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本嬸一個字
藤姬說很快, 果然是很快。
就在冬月提出要求後的當天下午，藤姬差人送來了三條家和五條家的兩振名刀。
即使是在見慣寶物的皇家中，兩振刀都算是絕無僅有的珍品。護送刀的人也不是尋常人, 而是左大臣家武團首領的兒子, 冠有尊貴姓氏的武士源賴久。
“神子，在下奉藤姬的請求, 為您送來名刀。”
源賴久從外表上來看是一位氣質異常沉穩的武士，在交代了自己來意奉上刀劍後就不發一語的站在一側, 如果不是身上的氣勢強盛, 很容易就被人忽略過去。
“這是……？”除開三日月宗近和鶴丸國永, 源賴久的手上還拿着兩把冬月不認識……emmm沒見過的刀劍。不由得疑惑地問道。
“是。這是左大臣命在下奉上的——髭切，以及膝丸。”避世而居在神社中祈願的神子忽然提出了要求，沒理由不被滿足。更何況又是為了找回白龍神神子。只是借用刀劍罷了, 刀劍本身就是為了予人使用，若是能以四物為左大臣家中帶來相應的利益，即便是贈與宇治上神社中的冬月，恐怕左大臣也不會猶豫。
“是這樣。”冬月點點頭, 随後看向自己懷中抱着的兩振刀劍，如果放在以往她一定會多問幾句，不過現在她卻不打算那麽做。
少女的目光随着手指逐漸從刀柄的位置滑向刀尖, 手中流轉着肉眼可見的瑩藍色光芒。
靈力。
濃厚到具現化，連源賴久這樣的普通人也能看到的靈力。
“……失敗了。”說不上是嘆息還是放松下來的語氣，冬月的面容在愈發明亮的熒光中變得有些模糊。她停下向刀劍內輸送靈力的舉動，反手遞給源賴久, “如果這一把不行，那麽其他的也不行。”
源賴久默默接過似乎有些微妙不同的三日月宗近。
“白龍神子失蹤前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哪裏？可以帶我過去麽？”
既然不能在這個世界中召喚出本丸的付喪神，那麽就只好用自己的辦法了。
源賴久沒有任何反對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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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刀？”見源賴久将除了自己佩刀之外的名刀都放在神社中，冬月疑惑的問道。
“接下來請允許在下守衛神子的安全，名刀會在之後由在下護送回去。請神子放心。”
冬月垂下眼。率先離開正殿。
作為一個現代而來的高中生少女，元宮茜的身上滿是充滿活力的生機，為人熱情又十分單純善良，即使是忽然被召喚過來，也适應力飛快地接受了自己的責任，并且在藤姬的幫助下逐漸上手神子所需要做的事情。
唯一值得苦惱的，就是元宮茜曾經見過鬼族的首領亞克拉姆，而且似乎對他的印象很不錯。以鬼族敵對方的神子這個立場來說，實在算不上好事，并且據藤姬得來的消息，鬼族正在籌劃着針對平安京的陰謀。
——話雖如此，但既然有氣量将消息有意無意的散播過來，除了想要引起他們這群以拯救平安京為己任之人的憂慮，普通民衆的恐慌之外，也是篤定了即便被知道計劃，藤姬她們也無可奈何吧。
換句話說，只要拔除藤姬她們唯一的仰仗就可以了。
那個人，自然就是平安京的守護白龍神親自選中的白龍神子了。
基于如此合理的推測，冬月将目标首先放在鬼族上面，但是當然不止她這麽想，藤姬應該更早就有了準備。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忙碌也應當與此有關。
冬月執意到元宮茜失蹤前最後出現的地點，用意其實是想看看元宮茜有沒有留下什麽平安京時代的人看不懂，而她可以的信息。盡管這些日子和藤姬學了不少，不過人如果遇到危險，下意識地行為是無法在幾天內被改變的，所以假設元宮茜留下了什麽訊息，也肯定是以她最擅長最熟悉的方式。那樣的方式不一定會被平安京時代的人們注意。
想不到的是，元宮茜最後出現的地方居然是……一間廢舊的寺廟？
“請小心，神子。”手持折扇的男人領在冬月身前，時刻保持着優雅的儀态以及多情的笑容，這是藤姬抽不開身拜托來照顧冬月的人，號稱是文武雙全的左近衛府少将，橘友雅。
将要跨過一段碎石雜草斑駁的路段時，橘友雅放慢腳步跟在冬月身邊，以防少女被絆倒的第一時間他能夠及時的施以援手。
