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尋一馬當先沖到岑曉沁跟前,魏軍則是直奔蔣舒藝。

蔣舒藝張開的雙臂宛如笑話,打臉啪啪啪。

哦,也不用打,剛才摔倒她下意識護着臉,但好像還是磕到了哪裏,火辣辣的疼。

不會毀容吧?

數不清的悲傷鋪天蓋地襲來,一下勒得她喘不上氣。

“妹妹,怎麽樣?”魏軍蹲在她面前問。

蔣舒藝瞅了瞅扶住她胳膊的趙柯,兩人面上毫不掩飾的焦灼和關心,她心裏一暖,收起委屈,連帶着眼淚水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沒事的。”她勉強擠出笑,又是元氣滿滿的少女。

其實好疼的,可最該過來疼的人他不來啊。

魏軍和趙柯一人一邊扶起她,她起來動了動,胳膊疼背疼,最疼的是右腳踝,大概是扭了。

蔣舒藝試着再次落地走動,餘光裏,沈尋和宋詞圍着岑曉沁,她似乎站不起來,傷得比自己重。

但如果不是為了拉住岑曉沁,她也不會摔下去。

偏偏沈尋……一眼都沒看她。

蔣舒藝心梗,扭過頭,再也不肯看他。

她也不差他的關心。

突發的意外,蔣舒藝和岑曉沁被送到田家村的醫院,其他嘉賓則留下繼續拍攝。說是醫院,就是個醫務室,醫生鮮少見到這麽大陣仗,有些手忙腳亂。

蔣舒藝跟岑曉沁躺在床上,中間被一個塑料簾子隔開,給岑曉沁檢查的醫生說:“骨裂,建議立刻送市裏醫院。”

蔣舒藝拉開簾子,只瞧見岑曉沁慘白的臉。她又開始慶幸,幸好自己拉了她一把,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岑曉沁聽到簾子拉開的聲音,居然還沖着蔣舒藝笑了笑,“沒事,沒骨折呢。”

大概被醫生捏疼了,她抽了口氣,那模樣可憐極了,在場的工作人員無不動容。

看,都這樣了還要去安慰蔣公主。

節目組趕緊派車送岑曉沁去醫院,輪到蔣舒藝,被她拒絕。她只是輕微扭傷,身上也僅是擦傷,上個藥就算了,真興師動衆去了醫院,八成是會被“軟禁”在家,來不了節目了。

節目組再三确認,她都堅持。

小小的醫務室擠了不少人,攝制組不敢再拍,蔣舒藝手機還在房間,無事可做,只能對着天花板發呆。跟拍導演和一個助理一直守在她床邊,被兩道緊張的目光盯着,就真的還挺吃不消的。

然後,蔣舒藝就看到有人匆忙跑進來,直奔她的跟拍導演。那人到床前硬生生剎住車,話都不敢說了,只對着跟拍導演使眼色。

一看就有貓膩。

跟拍導演瞅了瞅蔣舒藝,叮囑助理好好照看便跟出去說話。

情況很不妙,微博早就腥風血雨。不知道是誰傳出岑曉沁和蔣舒藝同時受傷的消息,岑曉沁的粉絲都炸了,他們本就認定是蔣舒藝搶了她常駐嘉賓的位置,這會兒她又受傷,便不分青紅皂白先罵再說。

岑曉沁的公司更離譜,趁着熱度,官博挂了聲明,直說由于岑曉沁在節目中受傷,将會退出5月的新劇拍攝。

#岑曉沁受傷#

#益路同行#

#岑曉沁退出拍攝#

微博幾個熱搜全是關于岑曉沁和節目組,一石激起千層浪。

節目組這下是真急了,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跟拍導演進來,手上拿着手機,“蔣總電話。”

蔣舒藝頓時苦瓜臉,跟她示意:我哥沒罵你吧?

