了我們,憑我們那點兵馬,又要對抗北狄、南晉,又要防着範赫,還要小心京城二十萬降兵,還少錢糧,真真一點勝算也沒有。天助我也,不曾想這董家竟然降了。我盤算過,三年內還是要以穩為主,待到國庫充盈,民心真正安定,到時董家便會任我宰割。”

闵仙柔愛戀贊佩地看着湛凞,溫柔笑道:“你也別謝天,那時看似兇險,卻是必然。禦林、戍京兩軍都爛到根子裏,哪裏還能打仗,虛張聲勢吓唬他們一下,再加上我們的人在,他們不降才怪。董氏更不要提了,他們家歷代文職,都是在官場上勾心鬥角的能手。戰場上,他們無膽無才,如何敢反。再者你身為女子這一點,正好能給他們大做文章謀取私利。兩相比較,他們自然要歸順你。”她突然輕笑出聲,“你似乎對馬家不以為然,那馬志潔對你可是觊觎更甚。”

“好酸啊。”湛凞借着她的玩笑,調皮地擠擠眼睛,說道:“其實我對馬家防備更甚。說句無賴話,我是皇帝,即便做出昏君之舉實行一言堂,随便提拔幾個官員,吏部他也不敢說什麽。掌吏部者得人脈,掌戶部者得國運啊。幹什麽事不得要錢,馬強若是背着我稍微做點手腳,也許幾十萬銀子就沒了。戶部不在自己人手中,怎能睡安穩。闵踆也深知這一點啊,他明着是放任董家做大,實裏董家沾不得半分兵權和錢權。帝王之道,制衡之術,他是用得不錯,不過他也只有這點本事了。也由此可見,馬強必是闵踆的心腹,我們進京時,唐克之流對闵踆死忠的禦林戍京将領已被斬殺。這馬強我留着他也是有用意,天下的錢糧戶籍賬本都在他手裏,若是被他毀了,我又要花多少人力物力來補救。不過馬家父子倒是機靈,面上真是歸順。但他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等這次親征回來,借口給馬強升官,讓王功名接手戶部,徹底架空馬家。”

“那還不是因為馬志潔對你的賊心。”闵仙柔故意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你就不怕馬家鬧事?”

“馬家沒有董家的人脈,面上他又表明了做忠臣,我升他的官,合情合理,誰會多舌?”湛凞對着愛人隆起的小腹,哈哈笑道:“馬家對我有賊心,我對馬家的命更有興趣。是不是啊,乖女兒?”

氣氛再不像剛才那樣嚴肅,闵仙柔也知道湛凞真正決定的事不會更改,她只能輕松笑着說道:“你放心,京城我會替你看着。凞凞,你現在是個真正的帝王,知道如何取舍了。”

湛凞堅定深情地望着她,“再如何取舍,我也不會舍你的。”這句話猶如盛夏祛暑的微風瞬間讓闵仙柔通體清爽。兩人依偎着享受這難道的靜谧。

當晚上書房裏,湛凞先密召了王功名和郭桢,将禦駕親征的事告之了二人,并下密旨給了王功名。命令其務必要掌控戶部。王功名這時已然肯定自己真正成了皇帝的心腹,真正可以為國為民一展抱負,頓時激動地正襟向皇帝起誓,決不負皇恩。

待王功名退下後,湛凞便盯着郭桢沉默不語。郭桢被她瞧得心裏發毛,趕緊跪下向皇上表态,“皇上幼年在潛邸時,老臣便追随左右。臣的心、臣的命,都是唯皇上是從。”這話就是告訴皇上,我跟随湛氏十幾年,要是不忠心,你父皇和我的老師也不會留我。而且天下人都知道我是皇上的人,除了你,別人不會也不能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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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凞這才緩緩道:“你有這番覺悟,不枉父皇和朕看重你。朕和皇貴妃的關系,你一向明白。”她頓住不說,又直直盯着郭桢。

郭桢立時反應過來,斟酌道:“當年在潛邸,臣向皇上進言過皇貴妃幹涉政事。那時臣猶不知皇貴妃對我大端的一片苦心。如今皇上龍威四海,臣心裏方才明白當日皇貴妃的運籌帷幄,對皇貴妃着實愧疚。臣是皇上的臣子,皇上的聖旨,臣無一不從。”這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那時進言闵仙柔幹政,是我作為湛氏臣子的本分,你是皇帝,我只能聽你的,但你讓我聽誰的,我肯定遵從。