無疑，對方是一個體貼多情而又高雅成熟的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令人着迷的氣息。不過說起來，本丸的大家又有哪個不是各自充滿魅力的……？
不知為何又走神到本丸那群刀子精身上，冬月扯回思緒的同時微微蹙起眉頭。
“神子是有什麽發現嗎？”橘友雅問道。
冬月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吧。”
這間寺廟的破敗程度簡直難以想象竟然會出現在平安京的附近，以這裏的荒涼程度，恐怕是那種會經常出現怪談的場合。按說這樣的地方就算沒有神社的巫女，至少也會有僧侶誦經，表示這裏已經被淨化過之類的。
然而事實是，冬月越是靠近，就越是感受到一股陰冷晦澀的氣息不斷湧上來，讓人如溺水一般難受。
“這是什麽？”
在只有半截的柱子上，橘友雅發現了奇怪的符文。
冬月看了一眼，纖瘦白皙的手指直接放在粗糙的木頭上描繪起刻文。在神社的那段時間出于打發時間的目的，她也看了不少典籍，現下倒是正好用上——“是一種禁锢的符文，但是效果并不怎麽好，只要是意志堅定的人都可以沖破。”
所以這就顯得事情很奇怪了。像這樣效果不佳通常只能起到限制對方行動很短時間的符文，一般都是寫在符咒上，陰陽師、巫女會随身攜帶一些以防不測。
在木頭這種不太好操作的載體上，自然有效果更長久，效力也更強大的符文可以使用。什麽人才會把這樣的初學者符文費半天功夫刻在木頭上？
“這裏也有，還有剛剛走過來的那條路上，石頭上面也有，不過已經十分模糊，我并不能十分确定。”橘友雅身高腿長，幾步就把破敗的寺廟全都走了一圈，前後指出了四五處刻有符文的地方。
冬月放下手，一縷幾乎和腐朽之木融為一體的青黑氣息纏繞在她指尖上，在主人的漠不關心中，逐漸隐沒在她手中。
“我來看一下。”
接下來冬月把所有刻有符文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全部都是不同效果的低級符文，除此之外暫時還沒發現別的信息。
沒想到本來是找線索的，卻好像又找到了一件麻煩事。
真是奇怪啊。
冬月兀自陷入思考，為什麽會一點線索都沒有？總不至于說白龍神子是自願跟着鬼族首領走了吧？還是說他們全都依照慣性思維陷入視野的盲區了呢？
“……神，子……去……你看，花……”
聽到耳邊高高低低又斷斷續續的聲音，思緒被打斷的冬月不耐道：“橘少将，你說什麽？”她回過頭，驚詫地望着身後原本應該站着橘友雅的地方，現在空無一人。
而原本供奉神佛的石臺上，坐着另外一個氣息危險，十分陌生的男人。
與冬月的視線相交之時，那男人面具下的嘴角揚起一抹愉悅地笑容：“歡迎到來，我尊貴的，神子大人。”
……
留在本丸內的三日月一改往日房間廊下兩點一線喝茶看花的退休老年生活，幾乎每時每刻都身着出陣裝，随時準備和第二、第三小隊的隊員進行輪換。
本丸這邊的時間飛快，狐之助給出的一個月期限幾乎是眨眼就過去了一半，他們也将以江戶時代為中心點的搜索從前後一百年擴展到了前後五百年的巨大時間差。
然而依然一無所獲。
狐之助焦急地在庭院中打轉，這段時間所謂的日課和報告都是他根據以往和同僚那邊的消息做的假彙報，鍛刀之類發生在本丸內部的還好說，但是戰場上的數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專門的狐之助進行彙總編報，如果和真實的戰場情況有差別，那麽現在本丸的無主境地就會一下暴露的！
就在這時，三日月從審神者的房間內出來了——按照刀劍男士們自發地輪換，今日由三日月擔當近侍，并進行戰報的撰寫。
“各位。”不疾不徐而來的三日月說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我感覺到主殿的靈力了。”
“什麽？！”
還在本丸內的刀劍男士們全都圍了過來。
“讓一下讓一下，三日月殿，你感覺到審神者大人的靈力是什麽時候？”狐之助從背後的小背包裏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時鐘，放在三日月的面前，原本靜止的指針在三日月面前搖晃起來。
“唔，大概是幾分鐘前。在我從樓上走下來的過程中漸漸消失掉的。”三日月說道。
“可惡，就差一點點了啊啊啊！！”狐之助看着停在某個刻度上的指針，耳朵難以抑制地垂落下來。
