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慕容的秘密（下）

更新時間2013-1-18 21:05:33 字數：2255

“喜歡一個人，真得可以喜歡到如此？”

喝了近兩壇酒的慕容止面頰也開始微微泛紅，可言語間卻還十分清醒，他開始長長地說起故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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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見她那年，她八歲，我十四歲，在一棵繁盛的杏花樹下，她持着一把木劍正在習武，那時她的動作還不太穩當，讓人看着只覺得有趣可愛。可她卻練得很認真，和你我初見時一樣，她看見我也是直嚷着，不知偷看別人習武，有違江湖道義麽？”慕容止沉浸在甜甜的回憶裏，不尤就笑出了聲，這與他平日溫和的笑容是如此的不同，此刻他的整張面容都因回憶而充溢着幸福，“那時，我只覺得她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姑娘。”

“後來，我便時常有機會同她見面，也看着她慢慢地長大。她自小受她爹爹的影響，很是崇拜武林中的英雄豪傑，十歲那年，她便蹦蹦跳跳地跑來和我說，将來要嫁一個武藝高強，又充滿俠義心腸的男子，然後與他仗劍江湖，行俠仗義。那年我已開始修習自家的絕學，但回家後我便立即向爹請求，希望能夠拜師武當。”慕容止幽幽地看向龍吟月不解的眼神，笑着解釋道，“她爹擅用劍法，而論武林劍法，武當太極劍可算第一，我想和她在一起，總不能輸給她爹。”

這令龍吟月微微一驚，他的心思竟是那麽地單純，單純地只想成為心中女孩最完美的男子。

“還記得有一年過節，我去的時候她正在看他大哥寫春聯，她親昵地拉着她大哥的手臂，誇他字寫得好看。如今想來自己也真是幼稚，那時我多希望自己是她的大哥，她便也能成日纏着我。後來，我便拜柳先生為師，一心鑽研柳體字，只因她大哥習得是柳體。”慕容止喝了一大口酒，繼續道，“這些心思在當時，也只以為自己是喜歡這個小妹妹，全然不知那竟是情人間的喜歡。直到吟雪及笄，家中提起婚事，我才發現自己希望穿着大紅衣裳，站在我身邊，與我過一輩子的并不是吟雪，而是她。”

“自從認識到自己真正的心意，我便決心快刀斬亂麻。正巧那年是絕劍山莊三年一度的試劍大會，我決定和自己下個賭注，若是我能一舉奪魁，便證明我是強者，我就有能力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我就同她說出自己的心思。若是我輸了，就說明我還配不上她，我便退了龍家的婚事，絕了自己的念想。”

“只可惜，我還來不急做什麽，她……卻已香消玉殒。”慕容止此刻的笑容顯得苦澀而悲戚，“你說，若是你的腦子裏時時刻刻念得都是自己心愛的女子，你還能容下別人麽？”

龍吟月卻是聽得越發慌亂，在雨夜中，慕容止的那些故事猶如一幅幅生動的畫面在她的腦子裏兜兜轉轉，就好像是腦海中的記憶被人一絲絲地抽撿出來，擺在了面前。

“你、你喜歡的人……難道是……”

慕容止酒壇落地，自嘲地笑了笑，道：“沒錯，我喜歡的人，正是我未婚妻吟雪的親妹妹，龍家的三小姐龍吟月。”

耳邊只能聽見連綿不停的雨聲，龍吟月呆呆地愣在那裏，半晌說不出話，甚至發不出一個聲音。前一刻灌下再多的烈酒，在這一刻她也徹底清醒了。

“你是不是想說我很可惡？”慶幸的是慕容止沒有看見她奇怪的神色，他又接連喝了好幾口，“即要抛棄吟雪，卻還想娶她的妹妹為妻，不用旁人說，我都覺得自己分外可憎。”

“或許月兒的失蹤，就是上蒼對我的懲罰。你知不知道，即是參加了月兒的葬禮，我卻從不覺得她已死去，明明靈堂上只是一具空棺，明明月兒的屍首都沒有找到，怎麽可以斷言她就死了？于是我努力地找，很努力地找……可是三年了，半點音訊都沒有，我已不知再該去哪裏尋她。然而這行屍走肉般的三年，卻耽誤了吟雪，我爹是知道我的秘密的，我本花了很大的力氣去說服他同意我退婚。但自從月兒去後，他便堅決反對退婚一事，我這三年又一心要找到月兒，對此事的确未能多慮。如今再退婚，确實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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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吟月沉了很久，她沒想到那個常來家中做客的大哥哥竟會對她有那麽認真的心思，又細致謹慎地藏了那麽多年，誰都沒有發現。那些年總以為他和二姐是兩情相悅，每每看見他們在樹下談笑風聲，只覺得比翼雙飛，佳偶天成。那時她想，自己日後也要找個這樣的相公，同自己相濡以沫，白頭到老。卻突然發現，在那些回憶裏，男子每每看見她時，的确會淺淺地笑着，招手喚她過去，然後溫柔地拍着她的頭，家長裏短。

原來，在那麽早以前，她就破壞了二姐的幸福。

龍吟月摸着酒壇，有些不知所措。她在想龍吟月這個名字，是不是注定就要和她無緣了。自從恢複記憶，這個名字就變作了一個禁忌。如今一想，若當真棄了這個名字和身份，能換來二姐的幸福，或許也算是做了一筆不錯的買賣。

“你口口聲聲要我給他一個辯解機會，你又為什麽不給龍二小姐一個機會，或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龍吟月默默地在心裏面規劃出一個最令人滿意的結局，如若柯慕言真得願意離開極樂城，如若慕容止願意如約迎娶二姐，那麽他們或許都能夠得到幸福呢？

慕容止輕笑一聲道：“那麽你便誠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答了，我便給自己一個機會。”

“你說。”

“定是實話？”

“實話。”

慕容止的身子微微後傾，雙手撐地，仰頭望向漆黑的雨夜，他的目光含着淡淡的幽怨和迷茫，就連聲音也不同于平常清朗的音調，變得低沉不穩，口中的呢喃之詞幾如自語。

“若你是月兒，若我不是你未來的姐夫，單單只是看我這個人，你會不會喜歡我？”

龍吟月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問題，她低下頭，着實有些為難。沉了良久，想要開口拒絕，卻始終不忍說出口。憑心而論，若是她一開始遇見的是他，或許終是會為他動一些情絲。這樣完美而專情的男子，想來也是少有人能不喜歡的。何況龍吟月已經死了，無論她喜不喜歡他，都不能改變他要娶龍家二小姐的事實，那麽只是一句實話，不論是安慰還是讓他抱有一份美好的希翼，應該都無妨吧。

“或許……會吧。”

“是嘛。”

慕容止緊緊地抱着酒壇，面無表情，良久，閉上眼，舉起酒壇，一口飲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