跟拍導演苦笑,這兩天跟着蔣舒藝,她也大致了解了這大小姐的脾氣,說實話,真的很好相處。

她無聲搖搖頭。

蔣舒藝接過她的手機:“哥。”

原本該是讨好求別關她禁閉的,結果她一開口,莫名的委屈上湧,因為沈尋硬憋下去的眼淚水也快忍不住了。

跟拍導演體貼的帶着人出去。

蔣銘洲很着急:“怎麽回事?傷的重不重?疼不疼?你別怕,哥馬上就來。”

蔣舒藝聽到電話裏都是“嗡嗡”說話聲:“我沒事呀。”她吸了吸鼻子,“哥,你別過來了,我就是扭了一下,你從上海過來我說不定都能下地跑了。”

蔣銘洲一口氣還提着:“胡說。”

“哪有!你那都是人吧,好好工作,還得養我的!我可指着蔣總讓我在節目裏橫着走!”貼心小棉襖忍不住安慰。

蔣銘洲氣笑了,看着微博上對蔣舒藝的攻擊,眉頭都能夾死蒼蠅。

電腦微信跳出沈尋的頭像:先不發聲,已安排好,放心。

蔣銘洲往後一靠,擡手示意公關部負責人過來看沈尋的方案。

跟他們的不謀而合,現在發聲網友不一定買賬,只當節目組護着蔣舒藝。既然已經是這樣了,不如等他們罵最狠的時候再出來反轉,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于岑曉沁,他已經派人聯系。

“豆豆啊,你跟岑曉沁是怎麽回事?”蔣銘洲本能的懷疑。

岑曉沁公司發出這樣的聲明無可厚非,利益最大化而已,但他不得不陰謀論……

蔣舒藝一聽蔣銘洲的口氣就明白岑曉沁的示好與他無關,如果是這樣,那岑曉沁這兩天的刻意示好就顯得耐人尋味了。

“沒事,就一般關系。”她不欲多說,免得他們瞎緊張。

又說了幾句,蔣舒藝将手機還給跟拍導演,“我什麽時候能回去?”

“先留這觀察觀察,晚上沒事再回去。”

“啊?很無聊的。”

正說着,門口腳步聲,魏軍他們都來了。

蔣舒藝從床上起來坐好,剛揚起笑,正撞上沈尋。

哼。

笑容一收,她迅速扭過頭,再對着宋詞笑,比剛才還燦爛。

沈尋:“……”

魏軍拖了幾把椅子過來:“妹妹,你這腳都腫得跟豬蹄兒似的了。”

她腳踝貼着膏藥,本來就嫌棄那味道,他這麽一說,她嘴上都能挂油桶了。

“什麽豬蹄?多可愛。”還是宋詞可愛。

蔣舒藝猛點頭。

沈尋坐在床另一側,盯着她撩起褲腳管的小腿。她皮膚本就偏白,這會兒傷痕累累擦了碘伏,瞧着十分可怖。

“除了腳,還有哪裏傷了?”他不禁放軟了聲音。

蔣舒藝聞言輕描淡寫的一瞥,又慢慢挪開,她對着魏軍說:“隊長,我這是工傷!”

對比往日對沈尋的熱切,此刻她明晃晃的冷淡,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又都看向沈尋。

他卻面不改色,視線落在她同樣擦了藥的臉頰,眸光微動。

在宋詞看來,沈尋就像是縱容着正鬧脾氣的小女孩。

還……挺詭異的。

從這開始,蔣舒藝再也沒理過沈尋,旁人的關心和說笑她都能笑着接上,還時不時開個玩笑自黑一把,只有沈尋,無論他說什麽她就是不接,妥妥的無視。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股無名火是要鬧哪樣,很生氣,又不能說是生氣,就是很突然的難過,為他在那樣的關頭沒有選擇她。

最後,不知道是誰提議的要在蔣舒藝膏藥上簽名。

蔣舒藝:“!!!”

就離譜啊。

她縮着腳:“我又沒打石膏,這麽小怎麽簽?”

抗議無效。

魏軍拿着醫生記錄病例的水筆躍躍欲試:“咱們可以遷就你的小膏藥。”

說完,他第一個簽上大名。比起走紅毯時潇灑的花式簽名,這會兒可委屈的就兩個小字縮在角落,而後,他把筆交給宋詞。

宋詞笑呵呵:“妹妹,感受到我們的愛了嗎?”

