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為什麽說是厚着臉皮去姜家呢。
不為別的，只因沈柳心虛。
其實，沈柳對堂姐沈老太的感情很複雜。
兩人算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她們那一輩裏，就沈柳和沈老太兩個女孩，從小感情好也不好，因為兩人是被比較着長大的。
在沈柳眼裏，堂姐沈老太從小就比她享福，雖說是家裏的大閨女，但是爹媽疼啊，嫁了人丈夫也護着，等到老年，更是兒孫滿堂，四個兒子十幾個孫輩孝順的要命。
上輩子，沈老太是十裏八村有名的福氣老太。
沈柳羨慕了堂姐一輩子，也讨厭了她一輩子。
有時候她就想啊，為什麽都是老沈家的孫女，一個就那麽享福，而她非得操勞辛苦一輩子？
到臨去，沈柳都沒想明白。
也是咽氣了之後，沈柳才知道，原來上輩子她跟堂姐都生活在一本書裏，不同的是，堂姐因為累世行善積德積攢下的福分，一輩子都會享福舒心，而她呢，就因為往前幾輩子沒做好事兒，做了一點點壞事，就要活該嫁個窩囊的丈夫，生幾個不甚孝順的兒女，一輩子為了生計操勞辛苦。
沈柳當然不服氣了，不僅不服氣，她還覺得自己很委屈。
或許是她委屈太過，老天爺沒收她，還讓她重生了遇到了氣運系統。
氣運系統是重生後，突然出現在她腦子裏的。
那是沈柳發現自己又活過來，欣喜若狂的時候，這個叫氣運系統的東西就在她腦子裏說話了。
沈柳當了一輩子農村老太太，啥時候見到過這麽邪門的事情。
一個叫啥系統的玩意兒居然在跟她說話？
別是鬧鬼了吧？
沈柳吓了個半死，差點兒沒撅過去。
氣運系統也很無奈，想它帶了這麽多屆宿主了，還是頭一次遇見這麽慫又沒文化還貪心的宿主。
本來它是要去另一個世界綁定另一個大佬完成任務的。
誰知道，因為時空錯亂，它意外遺落在了沈柳所在的年代。
氣運系統是屬于時空管理局管理的，按照規定，如果系統在設好的時間內沒有綁定宿主，就會被格式化，嗯，就是人類世界的死翹翹。
為了不讓自己格式化，系統只能對沈柳循循善誘，引導着沈柳綁定了自己。
沈柳這邊，剛開始對氣運系統是畢恭畢敬的，純屬是把它當成了神仙鬼怪。
不管是啥玩意兒，只要她聽話，就能保住老命。
慢慢地，沈柳就琢磨出味來了，她開始懂得氣運系統說的話，堂姐沈老太就是書裏的氣運女主，因為行善積德，生下來就是享福的。
而她呢，就是書裏标準的渣渣女配。
作為渣渣女配，她的任務就是搶奪氣運女主沈老太的好運，簡單來說，就是沈老太越倒黴，她這個渣渣女配就越幸運。
嗯，渣渣是系統說的，沈柳猜，應該是小可憐的意思吧？
畢竟她覺得自個兒很可憐。
好吧，她就是個沒上過一天學的農村老太太，你跟她拽文化詞，也聽不懂啊。
氣運系統：“.......”
渣渣算是文化詞嗎？
心更累了。
不管怎樣，沈柳算是明白了。
氣運系統就開始給她發布任務，剛開始就是小打小鬧。
比如在村裏散步沈老太的謠言，讓她名聲下降啦，這樣沈柳的幸運值就會上升一些，在現實世界也會獲得些許好運。
第一次任務完成，沈柳去趕土集的路上，背着一簍雞蛋。
本來不好賣的雞蛋，居然破天荒賣了個好價錢。
沈柳得到了甜頭，做任務更加積極，就像是前幾天，系統又給她發布任務，任務是設計沈老太散步時，跌下水渠昏迷。
沈柳剛看到這個任務，眼都大了。
村裏修的水渠足足有一米多高，水渠下頭就是石頭密布的河灘。
堂姐掉下去，萬一要了老命咋辦？
沈柳自認為是好人，不能幹害人不淺的事。
可能看到系統給出的獎勵是兩只野雞和一只大金戒子。
她就動心了。
心道，也就是從水渠掉下去而已，要不了人的命吧。
于是，沈柳在沈老太出門散步的那天，假意跟出門偶遇，跟沈老太講話的功夫，兩人踏上了村裏的水渠小路，又在沈老太分神的時候，悄悄伸出腳絆了沈老太一下，沈老太沒留意，砰得一聲摔了下去，滾落在石頭河灘上，昏迷了過去。
沈柳頭一次害人，膝蓋一軟，差點摔了個屁-股蹲，看着昏迷的沈老太被人擡走了，軟着胳膊腿回到家。
當天，大兒子上山就撿了兩只肥野雞和一只金戒子。
沈柳心裏火熱，又心虛，從家裏的雞窩裏挑了幾個最小最醜的雞蛋放在草藍裏，想提着出門去探望沈老太。
