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88章

游封與白湫站在山洞的最裏面,正對的這塊石壁是三面石牆當中最光滑的一塊,而上面的東西也遠比旁邊兩塊要複雜得多。

白湫方才看的地方就在游封左側,是同一塊石壁上的東西,她自己那兒的看不懂,游封這兒的就更是一頭霧水了。

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線條雜亂不堪,像字一樣的東西都沒寫幾個,游封到底在看什麽?

白湫耐不住好奇,問道:“夫君,你在看什麽?”

游封被她的聲音喚回神,擡手指向面前的石壁,“你覺不覺得,有點兒眼熟?”

白湫納悶,她也盯着看了半晌了,說實話,沒看出來有什麽地方眼熟的。

“這是雲。”游封的手向上擡了擡,又往下落了落,“這兒,是花。”

他的手又擡到中間,沉默了許久,才道:“這兒是個躺着的人。”

白湫跟着他的手指看來看去,被這麽一提醒,似乎真的有那麽點兒感覺。

旁邊忽而傳來一道聲音,是湛啓的。

“這是,碎星譜?”

鄞塵連忙跑到他的身側,“碎星譜?傳說從人間飛升的一位大能獨創的功法?”

湛啓将石壁上厚厚的一層灰吹飛,然後指着左側那三個形狀有些奇怪的字,道:“這是凡間某個國家常有的一種字體,使用時間不長,後來那個國家被滅國了,這種字體便消失了,我當年在某本書上曾粗略看過幾眼,并不是很确定。”

因他的一道聲音,好幾個人都圍了過去,白落仔細看了看,道:“應當是碎星譜沒錯。”

她對這三個字也有印象,只是能認出來的也僅限這三個字了。

鄞塵疑惑,“那大能自打飛升仙界後,便消失無蹤,這流傳下來的碎星譜僅有只言片語,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這一整面牆上的文字都帶着同一種風格,應當是保存比較完好的碎星譜的篇章了,就是不知道是否完整。

湛啓說了點不為衆人所知的事情,“碎星譜若是練成,可以直接搶奪旁人修為,因為修煉起來太過霸道,且損傷極大,寫下此譜之人怕為禍蒼生,便自行毀去。後他在仙界消失,有猜測說,他是被心懷不軌想奪取碎星譜之人聯合絞殺了,也有人說,他性格孤僻自己隐世不出。”

白湫也在聽着,看着在角落裏留下的類似于落款的兩個字,道:“那此人沒有留下姓名嗎?”

湛啓背手而立,略微思忖,“是有的,若我沒記錯的話,此人姓姚名元。”

一旁的游封雖沒有走過來,但卻一直在聽着他們的對話,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背脊緊繃了片刻,而後略微松弛了下來,臉上也沒什麽特殊的表情。

然而,湛啓的話還沒有說完。

鄞塵:“姚元?我怎未曾聽過這個名號,當年碎星譜的事在仙界也鬧過一番,好像不是這位?”

湛啓搖搖頭,“此人姓姚名元,字游鴻,你應當聽得比較多的……”

他話說到一半,面前猛地略過一道黑影,将聚精會神聽着的人都給吓了一跳。

游封忽然出現,抓住了湛啓的衣領,臉上是誰都沒有見過的心慌意亂,連那雙桃花眼裏都帶上了濃濃的紅血絲。

湛啓被他揪着衣領,整個人往後倒退了兩步,眉頭不自覺蹙起,奇怪地問道:“怎了?”

游封鮮少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他抓着湛啓衣領的雙手都在微微抖動着,他呼吸很急促,像是不會說話了一般,過了會兒才啞聲問:“你方才說,那個人叫什麽?”

湛啓還當是出了什麽事,帶着疑惑重複了一遍,“此人姓姚名元,字游鴻。”

游封手抖得更厲害了,“哪個游?哪個鴻?”

湛啓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麽大,“婉若游龍的游,翩若驚鴻的鴻。”

他說完,游封的手便無力地垂落下來,嘴角動了動,語氣當中是藏不住的悲恸,“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好一個——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就連白湫也吓得不輕,上前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問:“夫君,你沒事吧?”

游封輕輕地搖了搖頭,從人群當中走出來,重新站回了原先對着的那面石壁,一言不發。

白湫憂心忡忡地望着他,緊握着的手不肯松開。

鄞塵等人着實摸不透游封這突如其來的爆發究竟是何緣故,也沒了繼續讨論碎星譜的念頭,轉而去別處找線索了。

游貉聽了碎星譜的強大後,罕見地拿出紙筆來,想要将這牆壁上的字符抄錄回去,紙通過法術漂浮在空中,他只有一只手,寫字相當不方便,許多字符都抄得歪七扭八,壓根看不出和牆壁上的字有半毛錢關系。

