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家什麽時候竟能允許仆大……
沈灼華偷偷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他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爺爺，他正笑着跟他說話，語氣溫和。
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爺爺, 因為他的爺爺從來都沒有這樣溫和的同他說過話, 更別提是笑了。
他的笑從來都是留給沈含的，少時他也曾無數次的想過, 什麽時候，爺爺也能對他笑笑，對他也溫柔的說說話。
可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表情, 只是覺得年少的自己很可笑。
他的爺爺确實是如同他年少時的夢中那樣對他笑一笑, 但卻是為了沈含。
沒錯，他不僅僅是他的爺爺, 更是沈含的爺爺, 甚至, 他的爺爺本就不喜歡他。
“灼華啊，你和含兒是兄弟, 你們本來就應該互相扶持的，如今你哥哥好不容易有個真心喜歡的.......”
後面的話沈灼華已經聽不見了，他的心一陣陣的刺痛, 好像在不斷的墜落，連帶着他整個人都往下墜, 四肢冰冷。
他想, 以後這個人, 再也不會傷害他了，這是好事，他應該感到高興。
“我們是兄弟, 那為什麽我母父不在家，我的姨母将我擅自嫁出去？”
他倔強的擡起頭笑着，一字一句的問。
“為什麽沈含會拿我的镯子？為什麽沈家的下人敢騎到我的頭上？”
“還有什麽叫他真心喜歡的？你們為了他能嫁給王曦，不惜将我嫁出去得罪王家，怎麽.......”沈灼華嘲諷地說，目光逐漸冰冷“現在這麽快就換了一個新目标？”
沈老爺子一時間呆住，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沈灼華，他在他的面前從來都是乖巧、聽話甚至是唯唯諾諾的，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頂嘴。
“王曦不要他，這麽快就找到新的目标了？哼，也不照照鏡子，沈家這樣一個殘害自家人的家族，人家能看得上他嗎？”
“如今沈家的基業，大部分都是我母父打下來的，請問，我的那位好姨母做了什麽能給沈含添嫁妝的事。她連開酒樓的錢都是抵了我的東西，試問這樣的人家，若是爺爺還有女兒，可還會讓她娶嗎？”
沈灼華字字珠玑，臉上都是嘲諷，只是袖子中的手卻是緊緊的攥着，眼睛也瞪得的大大的，不讓自己露出一絲的脆弱。
總是這樣，永遠都是這樣，母父因為工作将他留在家中，徒留他自己面對這一大家的豺狼虎豹，而他卻是怕母父擔心沒有說過。
沈灼華終于明白了，他如今的境況全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一味的忍讓，才給她們留下可以傷害他的機會。
“沈灼華，你、你、你這是要氣死我。”
沈老爺子猛地拍了桌子，茶杯和桌子震動的聲音伴随着沈老爺子氣急敗壞的聲音一起向沈灼華發來，但他卻仍然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沒有一絲的懼意。
只是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他，“爺爺，何必生那麽大的氣呢？您的年紀大了，生那麽多氣，要是一不小心.......可是會危險的啊。”
沈灼華拿起旁邊桌子上的茶杯，用蓋子刮了刮，随後慢慢的喝了口，“嗯，這龍井真不錯.......”
沈老爺子見沈灼華悠然自得的模樣頓時氣得直咳嗽，倒不是因為別的，主要原因只是，這麽多年他都穩穩地将他拿捏在手心中，可是有一天，這人竟然開始了反抗。
“公子，你怎麽可以這麽氣老爺子，老爺子的身體不好.......”
“啪。”
那個小侍的話沒有說完，沈灼華快速起身上前一巴掌拍過去，響亮的聲音過後，氣氛倐的安靜了下來。
沈灼華一邊揉着自己打了巴掌的手，一邊給自己呼呼。
這一巴掌沈老爺子也沒有反應過來，呆立在當場，那小侍的臉肉眼可見的腫起來，半張臉像是個豬頭似的。
小侍被打懵了，停了一秒後，顫顫巍巍的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了眼沈灼華，轉身就撲到了沈老爺子的腳下，哭的梨花帶淚的張嘴就要說話。
沈灼華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随後一腳悶過去，踢中了小侍的心窩，将他踢到了地上。
“叫什麽叫，給你點好臉色竟然爬到了我的頭上，別是吃好的慣了，反而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了？”
他轉身坐回了椅子上，“沈家什麽時候竟能允許仆大欺主的人存在？”
這一刻，沈灼華身上的寒冷到了極點，小侍見他這個樣子也顧不得別的，忙的爬到沈老爺子腳下。
“老爺子，老爺子，求您不要賣了阿綠，阿綠自小便在您的身邊，對您忠心耿耿.......”
