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69章
蓬木這會兒也有些自身難保,救了游貉後,便打算将藤蔓收回,卻被一股意外的拉力給拉了過去。
游貉自己站穩後,用手腕上的藤蔓纏住了旁邊的一棵巨樹以此來保證不會再次被吸走。
但此舉直接限制了兩個人的行動,蓬木也被困在了樹旁,沒有辦法再去幫別人了。
恰在此時,蛛王也被那股強大的吸力給吸飛到了半空當中。
因為蛛王這兩日被折騰得瘦了不少,他身子本身就輕,一下子就雙腳離地,他雙手不斷扒拉着,卻沒抓住旁邊的人。
衆人站作一排,幫白湫擋着風的同時築成一道人牆,在左右雙方保持平衡的情況下,大家勉強能夠站穩。
然而蓬木救了游貉,左邊突然少了個人,平衡自然而然就被打破,站在蓬木旁邊的蛛王猝不及防被吸飛出去。
吞噬獸的吸力太大,地面飛沙走石,根本看不清楚,蛛王大叫一聲,吃了滿嘴的沙子,才引起大家的注意。
原本,蓬木是能夠如法炮制,用藤蔓将蛛王拉回來的,但偏偏有個自私透頂的人,将他手幻化成的藤蔓死死拽着,使得蓬木沒有辦法救人。
狂風當中,蓬木用力拉扯着手上的藤蔓,怒吼道:“放手!”
游貉不僅抓着藤蔓,還将其在樹上繞了一圈,看得出來求生欲很強,他恍若沒有聽到蓬木的聲音,抱着樹一動不動,瞪大雙眼盯着白湫的方向。
白湫急出了一層汗,她每一個口訣都與陣眼上的顏色準确無誤的對上了,可這最後一道陣法着實難解,加之漫天飛沙走石,她自己險些都被吹飛,若不是死死扒着井沿,可能早就飛出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繼續念口訣,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人在生死關頭,總是能夠激發出無數的潛能來,就比如蛛王,他整個人飛到半空中,離吞噬獸越來越近,其他人無法騰出手來施救,只能靠他自己。
他的指尖飛出白色蛛絲,對準蓬木他們所在的那棵樹,他不想連累其他在風中掙紮,站立都困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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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眼周圍,只有這棵樹最為顯眼,目标最大,自然,他的蛛絲也成功的繞上了樹的樹幹。
後退的身體總算停下,蛛王卻不敢松氣,兩手拉着蛛絲,艱難的往陣眼方向靠。
身位換到最外側的黑鷹向蛛王伸手,在不影響其他人的前提下,他探出身去,試圖讓蛛王重新歸位。
這會兒,白湫那邊也有了好消息,她頂着風,朝一行人大聲道:“結界開了!”
終于開了,那幾句陣法都快刻在她骨髓裏了,現在就是倒着都能背出來。
雖然不知道最後那道陣法為什麽在她念了十幾遍法訣後,毫無征兆地開了,但現在這種情況,哪裏還管得了這麽多。
結界打開,卻沒有辦法立刻出去,要等陣眼——也就是那口古井徹底開放,估計還得要那麽一小會兒。
這一小會兒,黑鷹本該能将蛛王順利拉回來的,但蛛王繞在樹上的蛛絲,在崩成一根直線的狀态下忽然斷裂。
那時黑鷹已經快要碰到他的手指了。
蛛絲驟然崩斷,出于慣性,蛛王不僅沒能抓住黑鷹的手,反而被彈出去了好長一段,将他好不容易縮短的距離一下子又拉開了很遠。
吞噬獸的陰影已經提前将他給吞沒。
蛛絲崩斷的一瞬間,蛛王嘴角露出苦笑來,身體被狂風吸卷,死亡已經近在咫尺,他仰頭放松身體,已經沒有了繼續掙紮求生的意志。
天要他死在萬骨枯,他能如何?
只是想到這輩子連死都得死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他的心中又生出了這麽一點點兒的不甘來。
不甘又有何用?他命該如此。
也好。
能留下和熊罴做個伴,起碼他不是一個人,只盼着蓬木出去後,能記着萬骨枯裏還有他這麽一號人的存在。
蛛王覺得,自己像是飄在波濤洶湧的海浪中的樹葉,很快就要被浪花吞噬,在他閉着眼睛等死的時候,腳踝處忽然一緊,像是有什麽東西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腳骨,力道大到骨頭發疼的地步。
他睜開眼,漫天黃沙,吞噬獸的軀體已經觸手可及,只差一點點兒,他就要被那吞噬獸給吃下去了。
訝異于自己陡然停下來的身體,蛛王低頭看向自己的腳踝處,原來是一只長滿皮毛的屬于獸類的爪子。
他怔楞住,被往後拖的時候整個人都還處于呆滞狀态。
抓住他,救下他的竟然是熊罴。
蛛王被熊罴用力一甩,便被甩向了陣眼的方向,逆着風,他的速度快不到哪兒去,卻剛好能夠被黑鷹給接下。
熊罴那雙眼還是猩紅的,臉上的神情卻與之前的麻木癫狂不一樣,似乎,還帶了淡淡的笑意。
吞噬獸近在眼前,把蛛王送回去的功夫,已經再沒有逃生的可能。
救下一人,勢必要犧牲一人。
那個所有人眼裏已經失去神志的熊罴出現在最後一刻,将蛛王救下,而他自己則被吞噬獸眨眼吞噬。
看着眼前這一幕,誰都沒有說話。
熊罴那時候,想來是用最大的意志,才做出的這樣舉動吧……
蛛王被黑鷹拉着,他擡手摸了摸臉,竟摸到一手的水,嗓子裏像是被塞了棉花一般。
看了眼手中的濕濡,他又擡起頭,望着熊罴消失的那個方向。
想起往日熊罴憨憨傻傻在他身邊撓頭,說出去後要吃十籠大肉包子解饞。
他在竟萬骨枯之前,曾在林中無意間吃過一個包子,從那之後,便存了一份念想,無數次提起那令他垂涎欲滴的大肉包,聽得蛛王耳朵起繭子,嫌他煩。
可是——從今往後,他身邊再不會有那個憨憨的傻大個了。
蛛王擡手,又從臉上摸到大片的水漬,怎麽也擦不幹的樣子。
原來妖魔也會流淚嗎?