他本來就不是這讀書的料子,寫了兩個字之後就嫌煩,于是把筆交給游赤,讓他來記。

游赤覺得這個弟弟在某些時候還是有點兒腦子的,這面牆既然設了法術不能拓印,那抄錄總可以吧。

于是他接過筆,剛準備把之前游貉寫的黑色糊糊給叉掉重寫,就聽一旁湛啓道:“別做無用功了,這裏的字體大部分都被毀了,你就算抄出去也無人認得,這種字體早就絕跡,有這功夫還不如盡快想想怎麽進入秘境。”

游赤彎腰細細一看,石壁上的字果然有很多裂紋,導致看都看不清楚,只有方才湛啓辨認出的“碎星譜”三個字保存還算完整。

也難怪游貉抄下來的都是一團團的黑糊糊。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将筆收了起來,到別的石壁上找線索去了。

游封紅着雙眼,腦海裏反複閃現的都是方才湛啓說的那句話,想着想着,他又回憶起,在母親死後,他從母親枕頭底下翻出來的幾沓厚厚的紙。

病中的阿娘,連床都起不來,但是有好多回,游封都見着她拿着紙筆就在床榻上書寫。

那時候他還小,認不得太多的字,所以不知道寫的是什麽。

等後來他認得的字多了,就不怎麽看見母親動筆了。

游封常想,也許是因為病得太厲害了,連筆都拿不動了,後來母親去世,他看見那一沓厚厚的紙,才知道,不是病得太重了,而是母親怕被他看見,所以一直偷偷在寫。

那幾十張,上百張的紙上面,全寫着同一句話。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反反複複,翻來覆去,念念不忘,空空蕩蕩的,全部就是這麽一句話。

他不知道這句話裏到底包含着什麽,直到一天,他收拾房中東西的時候,從一本書裏掉出來一張發黃的紙,上面只落了兩個字——游鴻。

那是游封才隐隐約約明白,這個人,應當就是阿娘念念不忘的那個。

他不明白,為什麽阿娘到死都沒辦法放下那個人,明明那個人早就已經将他們給抛下了。

今日,又重新聽到了那句話,重新聽見了那個人的名字,游封忽然生出了退意。

也許他不該進入秘境,也許該到此結束。

也許他們錯過秘境開放的時間,從這兒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回頭看了眼忙碌在石壁四周尋找線索的人,又看了眼身邊的白湫,對上那一雙充滿擔憂的眼睛,游封霎時覺得心裏有一塊地方塌陷了。

他伸手,将白湫抱入懷中,将臉埋進她的發絲當中,藏住那點脆弱,低聲道:“我們回去吧,不着秘境了,就到此結束,好不好?”

問完,游封才覺得他太自私了,白湫的阿娘有可能就在上古秘境當中啊,他自己可以不進去,但怎麽能讓白湫陪他一起不進去呢?

“抱歉,我說說而已。”游封在白湫開口之前,補充了一句。

白湫在他的背上輕輕拍着以示安撫,“好啊,如果你不想進去的話,我們就不進去了。”

反正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他們也根本找不到進入秘境的方法。

游封詫異地擡起頭來看她,見她不似開玩笑的樣子,皺着眉,心裏亂得不得了,“湫湫……我。”

阿羅左右看着他們,出言提醒,“時間不多咯,你們……”

這時,“砰”的一聲。

讓急躁的衆人停下了忙碌的動作,他們扭頭看去,金光大作。

突如其來的光芒讓大家睜不開眼,阿羅卻絲毫沒受影響,她的一雙琥珀色的眼瞳在強烈光線的映照下幾乎變得透明。

她跳下自己坐着的那塊大石頭,朝着光源處走近了幾步,“這麽快就找到了啊。”

還處在狀況外的幾人一時間頭腦當中閃過無數的念頭,最後都化為一個——秘境開了。

他們能進入秘境了。

游稷喜形于色,他與鄞塵走在最前面,白落等人稍微落後幾步,但也都紛紛朝着山洞的最裏面走去。

光就是從最裏面這處牆壁散發出來的。

因為萬骨枯常年幽暗,不見陽光,山洞裏的視野自然就更加不好了,那驟然出現的光芒,把之歌石洞都照得如同白日。

來到秘境入口旁,阿羅已經率先一步走了進去。

靠近入口衆人才發現,光源旁邊的游封一動不動地站着,他的一只手握拳捶在石壁上,手背的指節處被山石劃破,裂開了口子,有鮮血順着石壁滑落。

他們方才聽到的響聲,應當就是游封發出來的。

雖然大家都很好奇秘境入口是怎麽打開的,但聽見裏面阿羅的催促聲音,便決定先進去再說。

等所有人都進入秘境後,那道光圈便自動消失不見。

白湫心疼地拉着游封的手,先吹了吹傷口上沾着的細碎砂礫,然後拿出儲物袋裏的傷藥,小心地幫他包紮好傷口。

游封已經沒了之前的失态,表情又恢複了淡漠的模樣,唯獨在看向白湫的時候會流露出些許溫情來。

阿羅也有些好奇地走到他身邊,“你怎麽知道這種法子能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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