“愛不起了!”蔣舒藝索性躺倒閉眼,眼不見為淨。

接着是沈尋,他的手一靠近,她本能的後退。

別問她是怎麽感覺出來是他的,就……他很禮貌也很小心的注意着沒碰到她,但這比直白的捏着她腳還要讓人難受。

尤其因為她的抗拒,他的指尖似不小心滑過。

蔣舒藝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妹妹。”招牌式的低音炮。

蔣舒藝忍住“嘤嘤嘤”,啊,怎麽這麽好聽麽!

更好聽的還在後頭:“早日康複。”

話落,腳踝一片柔軟,是他的手墊在她腳後,輕輕托舉着。

蔣舒藝來不及縮腳,只感覺到腳踝被一股溫柔包圍,哪怕她看不見,都能感受到這雙手的小心翼翼,就像是他手間的珍寶。

錯覺,都是錯覺。

再然後,是他在她的膏藥上一筆一畫簽名。

蔣舒藝:“!!!”

太要命啊,明明就只有兩個字,為什麽寫這麽慢?

癢,連帶着心口也發癢。

怦怦怦,心跳太快,她要死了。

蔣舒藝牙關都酸了,終于換季如栩,等他們一個個簽好名,她重新坐起來,盯着平平無奇的膏藥上那五個大名,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就大概挺值錢的哇。

季如栩從包裏拿出蔣舒藝放在房間的手機給她,轉而舉起自己手機,鏡頭對準她的狗皮膏藥。

“哎哎哎。”蔣舒藝嗷嗷叫了兩聲,奈何行動不便,動作沒她快。

季如栩笑着晃了晃手機:“好看的。”

蔣舒藝:“……”

哪裏好看了?連魏軍都說是豬蹄。

宋詞看時間差不多,朝大家使個眼色,“妹妹,我們回去做飯,讓你魏軍大哥給你炖豬蹄。”

大家又是爆笑,蔣舒藝放棄治療,自閉了。

魏軍也說:“我們先走,晚上來接你。”

蔣舒藝有氣無力揮手,等房間裏安靜下來,她睜開眼,視線裏是一張好看的臉。他低頭看手機,微擰着眉,下颌緊繃,給他原本就強大的氣場平添了幾分冷凝。

為什麽沈尋還沒走?

蔣舒藝大腦“嗡”的一下,反應不過來。

沈尋放下手機,忽然看着她,“還疼嗎?”

回應他的是白花花的被子。

蔣舒藝背過身,被子一卷,将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這是生氣了?

沈尋揉了揉眉心,一股無力感席卷全身,他從床尾繞到另一側,半蹲着拍了拍被子,“舒藝?”

沒有回應,他試圖去扯被子,又怕傷着他。

然後,被子下的人翻了個身。

沈尋無奈嘆氣,其實這樣也挺好,她所謂的“喜歡”到此為止,他的理智這麽告訴他。然而,心裏頭又有另一道聲音在奮力抵抗,不行,不該讓她誤會。

他左右為難。

蔣舒藝翻身的勁猛,一不留神就蹭到臉上的傷,她疼得直抽氣,又不能出來,只能不停在被窩裏拿手扇着傷口。

沈尋看着抖動的被子,心口一慌。

哭了?

偏偏他又聽不到聲音,看不到臉,前所未有的慌張,很陌生的感覺,像是那年拍戲高空降落,他在半空中怎麽都踩不着地的失重。

這麽多年,他拍戲的時候不是沒有演過這樣的片段,戲後也不乏女演員半夜來敲門求資源求上位被他拒絕後哭得梨花帶雨,但都遠遠沒有蔣舒藝這麽無聲的抽泣來得殺傷力強大。

沈尋閉了閉眼,深呼吸。

“舒藝。”他又拍着她的被子,溫柔解釋,“你跟岑曉沁無論對錯,大衆的關注點都在你身上。娛樂圈很複雜,有時候對的人未必是對,錯的人也未必是錯。”

沈尋頓了頓,其實并不願意将自己所處的黑暗向她揭露。

蔣舒藝卻悄悄掀開一個口,努力去聽着。

“我不是不關心你,我跟魏老師只是以大衆眼裏最不容易被質疑的方式去關心你。”

