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指連心
“蘇陽？”一個溫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坐在花圃中一身火紅長袍的男子，他如緞的青絲垂在腰間，他回頭，俊朗的臉上是難掩的笑意，“子淵，你可算來了。”
那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一個穿着道袍的英俊男子走到花圃中，“洞府中有些瑣事，可是等久了？”
那紅袍男子搖頭，“也沒有等久，你看，我将你送我的海棠種得多好？你待會兒可要帶幾株回去，好生看着。”
子淵轉頭看花圃中那一片豔麗的鮮花，對着蘇陽道：“好，果然還是你有心，我是決計養不出這樣的品相的。這是西王母娘娘送與我的，嘗嘗？”
子淵拿出一壺瓊漿，兩人說笑間便又是一日。
……
“蘇陽，你可知你在做什麽！這般有違天道的事情，你不怕遭天譴嗎！”這人并不是子淵。
“天譴！我蘇陽從未怕過什麽！我不信我萬年的修為還抵不過區區天譴！”
吵鬧間，蘇陽的小屋外天已變色，一道流火砸進花圃！
蘇陽雙目發紅，沖出屋子，他想救滿園的花草哪知流火所過之處草木皆枯！他憤恨地看着漆黑的天空，“天帝，我蘇陽為你立過無數功績，你便是這般回報的嗎！”
一個渾厚的男聲貫穿雲層落到人間：“蘇陽，寡人已對你多次破例，你不知悔改，休怪他人無情！”
蘇陽幻化出法器，正欲與天帝理論，哪知周身就被流火包圍，他慘叫，驟然滾入已然枯萎的花圃，我在一旁看着都為他難受，就如被強行植入那顆內丹一般，可是，他竟然看着遠處一顆半枯的紅花發愣，眼中流出淚水。
天空又是一道驚雷！
“小維！”是大人的聲音！
我猛地睜開眼，周身馬上就傳來莫名的痛楚，我不自覺地将自己蜷起來。大人将我抱起來，貼近他的身體，我的痛苦似乎減輕了不少，“大人，這是哪兒？”
我吐字很不清楚，上下牙齒不停打架，雖然知道現在想什麽都多餘但如果能避開那個叫蘇陽的人，一切就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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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看了我一眼，将我摟緊，“祁山，只是這裏的草木不知為何一下就枯敗了？”
我向四周一看，果然看見蕭索的環境，“那位仙人的法力太霸道了。”
大人無言挑動面前的火堆，火燒得更旺了，我看着那火光，不由伸出手去。
大人猛地攔住我，“你做什麽！”
我搖頭，“我，我不知道。”
他更用力地摟着我，“是不是很冷？”
冷？“我，不知道。大人，我沒事。”我不自覺抱緊自己，試着掙脫大人，大人了解為人的感知，我要是靠他太近必然瞞不過他，何況現在這樣已是逾矩之行。
大人拉住我，“你現在哪裏都有事，告訴我，你把我打暈後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你現在，有感覺了？在上祁山的時候，你的身體也是這樣的溫度，可你卻沒有半點異樣，現在竟抖成這樣，不要再說什麽你沒事的胡話了，我不會相信的。”
我不敢看大人，他的眼神太尖銳了，我還沒有練成像師姐那樣面不改色撒謊胡說的本事，“大人，我不能說。”
“你！”大人氣惱地說，“好，徒維，你是不是以為我永遠不會懷疑你們姐弟，所以無論什麽都對我隐瞞？”
我連忙擡頭看他，他嚴肅的表情和略帶冰冷的眼神讓我忘了寒冷，不自覺捏緊了拳頭，知道手心淌出熱流我才想起，我的手被自己抓破了，我連忙跪在大人面前，“大人，徒維怎敢有如此想法！大人不信徒維可以，但絕對不能懷疑師姐，師姐對……”
“對大漢絕無異心，否則，以她的本事，為何要收住自己不羁的性子留在軍營呢！請大人明察！”
大人沒有回應，我不自覺将傷手捏得更緊，不能讓師姐受連累，否則師姐要怎麽待在大人身邊！“大人！”我擡頭，“如果大人還是不肯信，徒維願意用性命來換大人對師姐的信任，只求大人不要誤會師姐，這次的事情與師姐無關，都是徒維一人惹來的，是我無能，拖累了羽之部！徒維願一死謝罪！”
大人不可思議地看着我，他的視線轉到我的手上，立刻握住我的手，“你這是做什麽！身體發膚授之父母，怎可如此不愛惜！”
“大人！”我心中着急，猛地收回手向他叩頭，“請您……”