湛凞方滿意地微微點頭,“朕和你說過,這天下一半是她的。朕和她是一體,不能分開。她是後宮之人,不能和外臣過多來往,故而前些時日對你不假顏色,也是為你考慮,朕相信你是明白的。”

郭桢慌忙叩首,“臣當然明白皇貴妃的苦心。奸黨賊心不死,正想着法子中傷皇上的人,臣是皇上的心腹,自然是他們的首要目标,稍有行差踏錯,必會招來禍端,引皇上為難。皇貴妃這樣做,是在保護臣。”

湛凞扶起他,溫和道:“你的忠心朕從來不疑。但非常時期,郭相還是要有擔當。朕離開京城這段時日,皇貴妃的命令便等同于朕的聖旨。任何事都要和她商量。子端,”湛凞對一旁幾乎不令人察覺的角落喚了一聲,“去把酉陽叫來。”

郭桢只覺眼前一花,忙跪下道:“皇上放心,臣對皇上如何便會對皇貴妃如何。”

湛凞露出滿意的神色,“朕還有一事要你去辦。戶部中董馬兩家的黨羽,你和王功名想法子清理幹淨。盡管放膽去做,朕會替你們安排好一切。”

“臣遵旨。”郭桢還等着皇上繼續指示,不料停了好一會,才聽皇上幽幽說了句,“朕最恨那些結黨營私之人。”他心中一凜,暗自揣測,莫非皇上怕自己和王功名過往甚密,這才出言警告?突然想到,王功名不正是自己舉薦的嗎,頓時背後出了一層汗。暗下決定,以後和王功名還是泛泛之交才好。又聽皇上說道:“郭相平身吧,朕不在京中之時,酉陽代表皇貴妃和你聯系。”他微顫着起身,這才注意到皇上身邊突然多出一個相貌平凡的宮女,他竟沒察覺這宮女何時進來。那宮女微施一禮,“酉陽見過郭大人。”聲音不帶任何情緒。他剛還過禮,酉陽又道:“娘娘讓奴婢轉告郭大人一聲,奴婢每晚都會手持皇上的金牌令箭秘密去郭府,郭大人認人也要認信物。”

郭桢素來就對闵仙柔欽佩,此刻更是敬畏有加,如此心思缜密不留一點漏洞的女子,幸虧和皇上是一條心,由此也更加佩服太上皇的遠見了,一開始就能想到留這樣的女子輔佐女兒,果然有君臨天下的灼見。

郭桢退下後,湛凞立即又密召了衛緒。對待心腹中的心腹,也不虛言,直接下了聖旨,“朱文那兒不用盯了,叫陶青山的人馬回來做朕的衛隊。京城,你給朕仔細盯着,不能出一點差池。一切聽仙仙的懿旨行事。”

“皇上,三千人馬作衛隊遠遠不夠。皇上請想想太上皇、太後和皇貴妃,您一身可系着她們的性命。臣請旨,在京畿衛中至少選精兵做皇上的衛隊。”衛緒頭一次沒機械地回答“遵旨”。

湛凞微皺眉頭,“京畿衛十五萬人馬中我端軍只有三萬,萬一有人挑撥嘩變,朕實在不放心。這樣吧,朕只選一萬精兵做侍衛。”她制止了衛緒的話語,“朕意已決,無需贅言。就讓陶青山做侍衛長吧。”

衛緒只得遵旨,随即又眼神肯定道:“皇上,經過大半年的整訓,臣不敢說京畿衛戰力如何,但令出如山,臣還是能保證的。何況原本京中人馬就有許多大端的人,去蕪存菁後,京畿衛對皇上絕對是君命無二。”

湛凞滿意的點頭,不愧是父皇給自己的心腹幹将。不過直到衛緒退下,湛凞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思慮一番,她又給端地的馬老将軍下了道密旨,讓他親率十萬兵馬務必在六月十二日前秘密到達钜城。安排好一切後,她還是不放心,忽的喝道:“暗衛何在?”

六條影子從殿外進來,連同子端和酉陽一切跪下。湛凞沉聲挨個念道:“醜花、寅桐、午瓜、未桂、戌葭,亥臘。”她再看着子端和酉陽,莫名的點點頭道:“朕和仙仙來往的信件由寅桐全權負責,醜花和子端隐在宮中保護仙仙,朕不能讓她出一點差錯。”

子端立即回道:“皇上,衛緒将軍說得對,您真正安全了,皇貴妃才能真正安全。您身邊決不能低于五支暗衛隊。奴婢一定要在皇上身邊。”

湛凞笑道:“今兒是怎麽了,衛緒和你一老一少兩個木頭人皆是話多起來?”

