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張氏買兇
第64章、張氏買兇
聽出清江郡主鄭瑤有牽線說親的意思,長史娘子心中頓時抱有了極大的期待,正愁女兒沒人求娶呢,哪怕男方稍差些也算是個安慰。
長史娘子很清楚知道自家公公和夫君已經在挑選明年将會參加春闱的寒門士子了,她雖沒有看不起讀書人的意思,卻也明白,門戶不當即便是女兒不會受氣可也不一定能活得舒坦。
試想一下,初晴彈琴時喜焚香沐浴,那“一兩黃金一兩沉香”的上等品寒門士子供得起麽?即便是從娘家帶去,也會被指責為奢靡吧?
值得清江郡主開口的男方,怎麽着家世也不能是寒門吶,落魄士族都能在生活細節上和自己閨女兒更合拍吧?
“承蒙師姐垂愛。我那女兒,唉,性子太犟,還不知能得哪家小子青睐。”長史娘子嘆息一聲,順勢又遞了話頭到郡主手裏。
“小子這倒不知,但我二媳婦——崔相家如娘,可對你的十三娘贊不絕口吶,”清江郡主輕笑出聲,解釋道,“據說,她當年在閨中時參與聚會曾得了初晴的照拂,大約是仗義執言之類的吧。”
清江郡主今次只是受兒子之托來稍微提一提崔文康的,男方還沒和長輩通氣明确的說要下聘,她自然不好講得太明白,免得鬧大了又不成有礙聲譽。
“哎,那可真巧了,我家初晴就愛幹這種事兒!說起來,如娘這是前幾日在軍演中挺出色那位崔家二房嫡長子的胞妹吧?”長史娘子把崔文康那不算頭銜的前綴給一整串兒都報了出來,生怕含含糊糊的弄錯了人。
她聽着師姐的暗示覺得不怎麽真實,壓根兒沒指望女兒能嫁入一流世家的時候,居然親口聽郡主說願意給自己家做姻親,像是天上掉餡兒餅來着。
“沒錯,這倆是同胞兄妹。他們生母是我族妹阿瑩,可惜早逝了,沒了親娘的孩子可憐——哥哥都十八九了還沒給說親,妹妹倒先嫁了。”清江郡主明明白白的表示崔文康是大齡未婚男青年。
長史夫人心裏有譜了,沒說親只是家裏給耽誤了不是這郎君自身有問題。
之後,她又聽得師姐給補充了更多內容:“這倆孩子的父親年初左遷至我夫君治下做刺史,我一眼見着如娘就喜歡,幹脆搶到家當了兒媳。她哥哥也是個好模樣的,還挺有志氣,雖不得父母垂憐卻自己奮發着準備參加武舉,将來外放了做個果毅都尉之類的絕沒問題。”
有的家裏忌諱父母沒能雙全的,事先必須得說清楚,清江郡主順便還表示了崔文康做不了文官,并且與繼母不和準備自立門戶,将來或許得不到家族多少照拂,但媳婦兒頭上卻不會有正經婆母刁難。
其實,崔文康正适合餘初晴這種應付不了世家大族複雜人際往來的小娘子,只是,不知道號稱書畫雙絕的餘長史能不能接受一個有些“粗鄙”的女婿?
“一直沒說親,那得有屋裏人伺候吧?”長史夫人出人意料的沒怎麽在意文武之事,只從內宅生活角度出發皺眉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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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這麽一問,清江郡主心裏頓時笑開了花,這小師妹和從前一比更識時務,當初她看人可是只瞧才華不論其他的,這會竟也知道風流才子不靠譜了。
郡主鄭瑜舉起團扇半掩了唇,低聲道:“聽說之前倒是有親長刻意安排了不少,可一想明白那都是被故意塞來消磨人意志的,哪還能傾心以待?”
這話一說,連她都覺得崔文康是個挺不錯的聯姻對象,這年頭有幾個世家子弟能潔身自好不喜女色的?
