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瘋魔
更新時間2013-3-27 8:37:10 字數：2547
“慕容止的弟弟？”龍吟月眉宇凝固，“不對！慕容世家的四公子我見過，不過十六歲，也未與止哥哥長得如此相似。”
“你是說阿岚吧，呵，我當然不是他。我是阿止的同胞兄弟，我們是雙生子，一同誕生到這個世上，即是在血親當中我們也是最親厚的人。”慕容休的臉上始終挂着笑意，只是眼眸裏總是陣陣地泛出寒意，“我對你所說的義父義母，其實就是我慕容休的養父養母。我是慕容家過繼給旁人的孩子，你明白了嗎？”
慕容止……慕容休……
阿止、阿休。
他們真的是兄弟？那麽止哥哥在哪裏……他……他……
心底冒出一股極端的恐懼，龍吟月趔趄地向前一步，聲音顫抖，“你為什麽要冒充止哥哥？難、難道說……止哥哥他……”
“對哦。”慕容休好像露出了本性一般，每一寸神色裏都透着陰邪，“阿止死了，為了救你而死的，他的屍身早就埋進了黃土。”
女子的眼瞳頓然無神，一切都沉入了死寂之中。
慕容休突然就覺得很高興，她是在為阿止而悲傷吧，她在為阿止而沉默吧，這一刻她的心裏終于只想着阿止一個人了吧。沒錯，月兒，你要永遠記得，你是屬于阿止的。
“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麽死而複生的靈丹妙藥，聽說是你背着阿止去找柳師傅的？阿止最後一刻氣若游絲的模樣，你是不是還記憶猶新？我至今還記得見到阿止屍體的最後一幕，和我一樣的面容沒有半點血色，甚至整張面目都泛出難看的青紫色，毀了他原本英俊的樣貌。還有他的身上隐隐地散發出一股屍臭，我想他若活着，一定忍受不了自己的身上會有這種難聞的味道。”
“不、不要、不要再說了！”
一切都是噩夢！
止哥哥竟然死了？他死在了那個夜晚，死在了她的懷裏。腦海裏浮現出那個夜幕下，他躺在自己臂彎中的場景，雙目翕動，聲若蚊蠅，虛無的氣息昭示着他的死亡。
龍吟月輕喝一聲，蹲下身子緊緊抱着自己的頭。慕容休無聲無息地踱步到她的身邊，空氣裏傳來的聲調依然是甜甜地，帶着幾分寵溺，即是拂上她耳鬓的指尖也如往昔般的溫柔。
“我不止是放棄了慕容休這個名字呢，還有慕容休的過去、未來以及種種，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麽？因為我要讓阿止繼續存活在這個世上，笑若春風、溫潤如玉的慕容三公子不應該就那樣簡單的死去。而阿止最喜歡的人不就是你麽，所以你一定和我一樣，不會抛棄他的，對吧？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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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傳來的溫度是炙熱的，可是他說的話卻讓龍吟月聽不明白。她只知道，那個少林山下的白雪朦胧中，她以為恒古不變的東西，其實早已消散殆盡了。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麽？”
“不明白？”慕容休就着撫摸她面龐的手，欠下了一些身子，“那我就說的簡單一點，我要你和我成親，名正言順地做慕容止的妻子。”
“不！你不是止哥哥，你是慕容休啊！”
語音方落，龍吟月只覺得脖頸一痛，原本還噙着笑意的男子此刻面若冰霜，懾人的眼眸如同他擒住自己的手，疼痛而狠絕。
“你怎麽還不明白！我就是慕容止！而你要永遠記得，你是屬于慕容止的，這是你欠慕容止的！而我就是你的枷鎖，一輩子都解不開的枷鎖！”
“你……”龍吟月怔怔地看着他，半晌終于發覺這個人到底是怎麽了，“你瘋了。”
面無表情的男子冷笑一聲，站直了身子，“也許吧，不過你若要害死阿止兩次，我想你也會瘋的。”
“你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我？”
“是阿止的性命。”
如果說對付蘇承，她尚可以花費多年的時間去部署一個更為慎密的計謀來打敗他。可面對一個全然跌入瘋狂的人，她要用什麽方法去糾正他偏差的思想？
“這是你自己不好，若不是你和他相處得太近，我其實可以用更婉轉的方法來告訴你這個秘密。不過也無妨，反正日後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要待在一起，可以慢慢加深對彼此的了解，月兒。”
寒風冷冽，這一剎，龍吟月只覺得自己已經被他給逼瘋了。
柯慕言再見到龍吟月的時候，日落最後的一點餘輝淡淡地照在躺于草坪中的女子身上，可是龍吟月卻捂着自己的眼睛，讓自己沉浸在一片黑暗裏，沒有哭也沒有睡，只是保持着這樣的一個動作，仿佛想要通過切斷視覺來避開她與這個塵世的聯系。
“紅蓮。”
柯慕言輕輕地走到女子的身邊，盤腿坐在她的一邊，望向另一個方向，一手自然得覆在她蓋着眼睛的手背上。
“我都知道了，騰家的小姐偷聽了你們的話，跑來告訴我，似乎是想讓我把你從慕容休的身邊帶走。那個小姑娘似乎很喜歡慕容休，無論他是不是慕容止，都想将他占為己有，現在的小女孩都那麽可怕嗎？”
良久，龍吟月仍是捂着眼睛，一動不動，
柯慕言等了半晌，才輕聲問道：“紅蓮，你還好嗎？”
又是一陣靜默，龍吟月才極緩得應道：“我……好像突然頓悟了。”
“你頓悟了什麽？”
“為什麽少林、武當、峨眉，那些強大的門派都有自己的信仰，得勢的幫會都有自己的宗旨，那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信念。正派弟子以修身為主，以作惡為恥。魔教弟子忠于自己的欲望，追求自己的所得。可是我呢？我什麽都沒有，我不知道自己這幾個月來，到底在做些什麽，我曾經以為只要問心無愧，那麽便沒有什麽可以困擾我。可是這刻，我才知道很多時候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切都是由不得我自己的。”
柯慕言弓着身子，笑道：“傻瓜，你不是一心想要揭發極樂的罪行麽？這就是很好的一個目标嘛。”
“不是這樣的……揭發極樂，只是因為形勢所迫，我不斷地告訴自己，要無怨無悔地這樣走下去。可這些并不是我想要去做的，而是我應該去做的。我放不下那些為我犧牲的性命，我要把這份情還給他們，可是我欠的債實在太多了，已經……已經還不過來了。”
單是慕容止的這一筆，她便是傾盡一生也還不清的。
“緋影紅蓮，呵，我根本配不上這個稱號，我……其實很懦弱。”
“沒有誰生來就是強大的，哪怕是武林盟主，哪怕是那些有名之士，哪怕是蘇承。你可覺得蘇承步步為營、如魚得水？但他也并不是一開始便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這些強者都曾在迷茫中徘徊過，如今的狠絕不過都是被歲月磨練出來的。”手背上的手指輕撫，宛如一曲搖籃，“可是紅蓮，比起那些心靈強大、意志堅定的人，我更喜歡你現在的這個樣子，時而堅強，時而無助，這才是一個平凡人。”
“平凡……我也想過平凡人的日子。”女子的手掌緩緩移開，一雙眼眸疲倦不堪，“慕言……我想退出江湖。”
落日隐去了最後一點光輝，半亮半暗的天邊，男子應得極其迅速，好似他早就決定好了一般。
“好，我們一起退出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