酉陽也回道:“皇上,請您放心。酉陽和申菊,再加上醜花,定不會讓皇貴妃受半分危險。何況皇貴妃也不會讓那麽多暗衛只護着她不顧您的。”

湛凞點點頭,“也罷,就依你們。子端、午瓜、未桂、戌葭,亥臘随朕出征。”

一切安排好後,湛凞略微疲憊地回到清漪宮,放松下來靠在龍床上,由宮女們伺候着洗漱。闵仙柔心疼地看着微合雙目的凞凞,讓她平躺在自己的腿上,輕輕地替她按摩着太陽穴。湛凞舒服地“哼”了一聲,懶懶道:“我已下旨讓馬老将軍從端地領十萬兵馬彙合钜城。這樣一來,李朗一方,端軍一方,武師德一方,再加上不遠處的範赫一方,四方勢力,我要将其整合為一體,想想就累。怪不得闵踆要當昏君呢,多享樂啊。”

“明君累得是身心,昏君累得卻是性命。其實做君王也不難,無非就是如何用權放權,只要拿捏好收放,也不需這麽累。”闵仙柔輕輕寬慰道。

“就是這個‘權’字才讓人鬧心。皇帝如何放權、如何平衡,以前不在其位時不知是難事啊。端人怕我不再向着他們,中原人又怕我過多寵幸端人,如今又是用人之時,我這一碗水不但要端平,還要端得巧。這也是我今年只開文舉的原因。我端人尚武輕文嗎,瞧那幾個來科考的文士,真是差勁,不錄用他們端人也不會有非議。明年朝局不像這般緊張時,我是定要開武舉的。那時我端人必會大舉來應考,到時提拔幾個,也就沒人敢嚼舌了。”湛凞絮絮叨叨啰嗦了許多,竟安下了心神,沉沉睡去。

闵仙柔眼神閃了閃,招手示意酉陽過來,輕聲道:“本宮這些日子身子重,心思也犯懶。你是本宮的奴婢,怎麽也跟着犯懶?”斜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酉陽,又道:“南邊的事,怎麽不見你來回?”

酉陽暗自松了口氣,趕忙悄聲回道:“娘娘,這段時日南邊确無大事,闵煜雖沒殺闵炫,卻暗中将他軟禁起來。闵炫似乎也沒動作。這些事奴婢前些日子向您回過。”

“袁少華和柳玉陵如何?”

“回娘娘,那袁少華在我們的扶持下做成了幾筆生意。他爹對他雖略有改觀,只是嫡庶尊卑這一套卻死也不放松。袁少華一時沉不住氣,和他爹鬧将起來,幾乎要被逐出府。那些暗線怕他不冷靜壞了事,并不敢這時給他任務。”酉陽的口氣很是對袁少華不屑。

闵仙柔輕笑道:“當初柳玉陵向他求助時,瞧他的态度就知此人無用,本宮原也不指望他。本宮心中真正的棋子是柳玉陵。”可以說,她對柳玉陵很好地完成自己交給她的任務又巧妙地自保很是滿意,雖然是她出的注意,但柳玉陵有能力也是肯定的。而且她将柳玉陵送到南邊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女子認識闵炫。這可是個天大的優勢。她讓酉陽附耳過來指示了一番,又微笑道:“本宮曾讓你去收集闵煜身邊重臣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回娘娘,外人看着闵煜都道他的‘禮賢下士’,實則他和晉末帝一樣,疑心武将得很,現在身邊最寵信的其實是三個謀士,宋耀、馮謙良、唐鹹安。宋耀一直都是闵煜的心腹,他的一切暗線早已掌握。唐鹹安的背景也是簡單,小門小戶,是宋耀舉薦的,兩人幾乎算是師徒。只是這馮謙良,着實看不透,面上看去,此人出生望族大戶,為人卻極其樸實無華,身上的衣服從沒新的,連闵煜都大贊他清廉。可奴婢總覺得這人透着古怪,所以想打聽清楚再來回娘娘。”酉陽讨好笑着,低聲道:“奴婢跟着娘娘久了,也長了點心眼。奴婢曾命人跟着馮謙良畫下了他連日的生活起居,就是看不出破綻。”