長史娘子心裏自然也有自己的算盤,準備回家和丈夫、公公好好商議一回,順便再查查關于這崔文康的各種事情,她記得這郎君前兩年風評不算好,因此也沒列入考慮範圍,聽清江郡主這麽一說,仿佛是繼母作祟的緣故?
若本質是個好的又有前景可觀——說不定,自家也能撿個漏?
“九月初三,到我家來賞菊、飲酒吧,好久不曾和師妹一同賦詩、作畫,有些懷念呢,”清江郡主拉着長史娘子的手,做出了聚會邀請,“若是有空,還可帶上你家兒女正好與我兒媳做個伴兒,她也是個愛詩畫的。”
十來日時間,足夠男女雙方下個定論了,若餘家的帶上女兒赴約喝菊花酒自然是表示對這親事有意,不帶,那就當今日壓根兒沒提這茬。
在清江郡主和長史娘子相約聚會時,婉如則已經說動了祖母和大伯母馬上着手給哥哥找個好媳婦。
既然崔文康要說親,那聘禮、宅院與一應雜物就得準備上了,按前例這筆錢不從公中所出都由各房自行安排,大伯母猶豫着看向了自己婆母,要讓長房跑腿倒還好,可還得出錢給侄兒成親的話,那可太虧了。
袁老夫人很豪氣的從自己私房中給了孫兒五百兩黃金做迎親之用,又愛憐的拉着婉如的手嘆道:“你出嫁得匆忙,家裏都沒能來得及添妝,如今也拿三百金去,再添三套頭面,就當是娘家給的私房了。”
婉如平白得了意外之財頓時很是驚喜,趕緊謝過祖母又替哥哥操心道:“五百金要在京城邊上買莊子再準備點衣飾之類的倒也夠,但若是要去風雅人家提親,卻需要準備點特別的禮物做納采之用。”
五百金只能說湊合能用卻不夠體面,真正的好東西不可能拿着錢就能馬上買到,而要求金貴之物又豈是區區幾百金能辦到的?大伯母盧氏微微蹙眉,心想侄女這話是在算計公中收藏還是有別的用意呢?
她沒急着搭話,略一停頓就聽得婉如樂呵呵的笑了:“前些日子哥哥從舅舅家取了阿娘的嫁妝單子來,我略看了看,其中有一幅前朝顧先生的《群鹿圖》以及他的一對書法立軸,嗯,還有楊畫聖的《八駿圖》,闵家山水的《春江漁釣圖》,這些都挺合用。”
“哎,沒錯!我都快忘了你們還有瑩娘的嫁妝可用,”盧氏立刻想起了之前侄女兒拜托自己的讨要嫁妝一事,明白了婉如的意思,便跟她一起笑着憧憬未來,“十來年前的首飾款式肯定是老了點,但想必材料都不錯——重新炸炸或拆散了讓工匠重做也使得。二房嫡長子成親怎麽着也不能寒碜了,該用的,還是得用。”
說完這段話盧氏就看向了自己婆母,正兒八經的提議是不是該把先弟妹的嫁妝取出來給文康他們倆兄妹分了吶?兩個孩子都已成年,眼瞅着就各自成家了,這親娘的嫁妝再沒讓父母而且是繼母代管的道理。
袁老夫人連連點頭:“嗯,這話不錯,還得快些派人去把那什麽庫房鑰匙取來,該籌備的就籌備着,等春闱一過正好雙喜臨門!”
“不光是鑰匙呢,還得請母親拿來當初的單子再讓父親派得力的人幫忙清點一番。”婉如建議着,當場就撺掇祖母口述,自己撰寫了給父親的書信。
主要內容就兩點:一是家裏準備在京城給崔文康說親,由清江郡主介紹高門大姓家的娘子,他在邊地等着結果便是,切莫自作主張。
二是,前頭媳婦的嫁妝得開庫取來用了,讓他們把嫁妝單子和鑰匙都還來,由崔相做主給孫兒、孫女均分,可派心腹旁觀。
這封信是由肖家派人送去的,八百裏加急,怕那邊先訂了親趕不及,只要信一送到就不怕崔承望再看上胡家女,京城說親又是清江郡主插了手的,還能不好?或者說,這事兒根本就由不得他不樂意。
等信一上路,肖陽就派了細作、私兵去婉如從曹大娘那兒問出的莊子地址盯梢,日夜看守。
那嫁妝裏哪還拿得出前朝字畫來?據婉如所知,好些名人作品都已經在崔文遠拜師時被張氏拿去送了人!