在他失去理智奔向蔣舒藝時,是魏軍拉了他一把,理智回籠,他選擇了對她最好的方式。

岑曉沁是他們的隊員,理該他和宋詞去關心。

蔣舒藝腦袋又默默塞回被子,這個理由壓根沒能安慰到她。危機關頭還能權衡利弊,不過是不喜歡她而已。

她抿着唇,依然不吭聲。

但是,以他們的關系,他實質上也沒什麽錯。

沈尋看她還是不肯出來,皺了皺眉,有些話是他說不出口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他實在沒轍,“我錯了,好不好?”

特別奇怪,蔣舒藝胸口堵着的氣忽然就散了。

“知道就好!”她掀開被子,擡着下巴傲嬌臉。

沈尋唇角漾開極淺的笑:“嗯,我知道。”

岑曉沁到醫院拍了片又做了固定,看到自己名字高挂微博。她粉絲戰鬥力頗強,都是替她罵蔣舒藝的,加上公司的聲明,大多路人同情弱者,先入為主覺得她是被迫害,一窩蜂去蔣舒藝微博讨伐。

【狗東西,是不是你害我沁沁受傷的?】

【原本還被嘉賓昨晚的溫馨轉發路轉粉,這下我蔣舒藝一生黑!】

蔣舒藝好不容易扭轉的好感回到零點,甚至比起過去有過之無不及。

岑曉沁又翻了翻其他嘉賓的微博,沒有動靜,連節目組都沒有出來發聲澄清,她突然有些不安,隐隐後悔不該在沒摸清蔣舒藝背景的時候貿然下手。

【盛歡:可以澄清了,記住,賣慘。】

收到盛歡消息,岑曉沁猶豫,電話撥過去:“盛小姐,我們說好的不會變卦吧?”

盛歡因為她的畏手畏腳冷笑:“你覺得呢?”她半是威脅半是利誘,“一部網劇而已,換你上星劇的女配,孰輕孰重你掂量得出來。”

岑曉沁不再猶豫:“好,我會按你說的做。”

她挂了電話,編輯微博。這麽多年她接到的只有網劇資源,如今能上星,哪怕是個配角也是好的。

【岑曉沁:剛拍完片,安好,謝謝大家關心,也謝謝妹妹危急時刻拉了我一把,連累妹妹跟我一起摔。】

微博附上被固定住的腳,再次沖上熱搜。

評論裏大多是關心,還有繼續罵蔣舒藝的,也有發現自己錯怪了人的粉絲去蔣舒藝微博道歉,但更多的是私信關心岑曉沁是否被資本拿捏,她的微博粉絲群也在刷屏。

【沁沁別怕,沁粉永遠跟着你。】

【沁沁,我們都懂的,蔣舒藝那樣的一看就有背景,我們都站你。】

想了想,岑曉沁在群裏回了個愛心的表情,再次被刷屏。

在岑曉沁的澄清和群裏愛心回複沖上熱搜時,“益路同行”官博也發了聲明,一起上熱搜的還有#狗皮膏藥的高光時刻#,奇奇怪怪的熱搜一飛沖天,穩居榜首。

起因是季如栩發了一張蔣舒藝的照片,照片裏是她腫得老高的腳,還有簽滿字的膏藥:隊裏少了最得力的大将,今天贏了得是雙倍獎勵,輸了可不算!

粉絲還在意外居然是季如栩第一個發博,沈尋緊随其後轉發:讓妹妹一條腿。

【宋詞:讓妹妹一條胳膊。】

【魏軍:那我?沒什麽可讓的,妹妹的任務大哥包了。】

【趙柯:那我?沒什麽可讓的,給妹妹送飯送水。】

十分有愛的轉發,沒有對受傷的解釋和說明,但妹妹團寵實錘。

微博又炸開鍋。

【想做妹妹腳上的膏藥。】

【羨慕死我了,想要妹妹的膏藥。】

【強烈要求節目組抽獎妹妹的膏藥。】

【狗皮膏藥:人生高光時刻。】

蔣舒藝刷到微博:???

她還比不上一塊膏藥?

離了個大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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