“拿來本宮看看。”

酉陽趕緊退下,片刻拿來一疊畫紙呈上。闵仙柔極快地掃視過,從中抽出兩張遞給酉陽,“若是畫的絲毫不差,那就确有問題。”

“回娘娘,奴婢吩咐過,要畫的一絲差錯都沒有。”酉陽疑惑地細看。一張畫的是馮謙良穿着便服在店裏挑選宣紙,一眼看去衣服的肩上有塊小補丁,其它地方雖舊了些,倒是幹淨如常。另一張則是馮謙良下着大雨急匆匆往家趕的形象,整個人好似落湯雞,這張圖上的衣服只是被水澆了的樣子,倒是沒了補丁。她颠來倒去地看了又看,更加糊塗。

“他是文人,時時伏案書寫才是常理,若真是清苦該是袖口磨損補丁。只有扛重物的苦力,才會磨爛肩部。你看這圖,袖口整潔,卻在肩上打了補丁。再看另一張,大雨磅礴中趕路身上竟沒有一點泥痕,可見只走了幾步而已。”闵仙柔見酉陽臉上顯出慚愧之色,笑道:“你是暗衛身份,除去訓練時光便是在本宮身邊做事,哪裏知道百姓真正的苦疾。上行下效,闵煜喜歡裝腔作勢,下面便投其所好。一個‘賢王’,一個‘清官’,真是絕配。”

“世人都傳這馮謙良大雨回城中将馬車讓與一位懷抱嬰兒的婦人,自己卻淋雨而回。依奴婢看,就是他自己命人在外散播謠言的。”酉陽更加羞愧道:“奴婢跟着娘娘這麽久,竟和闵煜一般沒眼光,實在有愧做娘娘的人。”

“闵煜這人,自以為不近女色不奢華頹靡,便是隐忍清苦。本宮瞧他就是做樣子給別人看,其實哪裏受過什麽苦,他每回出去都是一派親民形象,可實地裏他哪曾細細觀察過百姓的生活。本宮在端地雖只和凞凞微服過幾次,所見所聞也比闵煜透徹。”闵仙柔頗為自得,“曲意讨好,為得是闵煜的賞識,這賞識能換來權勢,用權勢能得來什麽?”她自言自語,笑了,“你派人去接觸馮謙良,就說端皇想要了闵炫的命,事成之後許他萬兩黃金。”

酉陽善意提醒道:“娘娘,這事要不要和皇上說?”

闵仙柔輕輕撫着湛凞的額頭,“讓她先安心對付北邊,南邊的事本宮替她撐着。對了,你替本宮給武師德去封信,嘉勉他幾句。”酉陽不明所以,卻不再言語,悄然退下。

聖啓二年五月二十九日,湛凞在光大殿召開大朝會,昭告天下北狄惡行,下旨五日後禦駕親征,命馬強、董平、慕中原三人随軍。一時間端朝上下震動不已。百姓們自然是激動傳頌,中原深受北狄之苦長達百年之久,一直都是忍讓退卻,終于有個皇帝要奮起精神讨伐北狄,能不讓熱血男兒激動興奮嗎。可朝中的一些重臣卻心思惴惴,董馬兩家更是如臨大敵。當日朝會上聖旨一宣,馬強就有意地和董平對視了一眼,心中苦悶不已,以前兒子為了私心非要一門心思地歸順湛凞,結果吃了苦才知道朝局的複雜,乖乖地又回到董馬制衡不破的局面上。可是晚了,同僚們都知道馬家效忠了皇上,有異心的人自然和他們離心。和他們交好的人見他們都巴着皇上,自然也會轉向皇上,他馬家給的權勢能和皇上比?偏偏自己還不能出言抗旨,随駕出征,在外人眼中是心腹權臣才有的天大榮幸。唉,不知道皇上又打什麽主意,只能小心提防。只是留兒子一人在京中,他到底放心不下。

出征前一晚,馬強實在不安,特地命人将兒子叫來書房,神色凝重地叮囑他在京中安生過日,決不準四處勾結生事。

馬志潔無奈地笑笑,“爹,您就這麽看兒子?兒子以前心思确實單純,但吃一塹長一智,兒子不會再糊塗了。”

