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外面的天氣有點陰沉,黑壓壓的雲籠罩整個天空,看起來一會要下大雨的樣子。佐為看着外面的天色,焦急地在家裏走來走去。
今天是周末,正是佐為跟桃城約好的,要去看塔矢行洋比賽的日子。但是現在時間已經差不多到點了,桃城居然還沒有你出現,他是不來了嗎?明明昨天電話裏都說好了的。
“佐為,你不要晃了,坐下來等人來就可以了,不是約好的嗎?”今天是周末,所以藤原俊夫在家休息,看着佐為在客廳走了一圈又一圈,忍不住提醒道。
“爸爸,桃城那個家夥可壞了,明明說好要陪我去看比賽的,現在都還不來,虧我還幫他向手冢求情,讓他免了禁賽的處罰呢。”佐為不高興的說道,他對今天的比賽可是期待了好幾天了,桃城要是敢放他鴿子,他就找手冢,罰他再禁賽十場。
“手冢,你怎麽來了?”藤原美智子開門将手冢國光迎進來,吃驚的問道,“前幾天,彩菜還說這周末,你們有比賽的。”
“嗯,因為今天通知說有大雨,所以比賽時間延後了。”手冢跟着藤原媽媽走進客廳。
手冢一眼就看到了滿臉焦急的佐為,他拿出兩張門票,道:“桃城今天有其他事要做,他把票給我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桃城不靠譜,還是手冢最好了。”佐為馬上拿起他的小背包,拉上手冢往門口走去,“快點,手冢,比賽快要開始了!”
“你急什麽啊,手冢剛來,都還沒喘口氣呢,你就不能讓人休息一下嗎?佐為。”藤原美智子剛倒了杯茶出來,就見佐為要帶人出門,連忙攔住道,“至少喝杯茶啊,手冢也別慣着他。”
“沒關系的,藤原阿姨,我就不喝茶了。馬上要下雨了,還是早點出門,省的等會淋雨不好。”手冢等着佐為換好鞋子,就在門口的櫃子裏給佐為拿了一套雨具,塞進自己的包裏,“那麽,我和佐為就先告辭了,我會照顧好他的,藤原阿姨請放心。”
手冢跟藤原俊夫也點頭示意後,才帶着佐為出門去了。
“手冢家的孩子還真是不錯,我們佐為真是被他照顧良多啊。”藤原俊夫看着關上的大門,忍不住跟妻子說道,“真不知怎麽感謝他們一家了,我們到東京之後,他們一直這麽幫助我們。”
“嗯,是的,他們一家人都太好了。”美智子也應道,“我看下次回神戶的時候,不如邀請他們去我們那裏玩幾天吧,上次我跟彩菜說起鄉下老家的時候,看她很喜歡的樣子。”
“不錯的主意,東京的人都喜歡到神戶那邊度假旅游什麽的,我看暑假有空就帶佐為回去一趟,也邀請手冢他們過去玩玩,讓我們盡一下地主之誼。”藤原俊夫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夫妻兩個開始興致勃勃地計劃讨論起來。
而這邊已經出門的佐為和手冢兩人,就不是那麽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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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離開家不過五分鐘,這陰沉的天就兜不住了,直接開始下大雨。不過幸好下雨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公交車上了,沒有淋到雨,但是下車後,情況就不好了,因為下車的公交站與比賽場地中間還有十來分鐘的路程。
“都怪桃城這個大笨蛋,他要是早點把票給你,我們現在肯定已經在賽場了,哪裏會趕上這場雨。”佐為站在公交站的擋檐下,裹了裹身上手冢給的外套,看着外面的茫茫雨幕,恨恨地對手冢抱怨道。
“嗯,我們到那邊的小店裏躲躲雨吧,等雨小點了再過去。”佐為怕冷,手冢是知道的,他可不敢讓佐為冒着大雨到賽場去。這麽大的雨,即使有雨具也不能保證兩人不被淋濕的,還是先躲一躲的好。
他擡手看了一下時間,安撫着有點急躁的佐為,“離開場還有半個小時,應該來得及。這是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我們再等等吧。”
“嗯,好吧。”佐為有點不甘心的點點頭,讓手冢給他穿上雨衣,準備跑到對面的咖啡店躲躲雨。
不過就在兩人準備離開公交站的時候,一輛大紅色的跑車停在他們旁邊。
車窗降下來後,塔矢亮探出頭來,看着佐為兩人,問道:“你們.....是去棋院看比賽嗎?”
