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排氣扇嗡嗡旋轉的聲音、炒菜的嘶啦嘶啦聲和瓷碗與桌面碰撞的聲音疊合，形成普通而偉大的廚房的樂章。
兩雙纖細的手插/入靜谧的水池內，洗刷蔬菜瓜果和豬肉表面的污漬，攪得一汪水池激蕩。
梁爽欲言又止：“周老師……”
“嗯？”周紀酒扭頭看她，面上帶了鼓勵。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姑娘比較拘謹，和大家難以打成一片，她在指壓板比賽時幫過梁爽，梁爽有困難下意識會求助她。
“那個，”梁爽說：“我選了一首唱起來比較簡單的歌曲，待會才藝展示的時候想邀請周老師和我合作。”
周紀酒挑了挑眉，感到意外，原主是個廢物美人的名聲竟然已經傳播到梁爽耳裏了，範圍比她想的要廣。
梁爽嘴上說邀請她，她明白是出于好心，怕她露餡出醜。
周紀酒的挑眉給這張臉上平白添了幾分邪性和美豔，梁爽呼吸一滞，愣了一會後說：“沒有其他原因……就是我一個人展示會膽怯，所以邀請老師和我一起。”
明顯的欲蓋彌彰，但膽怯應該不是假的。
周紀酒半打趣半認真地說：“周老師不能時時刻刻陪你啊。”
她把洗好的大白菜放在碟子裏，聲音不大卻讓人安定：“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這番對話沒有遮掩，自然而然落進旁人耳裏。
林希聽着周紀酒的話，竟然從裏面品出了一絲自信篤定。
周紀酒是整個娛樂圈最廢物的花瓶，連本職工作的演戲都演不好，更別談做其他事。
她聽吳崖的狂熱粉說過，她現場追過周紀酒和吳崖同臺參加的綜藝，周紀酒一直貼着她哥哥暫且不提，節目開端會有嘉賓的才藝展示，吳崖現場solo了自己的歌曲，周紀酒無法推脫，勉強唱了幾句就不唱了，還唱跑調了，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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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麽可能反過來安慰梁爽呢？
可事實擺在面前，林希吃飯時還在琢磨這件事，腦裏靈光一閃：周紀酒是不是在參加《動心2》之前下苦功練了一個才藝。
畢竟這檔綜藝是她最能翻紅的機會，腦子不傻都會抓住這個機會。
《暧昧心跳》是林希在大學時的成名曲，貌美如花的姑娘用溫柔的歌聲在晚會上唱着暧昧氛圍歌詞，暖色調的燈光落在她身上，整個人如同散發光芒的天使。
“周老師，”林希說：“你會不會唱《暧昧心跳》啊。”
周紀酒撩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會。”
林希故作激動：“那我能邀請周老師和我一起展示才藝嗎？因為周老師對我的照顧，我對周老師很有好感。”
林希的小號是追星和噴周紀酒的戰鬥機，大號一直歲月靜好，這番話說得過去。
她詢問節目組：“可以兩個人一起表演嗎？”
李世嘉舀了一勺飯：“可以吧，我還見過我兩個哥們一起唱歌呢。”
鄒星說：“對啊，節目組就同意林希的請求呗，她這麽喜歡周老師。”
梁爽倒是不太贊成，林希是素人，不了解周老師的“實力”很正常，她聽過林希唱歌，比她唱得好聽，如果周老師和林希一起唱，不僅會有明顯對比，林希也會失望于“偶像”的實力沒達到預期。
沒等梁爽開口，周紀酒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玩笑地說：“你可別後悔哦。”
明明是開玩笑，林希卻呆了一會，對成名曲《暧昧心跳》都産生了心裏有點沒底的感覺。
她的視線再次投往周紀酒那邊，對方垂下眸子，開始品嘗滿桌的飯菜。
應該是錯覺。
林希笑道：“和美女同臺，怎麽會後悔呢？”
**
李世嘉抽到了第一個，他樂了，道：“給你們看一看我的絕活。”
李世嘉是一名高學歷海歸，操/着一口地道的倫敦腔當衆來了一段脫口秀，幽默之餘不乏深度。
鄒星出身于變臉世家，一套變臉絕活讓三名導師都發出了贊嘆。
……
不知道是偶然還是節目組搞事，吳崖和葉悅合作的歌舞排在倒數第二組，而周紀酒和林希的組合排在末尾，吊足了人的胃口。
吳崖是偶像和實力兼備的歌手，葉悅的舞蹈視頻曾經出了圈，兩人強強合作，幾雙眼睛瞪得像銅鈴，一眨不眨地看着兩位導師的表演。
歌曲是吳崖個人創作的單曲，一首經典辣歌。
《暧昧心跳》是作者引用現實世界歌曲形成的，而吳崖的《暗夜》是他自己創作的，屬于書中世界，這是周紀酒第一次聽《暗夜》。
