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計日功成（上）
更新時間2013-2-5 8:34:40 字數：2006
“好！只要你替我殺掉紅蓮，讓慕容止一生孤寂無依，我就做你手中的劍！”
男子逗鳥的手沒有停下，連眼簾都未擡，只是了然于胸地對着籠中鳥得意嗤笑。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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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約莫午膳的時候，龍吟月才再見到慕容止，他親自端着一個紅盤，穿着一身幹淨的青衣，緩緩地步入歲寒閣。這一幕仿佛她在山谷初見慕容止時，那樣的寧靜，那樣的隽雅，全然沒有昨夜的頹唐，可是為什麽此刻她卻覺得如此怪異呢？
啊！他的笑容呢？那個永遠有着一張沐如春風笑臉的男子到哪裏去了？
沒有笑容的慕容止，仿佛不再是慕容止。一張好看的俊臉更像是凝着一層薄冰，失了親切，失了溫和，就連他自己也一并失去了。
他将紅盤放在桌上，看了看已被摧毀得不成樣子的雅間，對着龍吟月說道。
“委屈你住這樣的地方了。”男子撩起衣袍坐下，又道，“昨夜你受了傷吧，我給你看看。”
龍吟月一聽，不自覺地就把身子往後縮了縮，為難道：“那傷，在腰腹……”
慕容止沒有接話，只從紅盤上拿起一個好看的盒子和瓶罐，推到她的面前，“這是金瘡藥和凝脂膏，你自己記得塗一些。”複又端了一碗補品出來，囑咐道，“還有這碗紅棗銀杏羹，補身子的，你昨日一夜為我納氣禦寒，很耗損內力。”
明明這些話就和他平常說的那些關心之詞一樣，可龍吟月只覺得此刻慕容止說話的聲調，沒有半分力道，好像只是在做一些他必須完成的事情。這種感覺，更像是一個臨死之人，在他死前安排好所有的後事。
龍吟月對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有些吃驚，在她的心裏，慕容止從來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男人。還是說他從前的堅持，只是因為他相信龍吟月還沒有死嗎？
到底應不應該告訴他自己的身份？龍吟月苦惱地坐到桌前，舀了一勺湯羹入口，卻嘗不出一點味道。
“等吃過飯，我便領你上武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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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止語調平淡，目光卻是怔怔地望向樓外萬頃的蒼穹，蔚藍一片。
龍吟月輕應了一聲，只覺得自己的聲音若大一些，都會将這個衣如柳絮的男子吹到無盡的藍天裏。她側着目光仔細瞧了眼男子睫下的瞳眸，與其說他的目光波瀾無緒，倒不如說是一片毫無生氣的死灰。
可越是如此，龍吟月便越覺得不安。
入冬的洛陽，已下過幾場雪，卻是清清冷冷地一落便化，什麽都沒有留下。午後，慕容止便領着她穿過來時的那片花園。此時園裏的景色已少有綠色，只有幾顆松柏傲然挺立，而遠處的松柏下，一身狐袍加身的男人正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他們，男人已化作白色的頭發端正地梳攏起來，身型挺立，頗有威儀，可是體面的外在卻也遮不住他面容的褶皺和雙眸間的疲憊。
龍吟月認得他，他是慕容止的父親，慕容山莊的莊主——慕容望。
慕容望見他們走來，便挪了幾步，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回來不打一聲招呼，連走，都要走後門了？”
慕容望的語氣頗冷，但他卻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比他更冷，宛若凍結的寒潭，千年不化。
“我知道爹要和我說什麽，但兒子已下定決心，絕不會更改。”
“吟雪固然有錯，但死者已矣，念在龍盟主……”
“爹！”慕容止提高了音調，言語間不容半點異議，“如若您知道真相的始末，卻還要來勸我，您便當自己……從未有過我這個兒子吧。”
“你！”慕容望微張着嘴，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他掃了一眼後頭的龍吟月，長嘆一聲。“唉……罷了、罷了……”
年邁的慕容望擺擺手，走開了去。
“你……”
“我們走吧。”
不及龍吟月說話，慕容止已提步向前，步履間沉穩堅定，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身後的慕容山莊就這樣被他甩得越來越遠，反倒是龍吟月回望這一片繁華的瓊樓閣宇，兒時在此處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涯，似乎再也沒有重來的可能。
長大後的種種，果然是不一樣了。
而龍吟月不知道的是，慕容止離開前還吩咐了一件事，便是将只有她住過的歲寒閣付之一炬，永不再建。
武當山上高峰林立，氣勢雄偉，花崗石的石階層層相連，山上各處殿堂坐擁山川之間，丹牆翠瓦，山下大地清風，草木成林，比起峨眉秀甲天下、鐘靈毓秀之色，倒是少了一分空靈，多了一分神韻。
他們方走到武當山下，就有一個穿着武當服飾的少年喜笑顏開地對着他們招手，不一會就跑到了他們的面前，拉着慕容止的衣袖高興得上蹿下跳。
“慕容師叔！慕容師叔，您怎麽有空回來？”
“小天，才半年不見，你長高了不少。”慕容止依舊如往常那般，溫柔地拍着少年的頭頂，面色上瞧不出絲毫的異樣。
“是呀，再這樣長兩年，我就要和師叔一樣高了呢。”
慕容止柔聲問道：“掌門得空麽？”
“喲，師叔來得不巧，前頭剛來了位貴客，掌門正在見他呢。”
“哦？是什麽客人？”
“這人可有來頭呢。”小天豎起大拇指道，“是琅琊山武林盟的龍盟主！”
慕容止淡漠的瞳眸微微一暗，面色卻是如常，對着弟子颔首道：“替我進去與掌門禀報一聲，說我有事求見。”
“是。”
是爹！
龍吟月心中亦是一驚，不曾想過在二姐之後，那麽快就可以和另一個親人相見。可是龍吟月卻突然害怕這種重逢，她害怕對方并不會和她一般感到欣喜和高興，就如同二姐那般。
“巧了，龍伯父也在，你若能得到他的信任，就越發事半功倍了。就連你身上的追殺令，也能一并除去。”
龍吟月默默點了點頭，望向巍峨的山脈石階，眼神肅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