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校牌上的少年與我
第二十四章校牌上的少年與我
許目遠的家還挺大的, 客廳,餐廳,還有一個卧室和書房。
客廳已經看得差不多了,很簡單的陳設找不到多餘的家具。
我打開了卧室的門, 床, 衣櫃, 床頭櫃, 臺燈,沒什麽好說的。被子被套都是純灰色的, 牆上光禿禿的沒有挂東西。
不過這種地方要挂除了結婚照好像也沒有第二個選擇了,總不能挂喜慶的牡丹花開吧。
書房裏面有一個很大的書櫃,我走近了看, 擺滿了各式各樣編程的書,英文的不少。想從前許目遠最頭疼的就是語文和英語了,沒少拿英語選擇題來膈應我,都是但凡智商超過六十就絕對問不出的問題。也不知道他啃不啃得動。
即便得到了他的允許,我也沒有要開書櫃的打算。
然而我隔着玻璃看到了一本不應該在這裏的東西:高中我媽找出版社自費出版的,害我丢人丢到家的,鋼琴自作曲集。
想到這茬我兩個太陽穴就疼得厲害。當初她張羅得可積極了, 就差給我家小區本口的保安大爺也搞一本了。
許目遠聽說這事兒以後,死纏爛打,非要我送他一本, 說出錢買都行。
最開始我死活沒同意, 這種丢人現眼, 注定要成為黑歷史的事情我可幹不出來。
但他實在是太煩人了,整天挂在嘴邊,胡攪蠻纏就是要。
後來我受不了了, 勉為其難給了他一本。
結果許目遠蹬鼻子上臉,還要簽名版的,說萬一以後我紅了,他手裏的這本就是寶貝,能賣錢。
我無語至極,奈何确實拗不過他,還是給簽了。
這麽多年了,他竟然還留着,是從老家帶過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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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裏迢迢把這東西帶來是為了啥?等我紅,這輩子怕是沒希望了。
不願在黑歷史上做過多停留,我的眼睛又繼續在書櫃裏掃着,除了書和相框,只有一個狹長的黑色盒子。
看到的一瞬間,我的心猛然跳了幾下。
“咚,咚,咚”,在寂靜無聲的房間裏顯得無比清晰。
這個黑色盒子我太熟悉了,裏面有一根鋼筆,是我送給許目遠的畢業禮物。
本來還應該有一封信,但最終沒有送出去。
我想了好久好久該送他什麽,最後選擇了一個絕對用不着的東西:鋼筆。
給他的時候他一臉嫌棄,吐槽說我沒有一點眼光,這東西他一輩子都用不着。
一輩子用不着的東西,為什麽八年了,它還躺在櫃子裏呢?
我還是沒有打開櫃子,只是怔怔地看着裏面的盒子,一直看一直看,什麽都沒有想,腦子一片空白,只是一直看着。
“江語,出來吃水果了。”許目遠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他開門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
“許目遠,這麽多年了,這玩意兒你還留着呢??”我指着櫃子裏的鋼筆盒,假裝漫不經心,随口問了一句。
“你送的我能不留着嗎?”許目遠走過來打開櫃子,把盒子拿出來,“不過我沒用過。”
“我送你的時候,你嫌棄死了,是說了一輩子用不着的。”
那日他的表情我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因為關鍵的信沒有一起送出去,平時習以為常的嫌棄格外紮眼。
“不是用不着,是舍不得用,這東西用幾次就壞了。”許目遠把盒子打開,歷經八年時光的鋼筆靜靜躺在裏面。
“一根鋼筆而已,又不貴,壞了再買呗。”
我笑笑,伸手就想去拿鋼筆,誰知這許目遠突然把盒子拿開了,當個寶貝似地用手護住說:“不行,你不能動。”
“???我送的東西,我憑什麽不能動???”
“你送我的,那就是我的東西了。”
理倒是不歪,但一只鋼筆而已,價格我忘記了,肯定貴不到哪裏去。
“行行行,我不拿了,你這麽喜歡鋼筆我再送你幾根好的呗。”
就算人是會變的,但我還是不太相信許目遠會變得喜歡這種東西。要是真喜歡那也正好,到時候我走人的時候送一根貴的好了。
“八年前送的,和現在送的能一樣嗎?”
的确如許目遠所說,禮物本身是沒有意義的,是送的人給它賦予了意義,而八年前的我和現在的我,很難說給它賦予的意義是相同的。
不過相同或不同,眼前的人也不會知道。
“還有這本書,我能收回去嗎?”我不再想鋼筆的事情,指了指櫃子裏我的自作曲集,面帶誠懇地發問了。
這種黑歷史,還是盡早銷毀得好。
“不行。”許目遠拒絕得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我:“為什麽?”
許目遠:“我的東西。”
我:“我花錢買,你随便開價。”
許目遠:“一個億都不賣。”
好說歹說他都不肯,甚至用身體擋在了櫃子前怕我用搶的,眼神是熊媽媽護着小熊的那種,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搶他的房産證呢。
“哎。”我深深嘆了口氣,又确實拿他沒辦法。要怪只能怪我媽真的太害人了,臉都被她丢盡了。
許目遠把鋼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進櫃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稀世珍寶。
我們從書房回到了客廳。茶幾上放着滿滿一大盆水果,棗子,梨子,葡萄,什麽都有。
我高中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帶一盒水果到學校去,偶爾也會在校園內的水果店買,當然還是許目遠給我買的情況多。
“許目遠,你小夥子不錯啊,還是要多吃水果。”我拿起一顆棗子,放進嘴裏,嚼得嘎嘣脆,很甜。
“我可不吃,你來我才買的。”
“你倆吃嗎?”我又轉過頭去王昊和劉凱兩人。
他們都搖搖頭,三個人似乎都沒有要動那盆水果的意思。
所以那麽滿滿一大盆都是給我準備的??我是豬嗎??
