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5)
從沈昂位于盛元的家裏搬出來後,木木害怕回家遭到母上大人的無情盤問,幹脆直接将所有行李都搬到了安涼家。
安涼家确實不錯,環境清幽,布置溫馨,除了偶爾要頂着杜康那雙看似溫和實則淩厲的目光之外沒有任何壞處。
不過自己确實壞了人好事,木木也只能硬挨。
木木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态學名就叫“準失戀”。
說什麽雙方需要冷靜,需要分開一會,其實大家都清楚,冷靜的潛臺詞就是“默認的靜默的體面的分手”。
待木木安頓好後,安涼開始發揮居委會大媽的精神,對她進行勸誡:“其實這件事中你也未免太矯情些,沈昂确實為莫娟做了不少癡j□j,可那都是過去了,你何必要糾結呢?”
“可是他為莫娟做了那麽多事,件件都感人,相比起來我這個現女友實在是太不夠看了,你說我怎麽能不吃醋?”想起樁樁件件,木木委實有些不服。
“那不過是你在鑽牛角尖罷了,和莫娟在一起的那個階段,沈昂是個初出社會的毛頭小子,談戀愛就是憑借一股熱情與沖勁。和你在一起的這個階段,他已經是個成熟事業有成的男人,談戀愛的方式也更為平穩深沉。舉個例子,他現在已經有足夠的金錢,自然用不着每天打工省飯錢為你購買生日禮物。這是因為他人生階段的不同,并不代表着他更喜歡莫娟而非是你。”安涼一向有着超出年紀的睿智。
“即使是如你說的這般,可我們之間還是有太多的問題存在。最最重要的便是他與莫娟現在的關系,就算是我心胸狹隘吧,但我絕對不允許自己的男友有什麽紅顏知己。否則,格殺勿論!”
木木雖然外表是一軟妹子,可內心深處還是一女漢子。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所以你們倆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也是兩個人共同造成的,兩人都有責任。所以,要重新和好也需要兩個人的努力。”
安涼各打三十大板以示公平。
木木想,她和沈昂的問題就在于感情不止是兩個人的事,而是有了第三個人。
多出來的那個女人比自己美麗,比自己成熟,比自己懂得男人的心理。
這才是他們感情破敗的關鍵。
休息完一周的病假後,木木回到公司直接向人事部遞上了辭職信。這次沒有遭受到任何的阻攔,她很順利地便完成交接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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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東西步出公司時,木木擡頭望着天空的豔陽天,嘴角滿是苦笑。
原來根本沒有什麽所謂的非她不可,那不過是沈昂還眷戀着她時的借口。如今他的心散了,她自然便能自由離開。
回到安涼家後,木木用被單蒙着頭,一覺睡到了隔天天亮,整個腦袋昏昏漲漲的。
她做了太多的夢,夢見他們的相遇,夢見他們的鬥智鬥勇,夢見他們的相依相偎。
還夢見了他們的争吵與分手。
那些不單是夢,還是回憶。
但,也僅僅只是回憶了。
準失戀的木木在家裏躺了一個星期,整天就靠着薯片可樂外賣漢堡為食,日夜颠倒,狀态淩o亂,意志消沉。不論安涼與劉薇薇如何勸說都不肯從床o上起來,整個人完全可以用行屍走肉來形容。
在拯救失敗無數次的情況下,安涼叫來了杜康。
杜康來時,木木正躺在床o上,裹着被單無神地盯着天花板發呆。
“木木,休息時間結束,請從床o上起來。”
杜康溫和的聲音沒有得到木木的任何理會。
失戀大過天,此刻的她渾身如抽去骨骼的人般,沒有任何的支撐可以讓自己站起來。
原本以為自己的沉默會讓杜康铩羽而歸,然而緊接着的一道尖銳哨聲伴随着杜康嚴厲的嗓音直接沖入她的天靈蓋。
“給你兩分鐘的時間起床疊被!再給你三分鐘的時間洗漱!最後再給你五分鐘的時間吃完早飯!否則今天我就把你的東西全丢在大街上讓你露宿街頭!”
這聲音這場景完全是當年噩夢般軍訓的重現,木木瞬間穿越,成為了乖乖的循規蹈矩的高中生,趕緊一個鯉魚打挺從床o上翻起來,舉起手行了個再完美不過的軍禮:“是!”
喊完後才發現自己是一正在哀嘆失戀的大學畢業生。
“杜康,別整我,拜托讓我靜下。”
木木說完便想再次躺下,然而杜康卻又吹出了尖銳的警告般的哨聲。
“我沒有開玩笑,現在還有九分鐘,如果九分鐘後你還沒做完這些事,很抱歉,我會實現我的諾言。”杜康雙o腿分開站立,雙手背在身後。
那姿勢,那模樣,就是一嚴厲的教官。
他的眼神很認真,認真得木木不寒而栗,她似乎都看見了自己今晚裹着破報紙流落在寒冷街頭的場景。
趕緊下床開始整理。
在她忙得近乎瘋癫的時間裏,耳邊不斷響起杜康的話。
“這是個紀律的世界!”
“你必須要相信自己!”
