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敵相見
“少爺,到了。”馬婦的聲音傳來,顏霁月本就緊張不已的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來。
他忽然沒來由的産生一種慌張,着急的整理自己的衣裳頭發,容貌憔不憔悴,衣服有沒有褶皺,他想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現在蘇慕面前,為他們不完美的前世徹底斷絕,從此以後開啓新的生活。
終于整理好了之後,顏霁月走下了馬車,迫不及待又緊張不安的敲響了門。
他想過無數蘇慕為他開門的樣子,或許冷漠,或許敵視,或許也會有一點點欣喜,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為他開門時是一個男人。
還是他上輩子恨之入骨,恨不得剝皮抽筋的男人,謝依。
顏霁月所有的歡欣喜悅,滾燙的熱血瞬間被凍成了冰。
“你怎麽在這裏?”他跨門而入,聲音陰沉,手緊緊攥握成拳,眼神猶如削尖的冰淩劈在謝依身上。
“你是?”謝依後退了一步。
他能感受到眼前這個男人對自己濃濃的敵意,這種敵意,他在李秀才夫郎身上感受過,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你管我是誰,我問你話,回答我。”他一把掐住謝依的脖子,目眦欲裂。一見到謝依,一想到他前世做的那些挑撥離間的事情,顏霁月登時怒不可遏。
“你、”謝依被他身上的殺氣吓了一跳,幾乎說不出話來。
眼尾瞥到屋裏人影出來,謝依膝蓋一軟,倒了下去。
“顏霁月!”蘇慕一出門就看見顏霁月掐着謝依的脖子。
聽到蘇慕的聲音,顏霁月如夢初醒般松開了手。
“......蘇慕。”
看着熟悉的人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如同十年前一樣年輕稚嫩,他眼中泛起激動的淚,顧不得蘇慕眼底的厭煩,一把抱住了她:“我好想你。”
蘇慕怔了一下。
十年前的顏霁月恨她入骨,怎麽可能在和離之後,突然抱住她,哭着向她訴衷腸呢?
只有一個解釋。
他重生了。
蘇慕內心嗤笑,重生了又怎麽樣?她可不打算跟他再續前緣,對她來說那就是一段孽緣,當斬則斬,但凡猶豫一秒,她都對不起自己。
蘇慕垂下眸,冷冷的推開他:“顏少爺請自重,我們已經和離。”
顏霁月神情猛地一震:“和離?不可能,我怎麽可能跟你和離。蘇慕你騙我的對不對?”
他和蘇慕明明做了十年夫妻,好不容易重生回來,怎麽會和離呢?顏霁月陷入感覺腦袋快要被不斷湧入的記憶撐的炸裂。
“和離書上寫的明明白白,顏少爺想反悔也不能了。”蘇慕輕笑着将謝依從地上扶了起來。
面對謝依,蘇慕一改剛才冷漠的語氣,溫柔無比的說道:“沒事吧?”
謝依搖搖頭,半個身子幾乎都靠在蘇慕身上。
顏霁月突然擡頭,目光與謝依的眼神相撞,頓時他好像什麽都明白了:“是因為他對不對?”他恨聲道,一口銀牙差點咬碎:“就是因為這個賤人,你抛棄我。”
抛棄?顏霁月可真會扮演受害者。
蘇慕不想再跟他糾纏,對着門外看熱鬧的馬婦說道:“還不快把你家少爺拖回去。”
馬婦點點頭,上前勸道:“少爺,我們先回去吧。”
“滾開!你是什麽東西也敢碰我。”顏霁月一把揮開馬婦,朝着蘇慕的懷裏直沖而來。
蘇慕連忙将謝依護在懷中,怒罵道:“顏霁月你瘋了!”
顏霁月雙眼赤紅,神情已近乎癫潰,不管蘇慕如何拉扯,雙手死死的掐着謝依的脖子,眼中似乎有淚,崩潰的嘶吼:“為什麽!那麽多女人你不選,你偏偏要搶我的妻主!”
顏霁月瘋了一樣崩潰大喊,手中的力氣就連蘇慕也拉扯不開,可他越是這樣謝依就越是害怕的往她懷裏躲。顏霁月的指甲劃破了他的臉,鮮血滾落。
“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過來幫忙。”蘇慕着急的對着馬婦大喊。
馬婦也被顏霁月宛如潑夫般的陣仗吓到了,好家夥,以前她還嘲笑蘇慕上門做贅妻是吃軟飯,現在看來,她這贅妻哪裏是吃軟飯啊,夫郎脾氣這麽暴躁,白給她都不娶。
就在他們終于要弄開顏霁月時,顏主君終于匆匆趕來,看到兩個女人對着顏霁月拉拉扯扯大聲喝道:“你們在做什麽!”
馬婦瞬間縮回了手,像顏主君解釋道:“主君,少爺,少爺他瘋了啊。他想掐死那個男的。”
顏主君也被眼前亂作一團的樣子弄得雲裏霧裏,尤其看着顏霁月戾氣極重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蘇慕懷裏的謝依,猶如地底下爬出來的陰魂厲鬼,顏主君自己也吓了一跳:“霁月,你這是在做什麽?”