“是,不過雨有點大,我們準備等會兒再去,你是.....?”手冢将佐為護在身後,疑惑地問道。他不覺得自己認識眼前車裏這兩個人,而以佐為的交際圈,估計更不可能認識他們了,所以對于這突然停下車來搭讪的兩人,他感到有點奇怪。
“你是青學的大将吧?我是上次跟你比賽的海王三将,塔矢亮。”塔矢亮專注的盯着手冢身後的佐為,說道,“我也要去賽場,上車一起去吧,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還有半個多小時,我們不急的,不麻煩兩位了。”手冢幹脆的拒絕道。
“不麻煩,其實這次的講解員是一柳老師,所以賽前半小時他會有關于比賽預測方面的講解。因為他對今天比賽雙方的棋力都很熟悉,所以分析應該是很精辟的,你不想要去聽一下嗎?”塔矢亮像是沒有聽到手冢的拒絕一樣,仍舊看着佐為問道。
“我想去的!”佐為一聽說有高段棋士的講解,馬上就來了興趣,忙不疊的應下了。不過話一說完,他就不好意思的擡頭看看手冢,發現他也正看着自己,并沒有生氣的表情,這才放心的轉頭對塔矢亮笑了笑。
“那一起去吧,麻煩你們了,謝謝。”手冢一看就知道佐為什麽想法了,看兩人只是認識佐為,并沒有什麽惡意,也就順勢答應下來。
佐為和手冢上車以後,車子啓動繼續往棋院方向駛去。
“你半年前去過塔矢名人的圍棋沙龍是不是?還曾經給過我棋步的意見對不對?十六之七?”塔矢亮看兩人上車後,連忙問佐為道。
這件事已經困擾了他許久,那次在圍棋會所解開那局棋回去後,就跟父親說了這事。父親聽說是十之三這步棋之後,也陷入了沉思。因為他本來想要自己想出的棋步并不是十之三,而是七之九。但是縱觀整個盤面局勢,确實是十之三這步棋更加的精妙,七之九在這步棋上顯得過于平庸了,父親也承認自己沒有想到此招。他說過,這個提示自己十之三棋步的人棋力肯定不弱,甚至遠在他之上,如果是個孩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後來在國中校際圍棋比賽的時候,塔矢亮遇到了青學的這個大将,他一直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就佐為這個漂亮的長相,塔矢亮也承認自己如果見過,肯定是不會忘記的,但是他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比賽回去後,他才反應過來。是聲音,這個青學大将的聲音,跟那個在棋會所告訴他十之三棋步的人,一模一樣。
一開始他還懷疑,畢竟佐為的年紀擺在這裏,實在不附和一個可以得到父親承認,甚至是自愧不如的高手形象。但是在他跟市河小姐打聽之後,他才知道,也許真的讓他碰見了,除了進藤光以外的第二個奇跡。
據市河小姐回憶,那天确實有一個很漂亮的男孩子來過棋會所,還是她自己不小心帶過來的,長得瘦瘦小小的,還帶着一點病容,很喜歡圍棋的孩子。這一切形容确實都很附和青學大将藤原佐為的形象,塔矢亮知道自己也許真的找到了。在他對進藤光失望了之後,他又找到了一個可以并肩同行的同齡棋士。
其實他不是沒有到青學去找過藤原佐為,但是奇怪的事,不管自己問誰,老師或是學生,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臉欲言又止,然後也不等自己追問,人就飛快的跑掉了。一個兩個還好,等自己問的所有人都是這般表現之後,塔矢亮也知道其中有問題了。
沒有找到人,塔矢亮是失望的,尤其是在職業考試之前,他真的很想見到他,問問他是不是棋會所的那個人,是不是會進入職業棋界,以後可不可以一直跟他下棋。但是自己一直見不到佐為本人,一切都是枉然。
因此剛在車上看到公交站上的人是他時,塔矢亮是多麽高興,他連忙讓緒方停車,甚至厚着臉皮讓兩人上車,就是希望得到這些自己一直困擾着的問題的答案。
“十六之七走不通的,十之三才對。”佐為對自己看過的每一局棋都記得牢牢的,尤其是那天塔矢亮在那步棋上糾結了那麽久,讓佐為對這局棋印象深刻。所以塔矢亮一問這事,佐為不自覺的就說了出來。
“果然是你!”塔矢亮眼睛亮了亮,裏面充滿了對圍棋的執着和渴望,“我就知道不是我的幻覺,你果然是存在的。藤原佐為,請一定跟我對弈,我想和你下棋!”