“懶惰只會讓你落後!”
木木腚疼,真心覺得杜康這厮上輩子肯定是做安利的!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木木竟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完成了平時半小時也無法完成的任務。
接下來的幾天裏,每到清晨七點,杜康便會闖入木木房間裏吹着哨子讓她起床梳洗整理房間。
木木忍無可忍,終于在某天将門反鎖,然而淩晨七點一到,門便被杜康踹開,直接倒在地板上。塵嚣漫天中,杜康昂首挺立,姿态卓然。
對付這種極品,實在是無法可想。
那幾天的遭遇太過慘烈,木木餘生都不敢輕易回想。
最後終于忍耐不住,木木決定出外尋找工作,拿到工資,争取早日脫離杜康這個魔坑。
尋找工作的過程很艱辛,在擁擠的人才市場中尋找,投出一份份簡歷,參加一輪輪筆試面試。她每天回到安涼家時都是精疲力竭,倒床便睡。
在體驗這份艱辛的同時,木木也逐漸知曉過去沈昂對自己庇護得有多好。
她就像只雛鳥,剛離開父母築的巢便投入沈昂搭建的窩,過程中沒有受到任何風吹雨打。
直到現在才懂得生活的艱辛,人情的冷暖。
雖然辛苦,可木木卻很感激這番體驗。她很清楚,唯有這樣才能長大。
在一番努力之下,她終于被一家商貿公司錄取,成為辦公室的文員。有了工作之後,木木第一件事便是從安涼家裏搬出來。
“木木,是我讓杜康逼你出去找工作的,目的只是想幫助你重新站起來,但你并不需要搬出去住。”
安涼想要勸說她留下,卻被木木拒絕。
“這輩子我都沒真正獨立過,在家裏有父母照料,剛出社會就有沈昂呵護,這樣完全無法融入社會享受人生。所以我決定了,要自己一個人住,鍛煉自己。”
既然她去意已決,安涼也不再多做挽留。
臨走時,木木忽然想到什麽,道:“不過安涼,杜康這男人确實厲害,難怪連你也落入他魔掌了。”
聞言,安涼臉色微僵:“我和他什麽都沒發生。”
木木脫口而出:“都在廚房裏圈圈叉叉了還叫什麽都沒發生?你裝什麽純情呢。”
然後,安涼起碼一個月沒再理會木木。
木木想,從秦紅顏沈盛年到安涼杜康,果然看多了別人的oaoV現場就不會有好下場的。
職場新人,工資也只有寥寥幾千,每月除去房租水電等必要開支外便所剩無幾了。木木開始學習精打細算,争取将每一分每一厘都用在刀刃上。
為了省錢,也開始學着自己做飯。可做的卻幾乎全是沈昂喜歡的菜,有些她并不愛吃,可每每也照舊做得精致,說不清是什麽心理。
因為是新人,入公司後便遭到不少欺負。端茶倒水跑腿頂黑鍋一樣沒少,開始時木木委屈得半夜咬着被單直哭。之後習慣了,也學會了忍耐與反擊,實在不行,便當面笑着背後罵句我o草接着繼續過生活。
這才明白,原來世事如此艱難。
然而更艱難的卻是沈昂在她生命中消失這件事。
自從那次說要各自冷靜後,沈昂再沒有打來過電話,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
木木想,這應該就算是正式分手了。
這種感情上的無疾而終雖然免去了尖銳的痛苦,但就像一首少了最後尾音的曲子,讓人聽着抓心撓肺。
有時和同事出去吃大排檔,喝多了啤酒後,便會想起過去與沈昂之間的種種甜蜜。可從回憶中晃神出來,憶起現實後,又是無限惆悵。
心裏像是被大石板壓制住,只覺得無望。
她必須承認,自己是想念沈昂的,但卻很明白與他之間隔着太多東西,無法跨越。
所以她總是努力壓住自己想要跑去找他的**。
有時實在是忍耐不住了,也會把手機打開飛行模式,開始不停地給沈昂發短信。
“今天我這裏下雨了,很冷,你呢?”