蘇慕終于扯掉了顏霁月的手,将他甩到地上,但他的指甲卻像一把刀劃破了她的手背,手背頓時鮮紅一片。
“蘇慕。”顏霁月神色一緊,顧不得自己滿身泥濘,也顧不得自己此刻跪在地上的樣子有多卑微,此刻他的眼裏只有蘇慕,捧着她的手不安的解釋:“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蘇慕容色清冷的收回手,對着顏主君說道:“主君,請将少爺帶回去吧,我這裏不歡迎他。”
“蘇慕...”顏霁月沾滿污泥的手攥着她的衣角,仰面哀求的看着她。
向來高高在上,倨傲自負的顏大公子,何時有過這樣卑微的樣子。
“顏霁月。”蘇慕冷冷的別開眼:“我們已經和離了,別逼我讨厭你。”
說完,她帶着謝依回了屋,房門緊閉,一看就是趕客的模樣。
徒留顏霁月依然跪在原地,低頭看着自己被甩開的手。
“沒用的東西,早知有這一天,你當初為什麽要答應跟她和離。”顏主君拿着拐杖在他身上狠狠錘了兩下。
顏霁月木讷的承受着,眼神空洞。
“行了主君,別罵了,這裏不是顏家,周圍鄰居多在這麽鬧下去非得把人都吸引來不可。”淩華說道。
“那還不趕快把他拖回去。”顏主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但顏霁月死活不肯走,幾個人合力才将他連拖帶拽的帶了回去。
看見院子終于空了,蘇慕也松了一口氣。
“還疼嗎?”蘇慕給他的臉上擦藥。
謝依懂事的搖搖頭,感受着臉上涼飕飕的藥在慢慢發熱,他的雙手在衣袖裏緊張地握成了拳狀,如果不是蘇慕的眼神太幹淨,他簡直認為蘇慕是在占他便宜。
哪有一上來就碰男子的臉?可蘇慕認真的眼神,讓他忽然有一種産生這種想法的自己才是下流的那個人。
她的眼神溫柔而又專注,就好像一個認認真真修補瓷器的匠人,除了傷口之外她的視線從未有過一份的偏離,手上的動作也是安安分分,沒有半點逾矩。
謝依仰着頭感受着她手指的溫度在臉上不斷的輕輕塗抹,因為離得近,他仿佛能透過她的眼眸望見朝思暮想的月牙湖,微微顫抖的睫毛,就像月牙湖被風攪動的漣漪,無聲無息的吹進了他的心裏。
他突然不再排斥蘇慕對他的觸碰,甚至隐約還有一點享受。
“疤痕雖然在臉上,但好在傷痕淺,應該不會留下疤痕的。”蘇慕安慰道,心裏有些愧疚。
說到底都是她連累了謝依,本來是想讓他過上好日子的,沒想到顏霁月竟然也重生了。
“蘇慕...姐姐。”謝依擡眸,眼神羞怯。
“你叫我什麽?”
“慕姐姐。”謝依低聲道,深綠眸子微微閃爍:“他們都叫大人、姐姐,蘇慕比我大,我叫姐姐,可以嗎?”謝依磕磕絆絆的說道。
聽到這聲熟悉的稱呼,蘇慕眼中無限溫柔:“好。”
上輩子謝依也是這樣主動提出叫她,一聲聲慕姐姐溫柔的叫着,他本就比她小一歲,性格又體貼照顧她,漸漸地,她也将他當做異世的親弟弟一樣愛護。
聽到她答應,謝依抿着唇低聲笑了笑,濃密睫毛覆蓋下的綠眸宛若碧波湖水般蕩漾。
“那個男人?”謝依問道。
“他是我的夫郎,不過我們已經和離了。”蘇慕一邊擦藥一邊說道。
“和離?”謝依不太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就是以前是夫妻,但現在不是夫妻的意思。”說着,蘇慕做了一個一拍兩散的手勢。
謝依明白了:“可你們為什麽和離?”
蘇慕手上的動作微微停頓,已經習慣了蘇慕觸碰的謝依忽然有點不習慣。
他的視線一直跟随着她的手指,看着她低垂的指尖上還殘留這一點沒有暈開的乳白藥膏,突然好想過去将她的手拉回來。
“有些事現在跟你說不明白。”蘇慕并沒有注意到謝依眼神的異樣,說道。
不過謝依也并不在乎,和離了正好。
蘇慕的夫郎,太蠻橫,太霸道。蘇慕又太好太溫柔,那個男人根本配不上她。
大漠的女子不是總說江南男子吳侬軟語,小鳥依人嗎?怎麽他遇見的男人一個比一個潑辣,比大漠最彪悍的男子手段還要狠毒。
如果蘇慕生在大漠,怕是整個大漠的男兒都要瘋了,別說對蘇慕大吼大叫了,怕是連放牛放羊這些活兒都搶着幹。
偏偏蘇慕的夫郎身在福中不知福,狠毒也就算了,壞也壞的沒腦子。
那潑夫以為掐死他就能讓蘇慕回心轉意嗎?笑話。
潑夫的手段越是狠毒,蘇慕就越心疼他。
謝依摸了摸臉上的輕傷,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