明明水果這麽好吃,男孩子怎麽就沒興趣呢。
“你過來,吃點水果。”我招了招手,打算強迫許目遠吃點,能補充維生素。王昊和劉凱我沒立場多嘴,他我還是能管管的。
話說回來,又不吃蔬菜,又不吃水果,許目遠的皮膚為什麽還能這麽好??
我喊了一聲,他沒有動作。
“我讓你過來吃點水果!”
“好的......”
我加重語氣喊了第二聲許目遠才滿臉寫着不情願過來,應付差事只拿了一顆棗子。
我雖然生活習慣和健康沾不上邊,但水果蔬菜吃得不是一般積極,想着許目遠要是沒人監督絕對碰都不會碰,便說:“不行,我以後得每周都給你買水果來。”
“好好好,我吃我吃!”
也不知怎的,我這麽說了以後,許目遠突然積極了起來,往嘴裏塞了幾塊梨。
此番幼稚舉動看得王昊和劉凱連連搖頭。
“對了,你們快把游戲給我看看!!”
我聽他們說了這麽久,還沒實際見過畫面,就算是開發中也無所謂,我實在太好奇了。
許目遠對我的興奮視而不見,殘忍地拒絕了:“不行,等差不多成型了再給你看。”
我:“就看一眼!”
許目遠:“不行。”
我:“就一眼,一眼!!”
我的語氣已經近乎是撒嬌般的祈求了,結果還是無濟于事。
許目遠:“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別想了。”
我氣不過,鼓着腮幫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把目光投向了剩下的兩人,皮笑肉不笑地又問了一遍。
“對不起嫂子,許子哥說不行,那就是不行。”
行吧,既然如此,只能使出終極絕招了。
我耷拉着眼角,深深嘆了口氣,邊搖頭邊痛心疾首地說:“哎。關系淡了,許目遠啊,沒想到我們這個關系,你連給我看一下畫面都不願意。”
這絕招不僅是我的,也是許目遠的,反正只要對對方用,提出的要求基本都會被滿足。
然而我等到的不是許目遠的妥協而是突如其來的一句:“我們什麽關系?”
我猛地看向他,此時他的眼神好像是在期待些什麽,而我無從得知。
沉默了幾秒後才用了個萬金油的回答說:“我是你爸爸......”
“......”
許目遠無語凝噎。
顯然他想要的不是這個答案,我當然知道,但我又能說什麽呢?
好朋友?
好像只有這一個回答,那他又在期待什麽呢?
這些年我習慣了去猜他在想什麽,而事實證明沒有幾次是猜中了的,可即便知道是徒勞卻還是忍不住去猜。
他的每個表情,每句話,每個動作都能被我像做語文閱讀理解一樣解讀。
而也同閱讀理解一樣,作者為什麽這麽寫除了作者本人又有誰知道呢?
甚至有時候作者自己都說不清楚。
後來我們打開了PS4,玩起了只狼。
這個加上黑魂3和血源,三個游戲我都不信邪倔強地玩過一段時間,奈何每個BOSS都要打三四十次,好幾個小時都不見得能往前走一步。
我就搞不明白了,為什麽我打他們要費好大力氣,他們打我兩下血條就空了。
常常被雜魚一擊斃命。
許目遠把手柄遞給我,時隔好久,我再次體會到了被只狼支配的恐懼。
然後就聽見許目遠在旁邊焦急地喊,他一個看的,比我一個玩的,激動多了。
“格擋啊!跳開啊!”
“這下不能貪輸出,你多A那一下幹什麽?”
“你怎麽總是被雜魚小怪打死啊!”
“菜不菜,你就說你菜不菜??”
“出現紅點了,可以處決的啊!”
他一直叽叽喳喳,本來我操作就拉胯,被他吵得心煩意亂完全無法集中精神。
終于在第十五次失敗以後,我把手柄往他手上一塞,黑着臉徹底爆發了:“你行你上啊!就知道在後面BB,本來就急,你還吵,我是菜,行了吧!”
“我錯了,我閉嘴,我不說話了......”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許目遠自知又嘴瓢犯了大錯,點頭哈腰一個勁道歉。
每次都是這樣,道歉比誰都積極,下次還敢,從來沒長過記性。
“許子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嫂子,別原諒他,簡直過分!”
王昊和劉凱兩個幸災樂禍地在一旁煽風點火。
“我真的錯了......”
我懶得理他,眼神淩厲,沒好氣地說:“你打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本事。”
“行行行,那你看我打,好好學。”
然後許目遠便接管了手柄。
這小子游戲上的天賦的确過人,操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格擋,彈反,跳躍,進攻的時機都抓得完美。我被按在地上摩擦,他無傷一次過了。
“卧槽,許目遠,你也太厲害了!!!”
我把剛才他的原則性錯誤忘得一幹二淨,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只顧得上誇獎了。
“是你太菜了。”許目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挺胸擡頭,立馬嘚瑟了起來。
好在我現在心情不錯,便沒有和他計較,連聲附和:“對對對,我菜,許大帥哥你最厲害了!”
鬧鬧騰騰到了下午四五點鐘,我讓許目遠從冰箱裏把我買的泡芙拿了出來。
我第一口咬得太急,奶油一下子湧了出來,沾到了鼻子上,連忙就要去找衛生紙。
許目遠抽了一張,伸出手幫我把鼻子上的奶油擦了擦,眼底溢滿了溫柔。
“你吃這麽急幹什麽,又沒人跟你搶,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