除此之外,還不知道其中缺了些什麽,反正,被挪用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而且還是在崔承望不知情時偷偷下了手,想也知道,婉如她父親他再怎麽貪財卻還是要臉面的,世家子弟只有極端落魄時才會打妻子嫁妝的主意,崔家嫡出的郎主還不至于淪落到此等地步。
相對的,這張氏卻來自小門小戶,家境并不寬裕早年也不太講究,不然也不會去做前面有嫡出子女的繼室,她祖父只是個六七品的小吏,父親則一門心思苦讀、專營,年逾五十了才當上高官。
因此,張氏一開始給自己塑造的形象是“慈母”是“賢妻”,對待崔文康和婉如也是嬌養、寵溺、撺掇為主而非明目張膽的克扣,動用鄭瑩的嫁妝只能是背地而為。
張氏只因丈夫左遷、自己父親當上侍郎并且尚書之位有望了,崔相卻逐漸年邁眼看着即将告老還鄉,在這此消彼長的形勢下她才逐漸癫狂起來。
哪知,張氏還沒來得及賣了繼子,對方的反擊便到了——由崔相做主清點、平分嫁妝,分什麽啊?分空箱子麽?!
自己父親打點上峰用了鄭瑩嫁妝裏的一箱古玩,兒子用了一箱名人書畫,女兒用了嫁妝裏的一箱珠寶,連崔萍那兒都給訛了一套首飾去……足足三箱,不是三件,怎麽可能查不出來?
張氏看到婆母書信的當天就急得嘴角上長了好大一個惡瘡,痛或者說氣得連粥都喝不下去,直接裝暈了躲避婆母派來管事的詢問,還沒解決這一茬,第二日胡家小娘子卻又跑來探病了。
胡家已經和張氏有了默契,就等崔刺史松口後由男方提親,開始行“六禮”嫁女兒,甚至,他們已經在相熟的人家放出了風聲去,說自己攀上了崔相家二房的嫡出長子,這會兒卻聽說事情有變哪能不着急?
既然崔刺史娘子已經收了厚禮,那事情辦不成也只能找着她要說法呗,商賈人家多精明,不可能平白無故做虧本的買賣,商議親事時他們就得了張氏的字據——這會兒她便成了夾心餅,兩面受壓迫。
張氏即便是裝病也将這事兒拖不了兩三天,左右思量後,她一面和胡家敷衍,發誓賭咒說事情一定能成,一面決定在使人送回嫁妝單子和鑰匙的同時行脫身之法。
嗯,可以派心腹在半路截殺送信之人。裝作強盜搶去行囊,讓單子和鑰匙都給遺失了,反正,庫房門和箱子用斧頭也能劈開,沒單子誰還知道自己挪用了多少?
或者,派人去存嫁妝的莊子搗亂,讓庫房失竊或失火,被偷了、燒了、毀了一了百了!
嗯,這主意不錯,張氏暗暗心想:說不準婉如那賤蹄子有沒有從平樂郡王那兒搞到備份的嫁妝單子,還是直接從庫房下手較好,順帶再搬些走!
在張氏琢磨着鬼主意甚至派了人雇傭“游俠”下手時,肖陽端坐書桌前看着一張蠟丸中的小字條。
而後,他慢悠悠點了燭火将字條燒毀,同時沖那坐在一旁撫琴的婉如笑道:“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話——有時候,我們放棄一段愛情并不是因為沒了感情,而是突然意識到,對方的智商在未來一定會拖累死自己。”
“嗯?”婉如擡起頭,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道:“何為‘智商’?怎麽突然想到這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