“我昨天又夢見了你,夢見那次你端了面在宿舍外等我,我從牆頭跳下來,你接住了我,卻久久地沒有放手,就這麽一直抱到我們頭發花白。但醒來才發現,不過是場夢。”
“今天我又想你了,很想要沖去家裏抱住你,親吻你,可是剛穿上衣服想出門,卻忽然醒悟我們已經分手,只能蹲在門口哭了很久。”
“我很愛你,但是卻只能放棄你。”
木木知道自己對他的懷念是個自虐的舉動,可卻無法停止。
人最大的痛苦是無法自制,而最大的快樂也是無法自制。
當她覺得自己應該走出來時,是在分手後的第三個月。那天辦公室的張大姐笑着說自己幫她尋了個合适的對象,讓她去看看。
木木瞅了瞅公司樓下步行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整個世界是如此熱鬧,而她卻是這樣寂寞。
難道這輩子她都要繼續這樣寂寞下去?想到這裏,木木不寒而栗,趕緊點頭同意。
她想要證明自己的情感還是活着的。
相親地點選在一家頗有名氣的私房菜館裏,而相親對象則是個二十六歲的工科男,在某家電子技術公司當程序員。
皮膚挺白,挺腼腆——這是木木對他的所有印象。
看樣子程序員對木木還挺滿意,不過他的每句話裏都有另一個女人的影子——他媽。
“我媽媽說,找女孩子就是要找文靜乖巧的,就像你這樣的。”
“我媽媽說,找女孩子就是要找坐辦公室的文職或者是教師,這樣才單純。”
“我媽媽說,結婚之後要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我媽媽說,要少吃紅肉,多吃白肉,這樣才對身體好。”
木木明白,要是和他繼續交往下去,肯定會聽見“我媽媽說我們應該結婚”或者是“我媽媽說我們應該離婚”這類的話。
她想,自己肯定是和這個戀o母的程序員沒有發展的可能性。
因為她愛吃的就是紅肉。
既然沒有發展的下文,木木決定這頓飯還是aa制為好,正在計算自己應該出多少錢,忽然身後桌子上響起道清脆的巴掌聲,緊接着是一個憤怒的女聲:“付易風,你真無恥!”
付易風?
木木循聲望去,果然看見了那有着細長眼眸的壞男人付易風。
他單手捂住被打的右臉頰,嘴角卻勾起絲無所謂的笑,壓根就不管憤怒離去的女伴。
那女伴的樣子看上去很有教養,應該是個大家閨秀。能把大家閨秀惹惱得當場甩他巴掌,木木覺得這付易風惹人厭的功力實在是又上了一層。
木木最大的缺點就是從不懂得吸取歷史的教訓——每次看完熱鬧之後都會倒黴。
果然,付易風氣走大家閨秀後,便起身……走到了他們這一桌邊上。
“先生,你有什麽事嗎?”程序員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何種危險動物。
“木木,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怎麽是這種拜金的女孩子?!”付易風捂住胸口,一臉痛徹心扉。
“木木,你認識這位先生?”程序員仍舊很傻很天真地問着。
木木慌忙解釋:“他是我以前公司的上司,我們……”
可這解釋卻被付易風接下來的話給打斷:“我還是她同居三年之久的男友,本來我們倆都快結婚了,誰知我家生意出了差錯,欠了外債,她便狠下心來把我們三個月的寶寶給打掉了,還要和我分手。”
看着付易風傷心欲絕的表情,木木不禁也被他高超的演技所折服——這厮應該走演藝圈才是。
程序員落荒而逃。
付易風順勢也坐在了程序員的位置,叫來服務員,重新點了一桌菜。
看着木木眼裏像着火般的憤怒,他笑道:“放心,這一餐我請客,別這副模樣。”
“我覺得你很喜歡玩一個游戲,游戲的名字就叫‘誰也沒有我讨厭’。”木木諷刺。
付易風毫不在意,反擊道:“聽說沈昂把你給甩了?”
“是我甩了他。”面子為大,木木趕緊辯解。
“得了別裝了,人家現在和莫娟私下裏卿卿我我的,可開心了。你這塊小嫩o肉,吃完了沒有新鮮感了就丢了呗。”付易風嘴舌毒辣。
他的這些話像是一根長針刺穿她的心髒,木木疼得難受。
她雖然無數次想過沈昂可能和莫娟已經暗度陳倉,可想象是一回事,親耳聽見又是另外一回事。
木木撐起身子,扯出個無所謂的笑容:“我還有事,不和你說了。”
說完她就奔出了餐廳。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落荒而逃。
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萬家燈火,她一個人置身于這無數盞燈中,竟覺得寂寞像是無數只螞蟻啃噬上心頭,難受得直想昏死過去。
痛苦讓她恍惚,竟差點撞上一輛迎面駛來的車。
幸好身後有人将她大力拉回,緊接着,付易風略帶惱意的聲音在她耳邊爆發開來:“你想找死嗎?!”
如果能死去就好了,木木悲哀地想,這樣也就不用面對已然失去沈昂的現實。
付易風将她拉上自己的車,詢問了她的住址,決定送她回家。
“我可真想不通那個沈昂到底看上你什麽了?又不是特別漂亮,人也笨笨的。”車上,付易風還不忘挪揄。
“現在他醒悟過來了,也就放棄我了。”木木聲音平鋪直敘,像是失去了所有情感。
“也是,要我是沈昂,也會選擇莫娟不選你。”
付易風的這句話就像是把火,燒了木木的尾巴,她頓時炸了起來:“付易風你這個人到底無不無聊,你o媽沒教過你不要多管閑事嗎?”
付易風一向是百毒不侵的模樣,木木原本以為任何話語都不會刺激到他。然而一聽見這話,他的臉卻忽然陰沉下來:“不準說我媽!”
木木正在氣頭上,什麽也不顧,嗆聲道:“我就說!”
付易風怒急,一手執着方向盤,一手擡起便想要扇木木耳光。但忽然像是無法呼吸,胸口劇烈地起伏起來,整張臉瞬間通紅。
他的手離開了方向盤,車失去了控制,而恰在這時,前方一輛卡車駛來,眼看就要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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