“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險從我的上司狐之助那裏偷拿來的，本來這個事用來尋找走失或者困在暗堕本丸的狐之助的，只要感應到之前設置的靈力氣息就會指示方向，但是三日月殿身上審神者大人的靈力消退的太快了！”
因為這個東西，狐之助在刀劍男士們開始尋找星野冬月的那天起就更換了本丸靈力的供應者，避免儀器出現問題。結果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卻就差一點就斷掉了。
“我們回來了！狐之助！”第二部隊回來了，每個人臉上都有着隐隐的激動，與一直停在本丸的各位的愁眉苦臉對比鮮明。
“……這可真是吓到我了，我可是帶來了好消息哦！”鶴丸國永含笑的嗓音響起，随後他身後走出兩道人影。
“哦呀？這就是那位神子的家嗎？看上去還不錯呢。”金色頭發的俊秀青年說道，“但是她果然不在這裏啊，話說，那啥丸，你記得吧，那個神社裏的神子啊，是被殺掉了對吧？”
一臉理所當然的說出了不得了的話。
鶴丸國永之前含笑的面容僵硬了。
“你在說什麽啊！兄長！！”有着綠色頭發的青年頓時上前一步擋在金發付喪神身前，制止了後者即将說出的下一句話。
是膝丸啊兄長！——綠色頭發的青年咽下這句此刻不合時宜的話，但依舊在心中喊了出來。多少也看看現在的氣氛吧，之前那個鶴丸國永，明顯是因為他們哥兒倆知道那個他們在平安京時代見過的某位神子才帶他們回來的，結果他的兄長大人，居然在這麽多人面前一張嘴就說人家的神子被殺了嗎！
“……你在胡說什麽啊？”滿含殺氣的聲音從身側傳來，長谷部手中握着本體刀劍，将刀尖對準了兩位陌生的付喪神，“我們的主人，怎麽可能會被殺掉……！這是對我主的挑釁！！”
“長谷部！”清光飛快地按住了長谷部的手，“你冷靜一下！我們現在可是依靠着主人的靈力好好地站着呢！”
“……”
聞言，膝丸的面容上浮現出尴尬，長谷部冷哼一聲，妥協地收起刀劍。
“唔，我剛剛就想這麽說呢。”金發的付喪神點點頭，看向清光。
“兄長大人……”你不要添亂了。膝丸痛苦地扶額。
“不過呢。”金發付喪神——即髭切話鋒一轉，指着身旁的膝丸道：“這個誰啊，阻止了我呢。”
——兄長大人！！
膝丸內心的吶喊注定是無人傾聽了。
狐之助忽然越過刀劍男子們，“髭切殿見過這座本玩的審神者大人？？”
“恩，是呢，話說她叫做審神者？唔，怪不得啊。”髭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雖然一開始是普通的神子樣子，不過卻有本事從源氏手中借走我們兄弟兩個供她使用，啊，她身邊有個刀法非常出衆的武士，也是源氏的一族，曾經使用過我，不過是為了斬斷神子本人哦。”
髭切像是回憶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不顧整個本丸越發危險的氣氛，繼續道：“因為當時好像是……唔，那個人是誰來着，總之是一位陰陽師，發現神子被邪道入侵了，已經快要堕落為妖魔，所以仁慈地在她人類的皮囊沒有被吞噬之前給了她一個痛快呢。之所以會使用我，也是因為我曾斬過鬼的名號吧。”
“但我剛才說過吧，既然你們還靠她的靈力活着，說明她還沒出事。咦，這麽說她也活了很久啊。”
“兄長大人……沒有人類可以活那麽久的。”膝丸無奈道。
“所以說，審神者大人現在是在平安京時代！”狐之助十分冷靜地掠過髭切話中令人擔憂地部分，提煉出了目前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信息。
如此一來，為什麽直到現在都沒找到審神者也有了解釋——江戶時代距離平安京時代可是有八百年啊喂！他們以五十年為單位，才前後搜索到五百年而已，如果不是今天鶴丸國永帶回源氏兩兄弟的話，剩下的時間也不夠他們慢慢找了！
“那麽，請三日月殿，鶴丸殿，膝丸殿還有髭切殿，結成第一部隊前往平安京時代接審神者大人回來吧！”狐之助将鐘表交給三日月，“這個會幫助你們更快找到審神者大人的。”
“诶~我們也要去嗎？”髭切笑道：“我還以為等下會被帶回戰場上去呢。”
“這個是要留給主人決定的。”長谷部冷硬的打斷髭切的話，面色不善地注視着他：“雖然不甘心，但是還請将我們的主人完好地帶回來。”
“唔。”
髭切看着長谷部，沒有給出确切的回答。
話說，他剛剛說那位神子的事情，可全都是真的啊，雖然好像沒有人相信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