“夠了！”他鉗住我的雙肩硬是将我從地上拉了起來，我知道他一定是動怒了，要怎麽辦，要怎麽才能讓他重新相信我，相信師姐！我不能把自己是草人的事情告訴他，更不能把巫岚的事情告訴他，否則，師姐的身份一定會暴露，不，我不能讓師姐的努力白費！
“好了！徒維，看着我！”大人在耳邊怒道，我猛地回過神看向他，他的眼神似乎回暖了！我不由叫了他一聲，“大人。”
“你讓我說你什麽好？罷了罷了，你不願說便不說，以後絕不可再自殘，否則我來代你父母懲罰你。”
我點頭，只要你不懷疑師姐不對她存芥蒂，什麽都沒有關系。“徒維謹遵大人教誨。”
他點頭讓我在他身邊坐下，将我被血糊滿的手放到他的面前，我這回終于知道血肉模糊是怎樣的痛苦了，尤其是大人給我上藥的時候，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
大人看了我一眼，随即笑道：“你雖然是我們羽之部年齡最小的，但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連這點疼都忍不了。”
我點點頭，原來這點疼還不算什麽啊。可是，為什麽那麽難捱呢！
大人幫我包紮好傷口後就把自己的披風蓋到我身上，伸手将我抱住，“我是不知道你們學的什麽高深法術，不過對身體傷害那麽大，還是少練為妙。你現在已是強中之強了，太過霸道的法術就放下吧，若是傷了元氣豈非得不償失？”
我點頭，大人說的自然在理，我現在這情況，八成是巫岚引起的，巫岚的寒氣能将幾十尺以外的動物凍成冰渣，沒把我凍死當真是萬幸了。
我蜷着身子往大人身上躲，不知不覺中竟睡着了。
等我再睜開眼時，我躺在飛羽大營自己的帳篷裏。
“醒了？”師姐走到我身邊，手上拿着一個茶壺。
我坐起身，身上那床硬邦邦的被子滑到了腰間，身體也是異常僵硬。“師姐，我，這是怎麽了？”
師姐眉頭緊皺，将茶壺遞到我手裏，“先喝點水，你已經睡了兩天了，出了好幾床冷汗。”
我接過茶壺就着壺嘴喝了幾口，發現嘴裏果然舒服了很多。
師姐拿過茶壺放到席子邊的案上，然後才回頭看我，她的臉上出現了少見的陰沉，“師弟，你怨不怨師姐？”
師姐這話說得有點莫名其妙，我怎麽會怨她？她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現在只想像常人一樣，對恩人結草銜環，無論她求不求回報。
“從不。”
師姐微笑，在我眼裏笑得有點不自然。“你這麽想，讓我都不好意思開口了！”她嗔道，“朝雲将你送回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把慌繼續編下去了。你沒有五感，你沒有痛苦，可是，一夜之間，你什麽都有了。”
什麽，都有了……
“要你動心動情，也不是什麽難事。”
蘇陽！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用一顆內丹。
“師姐，我，我會怎麽樣？”說這話時，我感覺到一顆水珠順着我的臉頰流到了脖子上，我忙擡手将它擦去。
“我，也不知道。”一向自信驕傲的師姐竟然也說不知道！我不由抓緊了被子，掌心的傷口又開始隐隐作痛。
“從來沒有一個草人能有你這樣的奇遇，先是被巫岚選上，又得到一顆修為超過萬年的內丹。師弟，那個将內丹贈予你的人，是誰？”
我一怔，師姐竟不知道！“蘇陽，我不知道他是誰。離開他的陷阱之後，我好像進過他的記憶，可是回憶太少，我看不出他的來歷。”
“蘇陽！”師姐有些驚訝，聲量都提高不少，“師弟，你肯定？”
我點頭，“他好像有個朋友叫子淵。”
師姐點頭，“我，我知道了。”她擡起頭看我，“他可是上古的神祇，你能得他青睐，實在是造化啊。”
我搖頭，“如果能選，我情願不要他的內丹，更不想要這些感覺，師姐，怎麽樣才能擺脫痛苦？大人說男子漢大丈夫要能忍，可是，還是很痛苦啊！”
師姐溫柔地笑了：“別急，你身體這麽冷是因為蘇陽大仙的內丹與巫岚相撞，彼此較勁。那顆內丹被焰毒滲透得十分嚴重，待巫岚将餘毒清淨，寒氣就不會那麽重了。”
“那要多久？”
“少則三五天，多則七/八天，放心吧。”
我點頭，好吧，只要再忍三五天就可以解脫了。
師姐似乎看到我懈怠的神情，笑道：“你現在有了感覺，就不能再想往常那樣對自己的身體不管不顧了。”
于是，師姐開始給我當起了夫子，言傳身教地告訴我什麽是冷什麽是熱什麽麻什麽是辣什麽是苦……
原來凡人的日子過得那麽複雜，比之前我所了解的更為複雜，混亂。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