馬強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最後長嘆一聲,“兒啊,為父知道你不似那些纨绔子弟,從來讓爹省心。爹也不再多說什麽,只告訴你一句,皇上就是皇上,天下人只能當她是神明,只能對她三拜九叩。咱們是臣子,你心裏只能也必須将她看做皇上,不能看做女人。”

馬志潔搖頭苦笑,“爹,兒子現在是既将她視作皇上也将她視為女人。您放心,兒子再不會犯傻了。”

“你——”馬強一口氣堵在胸口,不知該如何再訓導,只得命人叫來管家馬安,嚴肅道:“我不在期間,馬府的事宜交由你全權負責。你在家給我盯好少爺,只準他去衙門辦公,不準他以任何借口外出。”

馬安為難地看看少爺,又見老爺在氣頭上,只有硬着頭皮應了聲。馬志潔沒料到父親這麽生氣,竟将他的行動自由交予下人,不由尴尬生氣。氣氛一時沉默下來。馬強見兒子沒絲毫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頓時一股無力地感覺蔓延全身,搖頭中拂袖而去。一夜輾轉反複,天還未亮,馬強匆匆起身洗漱,和兒子一道急向朝天門趕去。早有禮官将他們帶到指定位置。

天光大亮,滿朝文武面向朝天門肅穆而立,後面是排列整齊、盔甲鮮明的戰士,個個士氣高昂面露殺氣。

吉時已到,高亢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衆人齊齊跪下山呼萬歲,一抹金色出現在城頭上,金盔金甲的湛凞威嚴肅殺,鬥志昂揚道:“上古自聖人将于神州,授德天下,九州四海莫不舉德為善。北狄蠻夷茹毛飲血,與禽獸無異。我百姓慈善為本,教其禮儀、文化、飲食、風俗,使其脫獸行安居業。然闵氏無道,天下昏亂。北狄不思恩義,以怨報德,乘機而作,犯我中原,屠城掠地,燒殺奸/淫,凡此種種,罄竹難書。湛凞當政,神意使然,護佑天下,義不容辭。我大端子民昂然鐵血,豈能使秀麗河山遭賊蹂躏,豈能使父母妻兒漉血哀哭。朕對天盟誓,國仇家恨,百年恥辱,定當一雪。”湛凞舍了那些出征的虛禮,就是要用自己的慷慨激昂昭告天下,你們的皇帝也是個勇猛的戰士。戰士只需要豪邁壯闊鐵血,自然不需要文人那些所謂的“祭天禱告”。何況她是神裔,她是代表天來治理天下,她北伐抗敵那就是天的旨意。

話音一落,衆人立即跟着震聲高呼,但最激昂得還是那些将士,當兵不就是為了守土為國,自然有一股天然熱血,何況這支隊伍是湛凞的鐵血衛隊。

湛凞下了城樓,看着來送行的皇後等人,只是木然地點點頭,然後疾步來到闵仙柔面前,輕柔地拉着她的手,撫上她的腹部,轉頭卻對銀月說道:“你和子端總是随着朕和仙仙一同分離,朕的這份思念之苦,你定會感同身受。仙仙,朕可就托付你了。”

“請皇上放心。”銀月含淚施禮。

湛凞溫情地看着闵仙柔,堅定一笑,翻身跨上追日駒,撥馬拔劍揮指北方,大喝道:“出征。”說着,一馬當先出了朝天門。跟随的臣子上了後面的馬車,馬強上車前還想趁空叮囑兒子幾句,卻見兒子癡癡的目光追随着皇上,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出征的隊伍走得并不快,湛凞要讓滿京城的百姓看到她的威嚴之師。幾乎所有的百姓都出動了,夾道而列默默的看着即将踏上戰場的士兵,不曾想隊伍中最耀眼的亮色晃了衆人的心神。百姓們個個瞪着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皇上,雖知道是禦駕親征,但皇上不是乘坐禦辇而是頂盔貫甲騎着戰馬出現在大家的眼前,還是讓人心神震動。這樣勇敢的皇帝,這場仗肯定能勝。現在百姓的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有個老者奮力擠開人群,隔着官道兩旁站立的士兵,舉着個大壇子,跪下高聲道:“草民給皇上獻上出征酒,預祝皇上凱旋而歸。”

湛凞勒馬停住,微笑和善地說道:“老人家,朕領了你的心意,但無功不受祿,你替朕收好這壇酒,等朕凱旋而歸,再痛飲你的慶功酒。”

老者激動地高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人群跟着激動起來,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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