“啪——”
一個茶杯摔到了阿綠的腳邊，碎掉了。
直到這個時候，阿綠才發現沈灼華這個不聲不響的小公子是有多可怕，臉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手腳的動作很重，渾身散發着寒氣。
“爺爺留你在身邊，你不但不感恩，怎可有如此惡毒的心思。這種時候還想要爺爺救你，你這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沈家治家不嚴嗎？”
“本來表哥已經被王家拒絕了，如今若是你這婢子污了我沈家，耽誤了表哥出嫁，你這小命可就由不得你了。”
沈灼華冷冷的說，他漫不經心的看着沈老爺子，嘴裏吐出的話卻沒有半分的留情。
“你，你，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沈老爺子伸手指着沈灼華，咬牙切齒的說，眼神中都是憤恨。
沈灼華卻也只是笑笑，一手随意的撫了撫頭發，嘴角勾起，“爺爺，我是沈家人，身上流着的可是你的血.......”
【不要以為我年紀小就不知道，祖母以前可是有妾的，但為何那些妾和妾的孩子都沒有活下來呢？】
說着他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正對着沈老爺子，眼神冷漠，“爺爺，那位玉錦公子不可能是一般人，沈含若是想要攀上她，不知道那代價你能不能付得起。您可得想好了，別到時候好日子沒等來，等到的卻是一把砍頭刀。”
“沈灼華！！！”
沈老爺子氣急地拿起旁邊的茶杯扔了過來，一下砸到了沈灼華的額頭上，鮮血流了出來，然而沈灼華只是笑了笑，轉身就離開了。
【疼疼疼，好疼啊，不行，我得忍住，不能哭，不哭，絕不在他面前哭。】
【哼，我沈灼華裝孫子這麽久.......等等，不對，我本來就是孫子嗚嗚嗚，我當了這麽久的孫子，終于硬了一會兒了，嗚嗚嗚，好解氣啊。】
他掏出帕子随意的擦了幾下，發現傷口還在流血，便拿着帕子按住了傷口，在沈府漫無目的的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這裏已經不是他的家了，他的院子恐怕已經變了樣子，索性還是別去了，免得徒留傷悲。
沈灼華在亭子中坐了下來，這時候才開始反思，方才他爽是爽了，可是後果呢？
他倒是不擔心他挺不過來什麽的，畢竟他爺爺的身體.......他從沒有見過比他還有活力的老人家。
他只是喜歡用這招拿捏他的母親而已。
等見到母父後，“這些事情我不會再憋着了，有些人，有些事，還是要盡早說清楚。”
“呦，這不是表弟嗎？你怎麽在這裏啊，你不是應該在爺爺那裏嗎？”
沈含扭着腰從遠處走來，模樣看着和平日裏沒有什麽差別，只是和他掐了這麽久的沈灼華當然能看出來，那步子看似平穩，實則穩中帶急。
不過，王曦一事上他也着急，但結果呢？不是他的，終究就不是。
“呀，表弟，你這額頭怎麽回事兒。”
沈含走到他的身前，驚訝且做作的用帕子捂住了嘴，随後伸出手，似是想要觸碰他的傷口，沈灼華微微一側頭，躲了過去.
“怎麽回事兒？你不知道？”
沈含收回手，坐到他的對面，看着他嘆了口氣，用一種語重心長的語氣，“表弟啊，這嫁了人的男子可千萬要守夫德，不要勾搭外面的女人。哎，你瞧瞧，爺爺生氣歸生氣，下手也太重了吧，可別留疤啊。”
沈灼華冷笑一聲，轉頭望去，【我到底是哪裏不如這個蠢貨，難道，爺爺年紀大了，就喜歡蠢東西？】
“表哥，你沒有問問發生了什麽就過來了嗎？”
他都已經到了他的地盤上來，沈含竟然連最基本的信息都沒有掌握。
沈灼華放下了按住傷口的手，把手支在石桌上拄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玉錦其人，絕不簡單，這你我都能看出來。”
沈含臉上笑容收斂起來了，表情逐漸嚴肅，“所以呢？”
“所以，你确定你有足夠的籌碼能抓住她嗎？你能給她帶來什麽呢？可別忘了容顏易逝，美色侍人并不長久。”
沈灼華另一只手放在石桌上，中指和食指無意識的敲了敲。
“沈家是我母父保下來的，你的母親最多算是我母親意志的傳遞者，她能給她帶來什麽呢？一些分紅嗎？”
沈灼華嘲諷的看着他，他在沈含面前大多都不會收斂自己，只是很少像現在這樣情緒外放而已。
“沈灼華，你什麽意思！”
沈含氣急的看着他，見沈灼華起身要走，忙的上前想要拽住他，卻因為下臺階時不小心崴了下去，往下撲倒的他一下子推上了沈灼華，将他推到了地上。
“灼華？！！！”
往下倒的沈灼華猛地擡頭，看見遠處的江月餘和臉上笑容還沒消失的沈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