白湫并不知身後在這短短幾息功夫發生了什麽,她專心的盯着陣眼,見當中金光一閃,扭頭叫道:“陣眼開了!”
話音落下,抱着樹的游貉松開蓬木的藤蔓,先一步跳了下去。
白湫:“…………”
游貉,你幹脆改名叫怕死好了!
就沒見過這麽怕死的人!
游封朝黑鷹點了點頭,幾人用最快的速度靠近陣眼,而後一個個躍入其中。
白湫沒有先走,等來游封後二人才牽手一起跳入陣法之中。
進入陣眼前,白湫餘光似乎看見一道人影,就站在吞噬獸旁邊,風沙之中,那道身影很是模糊。
可是等白湫再扭頭看去,卻什麽都沒看見。
耳邊狂風漸漸停止,那種恐怖的壓迫感也逐漸消失。
蓬木不敢相信,他居然就這麽從萬骨枯出來了。
他看了看周圍,再擡頭看了看天,沒有見到那輪熟悉的血月,且天還是亮的。
萬骨枯內沒有白日,能夠看到一絲太陽光,意味着他們是真的出來了。
白湫也沒想到萬骨枯陣眼處的陣法居然被她一個小白給破了,出來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時候,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等最後一個人跳出來後,游封與黑鷹合力将陣法關上,也把吞噬獸那股強大的吞噬力給關在了裏面。
看着順利消失的陣法,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劫後餘生的衆人不顧形象的癱坐在地上,先休息一會兒再做打算。
蛛王還呆呆的看着萬骨枯的位置,臉上斑駁的淚痕幹了,可心中的陰影卻久久無法散去。
白湫接過游封的遞來的水囊,大口大口的喝着水,解了渴後,這才問起有關陣眼的事。
游封對她沒有什麽好瞞着的,便道:“那三種法訣是我研究出來的,若是一般人想破,這麽短的時間,不夠。”
白湫細想了下,游封告訴她的三句法訣的确之前從未聽說過,那幾個與法訣相對應的結陣手法,她也是第一次見。
原來是游封自創的。
白湫看他的眼神當中瞬間就充滿了星星,她剛誇了一句好厲害,就被游封摟進懷裏,用力卻克制的抱住。
他将臉埋在她的秀發當中,嗅着屬于她的清淺果香味,嗓音啞啞,“那種地方,不該讓你去的,以後不會了。”
白湫霎時心軟得一塌糊塗,道:“不去冒險了,在崽崽生下來之前我都乖乖的養着。”
游封聽得她這話,将人抱得更緊,“好,我們回去休息。”
既然已經從萬骨枯出來了,吞噬獸又被他們關住,奔波了這麽多天,是該好好休息。
游封看得出來白湫精神不是很好,正打算彎腰将人抱起來,便聽見那邊靠着樹幹休息的游赤開了口,“魔界,為何如此安靜?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按理說萬骨枯內發生這麽大的動靜,游稷他們早就應該發現才是,怎麽到現在都沒看到魔族的人?
他這一說,其他人也意識到确實有些不對勁。
游貉斷了一只手,一出來後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原地,沒有繼續和衆人一起行動。
他原本打算先去找游稷,讓游稷想辦法幫,讓他斷了的手重新長出來。
然而等他到了魔界議事的大殿,發現裏面空空蕩蕩,再去游稷的住處找了一圈,都沒見到一個活人。
奇怪的感覺讓他萌生退意,自己一人行動終究是不安全。
于是游貉深吸一口氣,快速返回之前大家休息的地方。
他回去的時候,看見游赤等人還在,心裏不由松了口氣,輕聲走到游赤身邊後,将他看到的情況敘述了一遍,“我簡單查了一圈,沒看到人。”
聽見他的話,其餘人臉上都沒什麽表情,連游赤反應都是淡淡的。
游貉摸了摸鼻子,讪讪後退,難得沒有之前的盛氣淩人。
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游封彎腰将白湫抱起,朝着某個方向離開,其餘人也陸陸續續起身,三三兩兩結伴離開。
不一會兒,便只剩下游赤與游貉兩個魔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