鼓點的節奏伴随着吳崖的煙嗓，韻律異常抓人，葉悅踏着吳崖的歌聲進行律動，氣氛來回拉扯，讓人迷醉其中。
周紀酒欣賞着兩人的表演，她打8.5分，還存在磨合問題，《暗夜》這首歌強調的是夜晚男女的一種旖旎甚至纏綿的氛圍，肢體動作更應該傾向于柔軟無骨，眼神妖媚十足，但葉悅的有點放不開，最明顯的是她全程避開了與吳崖的眼神互動。
總體來說，這是一個優秀的展示。
一曲結束，掌聲如潮水湧起，大家紛紛給出了“好看”的誇贊。
九點的鐘聲敲響，鐘聲迎來了周紀酒和林希最後的節目。
周紀酒沒公開演示過《暧昧心跳》這首歌，僅限于循環播放過幾天，以及方才這首歌重溫了幾次。
這是她所有的準備。
随着空靈又甜蜜的前奏播完，林希柔美的聲音緩緩響起，音調很準，硬件設備可以稱得上十全十美。
鄒星、梁爽和李世嘉不由發出贊嘆。
“文啊，”李世嘉問方文：“你不是評論家嗎？評論評論。”
方文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就好像想說的話如大江大河，礙于嘴笨無法開出一條能供江河奔騰的河道。
方文說：“給我張紙。”
“可別，”李世嘉說：“你老人家寫個三天三夜，我還懶得看，你打個分呗，幾分？”
方文糾結地思考。
林希唱完後，有一段十幾秒的間奏，大家的表情開始漫不經心了。
知道內幕的根本不期待周紀酒的跑調之歌，不知道內幕的認為林希珠玉在前，在場衆人無法超越。
李世嘉是後一派的代表，他的依據在于連吳崖老師都誇林希“唱得不錯”。
林希同樣“滿懷期待”地看着周紀酒，這次是她繼大學晚會後演唱得最好的一次——在場衆人，葉悅可以和他平分秋色，除了吳崖以外，她不覺得今晚誰的演唱能PK過她。
周紀酒默念節拍，間奏結束後順滑地接上了第二段的內容。
當周紀酒唱了一小段後，大家臉上的松懈漸漸褪去，露出了驚嘆的表情。
方文激動地擠牙膏：“十分，十分！”
“啊？”李世嘉想起剛才讓方文打分，他疑惑道：“林希十分？”
有了周紀酒的對比，他覺得林希唱得不錯，但少了……很大一截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方文說：“周老師十分。”
李世嘉完全忘了對林希的誇贊，轉成周紀酒迷弟：“我覺得要給一百分。”
連葉悅眼裏都劃過一絲訝異。
《暧昧心跳》的主要內容有二，一是暧昧期的甜蜜；二是暧昧破碎的痛苦。
周紀酒的嗓音仿佛帶了與生俱來的魔力，含着歌曲特有的感情，聲音好似一瓶珍藏多年的葡萄美酒，讓人醉倒在暧昧的氛圍感中，又猶如是一塊冰，激醒了暧昧男女，直接打破旖旎，殘留一地痛苦的破碎。
[你對我來說是刻骨銘心，我對你來說是一場游戲。]
随着副歌部分的到來，周紀酒把全場氛圍推倒最高。
吳崖是個實事求是的音樂人，連他都表示贊嘆不已：“周紀酒把這首歌的感情把握得太準确了，這首歌其實不好唱，凸顯了一種極端的糾結，想放棄又舍不得。”
方文默默點了點頭，林希唱得很好聽，他承認，但她的演奏更像一種冰冷的炫技，給人一種精致的假娃娃的感覺。
一曲作罷，全場安靜了十秒鐘，掌聲如雷鳴般響動。
鄒星尖叫：“啊啊啊啊啊！！！！周老師，你太厲害了，我要做你的迷妹！”
李世嘉：“安可，安可，安可！”
“嗚嗚嗚嗚嗚嗚，周老師，你好煩，這歌讓我想到了一個死渣男，話筒給你，你繼續唱，別逼我誇你。”
林希的臉色很不好看，她精心準備的演奏，被周紀酒毫不留情地毀的一幹二淨，沒有人記得她。
鄒星如夢初醒地看到林希，說：“林希，你唱得也很好聽，和你相比，我就是個五音不全的音癡。”
大家給林希捧了捧場。
葉悅鼓了鼓掌，微笑道：“周老師，你太讓我吃驚了。”
鄒星：“周老師深藏不露啊。”
梁爽：“周老師是天賦派的吧。”
李世嘉：“周老師好厲害！”
大家的注意力又被扯回周紀酒那邊，林希的臉更黑了。
林希比她小幾歲，在周紀酒看來，她就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她無法理解林希對她的厭惡，但沒必要和一個小孩計較，笑道：“其實還好啦，其實我準備的歌曲也是《暧昧心跳》，和林希剛好撞了。”
林希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周紀酒和自己一樣撞了《暧昧心跳》，可她有工作，而周紀酒是個半失業人員，練習時間一對比，周紀酒比她出色那麽一丢丢情有可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