心道，堂姐吃了她的雞蛋，也算是對得起自個兒的良心了。
那金戒子拿的理所當然。
想起那枚沉甸甸的金戒指，沈柳就邁不動腿了。
不行，她得回屋看看去！
回屋從炕頭下的牆縫裏摸出藏在紅綢子裏的金戒指。
沈柳眯着老眼兒，把金戒指放在嘴裏咬了又咬，只聽“咯嘣”一聲兒，她手裏掉下顆帶血的大門牙來。
“哎吆，老娘的門牙！”
滿嘴是血的沈柳捂着嘴嗷嗷疼哭了。
“……”
老姜家這邊，一家子喜氣洋洋，跟過大年一樣，正忙活着殺魚，炖魚呢。
前頭，一家人商定，今個兒中午吃一條草魚清蒸。
沈荷在堂屋裏聽見了，就發話了，家裏這麽多口子人呢，光炖一條魚哪夠吃，她就做主了，家裏清蒸一條，再殺一條鯉魚，一家子炖湯喝。
人活着是為了啥啊，不就是四方食事，人間煙火？
吃！
今個兒老姜家就是過年了！
當家老太發話了，一家子自然樂得遵從。
家裏殺了兩條魚，剩下的幾條魚就養在了一個半大的小水缸裏。
姜家兄弟負責殺魚，清理，家裏柴火不夠，又去抱柴火，姜四不樂意去，讓他大哥踹了屁股一腳，跟着去了，陳秀英就帶着幾個弟媳婦兒在竈房裏忙活着。
黑娃兒颠颠兒帶着大丫和蛋娃兒，勤快地往竈房裏送柴火。
二丫和三丫是雙胞胎，沈荷一手牽着一個小孫女，低頭看兩個小丫頭都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兒，跟小饞貓一樣，眼巴巴地盯着院子裏的肥魚看。
陳秀英坐着拉風箱，看了就笑了，“瞧咱家這兩只小饞貓，魚馬上就好！再等會兒。”
二丫和三丫就不好意思地抿嘴兒。
吳鳳看閨女渴望兒的小眼神兒，不由得加快了手裏剁魚的動作，她切的快些，孩子們就能早些吃上。
沈荷看倆小孫女的小饞樣，不由好笑道，“這就饞了？”
“嗯。”
倆小丫頭使勁兒點着小腦袋。
沈荷想了想，從兜裏掏出兩顆牛奶糖，笑容慈愛，“來吃糖。”
二丫三丫趕緊搖頭，這是大伯買了給奶喝藥甜嘴的，她們不吃。
吳鳳也阻攔，“娘，這麽金貴的糖，您留着補身體。”
沈荷就擺手，“不咋，我的身子早好了，老婆子一個吃什麽糖。”
黑娃兒幾個看妹妹有糖吃，羨慕不已。
沈荷又對着幾個大的招手，“你們也來。”
黑娃兒幾個就颠颠兒過來了。
許春秀看到家婆給幾個娃一人塞了一顆牛奶糖，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陳秀英笑盈盈的。
吳鳳心裏酸楚又高興。
等幾個當爹的回來，瞅見自家娃小嘴裏鼓鼓囊囊的，問一句才知道，是奶奶給奶糖吃了。
姜遠山兄弟幾個又感動又窩心的，想起老娘那些年養育自個兒的不容易，眼淚汪汪地，都拿着大腦袋往沈荷身上湊，想跟娘溫馨一番。
沈荷膩歪得不行，一巴掌拍開一個大腦袋，吼道，“一個個都當爹的人了，還黏着我幹啥，都起開！”
姜遠山&姜遠東：“........”
姜四就在一邊兒樂呵，誰知道她娘又一巴掌拍在了他腦袋上，“咧着嘴幹啥，還不去幫你嫂子的忙！不然一會兒沒你魚吃！”
“………”
這會兒又輪到姜遠山兄弟倆樂了。
姜四蔫了，他覺得自個兒娘變了，不疼他了。
不過黑娃兒和幾個堂弟妹可不這麽想，他們可喜歡現在的奶奶了，以前的奶奶很兇很兇，現在的奶奶愛笑，笑起來可好看了。
三丫擡着小腦袋，看着陽光下笑眯眯的沈荷，偷偷跟姐姐道，“姐，咱奶長得真好看。”
嗯！
二丫由衷點頭。
這天中午，姜家就吃到了香騰騰的炖魚，喝到了鮮香的魚湯。
老姜家一人分到了一大碗魚湯，乳白色的魚湯夾雜着大塊的魚肉，吃起來那個爽啊。
許春秀挺着肚子，抱着碗，咕咚喝一大口，就摸一下眼兒，為啥啊，因為魚湯太好喝了，好喝的都哭了。
不過，這會兒，老姜家滿家子誰也沒功夫搭理她。
大家都抱着碗吸溜魚湯呢。
“好喝，真好喝。”
“這湯可真夠味啊。”
“吃，多吃。”
一家人互相打氣，都敞開了肚子吃。
沈荷喝了口魚湯，笑呵呵地看着一大家子，還有争相給她夾魚的兒孫，心裏突然明白了什麽叫承歡膝下，其樂融融。
或許，她重來一次也沒什麽不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