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商瞬一連當了一周閑人，往常還有商逍作陪，可現如今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安排，白天神龍見首不見尾悶頭往公司紮，晚上回來還拎一大口袋菜給家裏的老年人做飯，頗有孝心。商瞬說了不用，他自己怎麽樣都能湊活，可商逍不讓，商瞬也就不再阻攔了。商瞬自己閑得不好意思，公司的事情他搞不懂，合計了一下，還是想給自己找些事情做，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就過上退休生活不符合商瞬的個性。
他想了半天最終決定去自家的夜總會呆着守攤子。
之前也不是沒守過，商瞬曾經也是夜場扛把子，聽到他的名字就沒人敢扯皮找事，不然怎麽被開瓢了都不知道。不過都是十多年前的老話了，現在這個社會，夜總會已經更名為夜店，就是個合法的娛樂場所，一樓蹦迪喝酒二樓辦事，大家都是去玩兒的，沒人閑着找事。
商瞬當即就掏出他的手機，給六子打電話，
“你們倆晚上直接回家，我去守。”
小五就在六子旁邊，不知道老大哪根筋搭錯了決定親政，手下代理多年，突然還有些心慌以為自己做錯事了，一問才知道商瞬單純就為打發時間。他們也不好阻攔，主要是他們也阻止不了啊。忽然就被搶了飯碗，這兩個人不知道怎麽了，決定給商逍打電話，讓小孩來管管這個大人。
電話打過去正在通話中，沒響兩下，就被接了起來，
“喂，小逍啊。”
“嗯，小五哥你說。”小五就跟遇見救星似的，把他們剛才和商瞬的通話內容一字不落的說給商逍聽，
“大哥他非要晚上去守夜總會的攤子，我們勸不住，你說說他呗。”
電話那頭一陣輕笑，商逍這才開口，
“我哪說得住他啊。”
小五一愣，心想自己幹了些什麽蠢事，怎麽就覺得商逍能管住商瞬的，還沒來得及開口挂斷，商逍那邊又接着說：
“不過我可以再去勸勸他。”
語調和緩平靜，讓人覺得十分可靠。
“诶行，主要是最近挺亂的，大哥他很久沒碰過這些事情，我們覺得還是不去比較好。”小五喘了口氣，就跟心裏頭大石落地似的。
“嗯，我知道了，那小五哥再見。”
商逍電話那邊似乎有人在叫他，小五怕打擾了正事，就将電話挂了。
商逍确實有正事，他最近在財務上實習，有一張發票不見了，東西都是他收拾的，同事一問，他有些印象，在鐵皮櫃裏翻找，剛找着，電話響了。
商瞬打來的。
這才提醒了商逍之前小五給他說的事情。
電話接通後，商瞬聲音懶懶的，
“在幹嘛呢？”
“找發票。”
“你去公司就是找發票的？”
“不是，發票是我整理的，我來找比較快。”
商瞬哦了一聲，岔開話題，
“你晚上回來就不要給我做飯了。”
“為什麽？”商逍沒把小五給自己打電話的事情說出來，裝悶裝傻，
“我一個人在家多無聊啊，我晚上去夜總會守着，白天睡覺，免得一個人在家無聊。”
商逍沒說話，眼珠子一轉，提議道：
“行，那我陪你。”
商瞬一聽，連忙阻止，
“可別了，你個未成年，不能去那種地方。”
“那你也別去，我不放心。”
“我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商逍不接話，語言毫無攻擊性，潛在地，卻下了個套，只給了商瞬兩個選項，要麽別去，在家呆着我着陪你；要麽我送你，路上四十分鐘我們得一起，反正無論如何我得插一腳。
商瞬沒覺得不對勁，沉吟片刻，最終選擇了有事可做，松了口。
“行，那你送我吧。”
“那我今天早點回來，你在家裏等我。”
“嗯嗯嗯，知道了，小老頭。”
商瞬挂斷電話，他嘴上嫌煩，自己根本看不到現在臉上笑得開了花。這不是沒有原因的，長期缺乏關心的人都快忘了自己需要關心，外在表現和心裏需求是截然不同的，商瞬這種只能說是死鴨子嘴硬不願意承認罷了。
商逍對他的“管束”，讓商瞬感到開心。
小時候自己一個人，偷摸扒竊也做過，街頭街尾打架鬥毆更不在少數，當時沒人管他，後來當了大哥，小五六子對他的關心還帶着敬畏，對于商瞬來說，只有商逍這樣的關心，是最符合他心理的。
他在家裏哼着小曲，上樓去換衣服。去夜總會也不必穿的太花哨，他又不是去泡妞。
商瞬換上他最喜歡的綿綢褲衫，踩着拖鞋哼歌，難得勤快起來，把房裏上上下下的東西都整理了一遍也沒覺得累。
有些人心裏美，可就是遲鈍得察覺不到。
商逍下午六點到了家，回來時發現茶幾上擺了碗面條，家裏除了商瞬就是一貓一狗，總不能是小黃做的吧。
商逍将書包放下，走進客廳，商瞬做了飯正在衛生間洗手，出來時打着招呼，
“快吃，吃了我們就走。”
商逍沒吭聲，默默坐到桌前，都做好了這碗面吃下去不死也得丢掉半條命的準備，沒想到入口還真不錯。清淡的醬油面帶着蔥香，上面還有個類似煎蛋又類似炒蛋的東西。
商瞬在一旁坐下，
“味道如何？”
“好吃。”
商逍沒多誇，用行動表示了，碗底僅存的煎蛋碎都吃進嘴裏，商瞬表示滿意。
他趁着空檔，再次打量旁邊的商逍。商逍身上學生氣絲毫沒減，人還是瘦，後頸的頸椎骨頂在單薄的皮肉上。商逍穿了件運動體恤，沒被衣袖遮擋的地方膚色稍深，額頭上還有汗氣未消。
商瞬回想商逍的話，商逍說的送自己，怎麽送，夜總會在市中心，而一個十七歲學生的交通方式能有什麽花樣，除了造價上億的豪華地鐵就是原價頂天2000的兩輪自行車。
“我們今天怎麽去啊？”商瞬沒忍住詢問。
“不告訴你。”商逍眨巴眨巴眼，賣了個關子。
“坐地鐵啊？”
“待會兒就知道了。”
說罷，商逍起身，把碗拿回廚房洗了，擦着手上的水走出來，對着門的位置揚了揚下巴，對商瞬說，
“我們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