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出其不意

更新時間2013-4-11 8:39:32 字數：2210

這日蘇承的退場，令他從武林大會上徹底消失了六日，等到他重回會場時，英雄榜十人的姓名已然定下，至于他稍有關注的峨眉掌門，卻意外得和他一樣在入十六強之前敗下陣來。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蘇承的确稍有吃驚，不過轉念一想，便知道這個女子玩得是和自己一樣的把戲，只不過故技重施的伎倆，要比他更難上大雅之堂。

于是，天朗雲清的這一日，結下了無數仇怨而終于得以站在同一擂臺上的兩人，靜立相望時，四目相對的平淡眼眸中，各自含着道不清的沉凝。只是他們之間沒有半點仇恨的氣韻，反而同三月桃花樹下一般優雅安寧。

“蘇城主，您似乎歇了許久，身子可大好了？”

發絲輕揚的素衣女子淡淡問着，語氣柔和，蘇承亦是彬彬有禮的做派，“多謝紅蓮掌門挂念，已是大好。只是蘇某以為紅蓮掌門必入英雄榜之列，未曾料到，竟還會在此處遇見。”

客氣而互相做作的言辭，無論是聽還是說，都令龍吟月自己生出泛嘔之情，然而大會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這對唯一的挑戰者身上，在一群耳聰目明的武林高手之間，他們的對話即便蒼白，也仍要繼續。

“崆峒掌門拂塵輕妙，令在下心生佩服。而往昔極樂城雖少在武林中露面，但自武當山上見過蘇城主的武學之精妙，紅蓮也很是向往，今日得此榮幸與蘇城主比武切磋，還要感謝蘇城主給此機遇。”

“哪裏，紅蓮掌門年紀輕輕便執掌峨眉，更令蘇某敬重才對。中原問鼎的門派高位，可不是人人都能坐穩的。”

月輪似光，鋒利的棱邊泛出如它主人一般的寒芒，蘇承唇角的笑弧張揚挑釁，龍吟月深深吐納了一口氣，聚氣凝神，豁然雙手一揮，手上已緊握住了兵器。

“雙短劍？”

世人皆知緋影紅蓮自成名之時便是以峨眉刺為兵刃，可在如此緊要的比武會上，她竟突然改用其他兵器？全場同時嘩然，衆人皆不明其中的奧義，若是她改用劍或匕首，他們還能猜出是峨眉的玉女劍法或是霞雲刺，但如今誰都沒有聽說過，峨眉還有一套短劍的武學，何況還是雙短劍？

匪夷所思，實在是匪夷所思。

可正是這個匪夷所思，令看臺上的武林人士越發對這場比試好奇萬分。凝視臺上的一男一女，身份相當，年紀相若，從過去幾日的比試身手來看，武功修為亦難分上下，這實在是一場頗有看頭的比試。

然而這些好奇看客所不知道的是，對于龍吟月來說，這場一對一的勝負之争，委實是一場沒有退路的殺伐之戰！

“紅蓮掌門，還真是令人出其不意啊。”

語音未清，冷華月輪已率先犀利襲來，風卷殘雲中，女子正反交握的短劍如藍天的白蝶，上下起舞，身法依舊飄渺玲珑，只是虛實交錯間，令旁人也看不懂她用得到底是何門何派的武學。

直到兩個各拆三十餘招，短劍猶如月輪一般輕盈地在空中旋轉，窸窸窣窣，終于在這一剎，全場嘩然驚愕！所有人終于發現他們的面前到底出現了一番怎樣的打鬥，擂臺上，那個女子所使出的招式，竟是同蘇承一模一樣！

“你使的武功！”

面對這一切，蘇承的愕然要更驚異于他人，他多年苦修的成就，怎麽可能輕易被他人所模仿？！

月輪不死心地再一次劃破蒼穹，然而短劍一擋而過之後，回手出招間，仍是那分毫不差的姿勢。

“不可能！”蘇承手握月輪，凝結的內息驟然有些不穩，“你竟然真得會……你竟然真得會？！”

龍吟月素衣傲立，發絲飛舞，“蘇城主似乎很吃驚？可是那樣東西，你不是早就知道在我手上了麽。”

“一張殘卷……你竟然僅憑着那一張殘卷，就習會了九極天經？這不可能！”

從龍吟月認識蘇承的第一日起，她從不曾見過蘇承如此迷茫啞然的神情，原來他終究是一個普通人，一旦事态大幅度地偏移出了他所籌謀的軌跡，他也會有手足無措的時候。

“武學在于心，而不在于形。”

短劍在女子的手中劃過一個好看的弧度，龍吟月靜靜地瞧着面前的人，心裏有着一股說不出的痛快。

“固然有些不可盡信，可我到底還是學會了，這也算是天意吧。蘇城主，我待在那個小村落的一個月裏，每日對着這一頁的秘籍勤修苦參，不曾荒廢過半點武功，其實我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那麽做，那時候我的确是真心想要歸隐的，直到那兩個江湖人出現在我面前。”龍吟月抿嘴一笑，翩若驚鴻，“蘇城主，那一刻，我便知道他們是你的人。”

“你派來的這兩人身上有一股香氣，這股香氣我曾在白水鎮聞過，那時我便明白，這是蘇城主邀我入的一個局。自然，蘇城主若還一心惦記着往昔的恩怨糾纏，在下更沒有拒絕的道理。”

一時間，四周仿佛都寂靜了下來，無關于他人，獨留下擂臺上兩人眼眸間的凝視。此刻蘇承已恢複如常，一如既往的俊冷面容，隐隐透着一股陰森。

“你倒是變得精明了。”

“我的智慧若當真要同你比起來，實在難登大雅。你，是敗在你自己的手上。”龍吟月輕搖着頭，語氣頗為誠懇，“如果你沒有故意派那些人來找我，也許我和慕言至今還在村子裏與世無争。也許你的計劃不會有人來破壞，可是現在，你卻不得不承認，蘇承，你已經輸了。”

蘇承凝氣不語，只是直直地望着她。

“蘇承，你輸，就是輸在你贏得太多，坎坷的江湖路，你卻從未敗過。你以為自己的布局算計，永遠都是那麽萬無一失、天衣無縫，卻不曾明白人無完人，沒有誰是永遠立于不敗之地的。”

春風拂面，蘇承負手冷笑，“那你為何會贏？因為在我手上輸的太多？”

龍吟月淺淺一笑，“或許是吧，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蘇城主可還記得我曾經說過，多行不義必自斃，善惡是終會得報的。”

青竹碧空，随風搖曳，幽幽的清雅風韻間，女子神色一斂，不複先前的淡然，高聲質問。

“敢問蘇城主，你是從哪裏習得九極天經？明明只該由三大門派保存的殘卷，你是從哪裏得到的？或者，我應該這麽問。”

龍吟月凝氣之音，響徹內外，“蘇城主和誅邪宮，到底是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