“唉,怎麽這樣?不可以的,我不能跟你下棋,你的對手不是進藤光嗎?”佐為有種罪惡感,好像是自己搶走了光宿命的對手一樣,他連連搖頭,不同意塔矢亮對局的邀請。
“進藤光?他已經不足為懼了,我跟他下過棋,真是失望,跟第一次遇見時的他相比,他現在的棋力真是弱的要命,他根本不配成為我的對手。”塔矢亮一想起校際比賽上那場三将比賽,就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是真的好恨,進藤光明明是他認定的,想要追逐的對手,但是眨眼間他就變成平庸的一無是處的凡人了,這種落差讓他一時有點接受不了。
幸好他又遇到了這個藤原佐為,讓他不至于太過失望,“請跟我下棋吧,藤原佐為,我們才是對手!”
“不要,我不跟你下棋!你應該找阿光下棋才對,你不要看不起他,阿光很快就會趕上來的。”因為剛才塔矢亮說起進藤光時有點不屑的語氣,佐為生氣了,他大聲的反駁道。
“你跟進藤光很熟嗎?我不覺得以他現在的棋力值得我的注意,他的實力甚至還比不上海王圍棋社裏一個普通成員,你說他要怎麽趕上來?爬上來嗎?我等着他。”塔矢亮以前對進藤光多麽期待,現在他就有多麽失望,又見這個藤原佐為口口聲聲的維護着進藤光,他也有點不高興了,說話就更加帶着刺般的嘲諷了。
“塔矢亮,你是大壞蛋!阿光他會趕上來的,阿光最最好了,阿光會成為職業棋士的,阿光肯定會打敗你的。”佐為反正就是見不得別人說進藤光的不是,即使這個人是塔矢亮也不行。他語無倫次的替進藤光辯駁道,總之一個意思,那就是進藤光最好了。他這些完全沒有依據的誇贊,說的車上其他三人都相當無語,即使是一直站在佐為這邊的手冢,也有種忍不住扶額的沖動了。
剛巧,車子此時也到了棋院的門口,佐為馬上就怒氣沖沖的下了車,跟着手冢到賽場裏面去了,也不理會塔矢亮後面說了什麽。
“這個就是你之前說過的,棋力高深的孩子嗎?”緒方看着消失在門後的佐為,問身邊沉思的塔矢亮。
“嗯,是他,青學的大将,打敗了海王的社長,連父親都說他的棋力驚人。”塔矢亮低低的應道。
“我看不出他身上有什麽高手的特質,感覺就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而且看起來身體也不好。要知道下棋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需要大量體力和腦力支撐,那局棋真的是他下出來的嗎?”緒方還是感到疑惑,這個孩子根本就不像塔矢亮口中描述的那樣。
其實連塔矢亮也不禁有點懷疑了,難道藤原佐為也是個像進藤光一樣,昙花一現的幻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