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噩夢
桑芷薇是故意說出征婚這話的。
當初小果爸爸跟桑外公接連出事, 打得她倉皇失措沒有深思。
現在經過這段時間一系列的事情,尤其是桑外公剛回來之後說部隊寄來離婚文件的事情。她基本已經确定他當初是秘密執行任務去了,尤其最近桑外公還傳來升職的消息, 更是讓她更加篤定了這個事情。
所以這段時間她心裏一直憋着一股火。
憑什麽他為了一句任務, 就可以扔下家人這麽久不管不顧?!那麽喜歡任務, 當初就不要跟她結婚啊!
哦不,她現在已經跟他離婚了!
想到此,她心裏越發慶幸當初她簽離婚書簽得痛快。否則現在她心裏指不定怎麽憋屈呢!
再加上今天陳利芳确實鬧得過分, 因此她想也沒想便當衆撂下了征婚這個大炸彈。
哼!
既然你當初為了任務不顧家人,甚至在她寄回離婚文件之後還能忍住不吭聲,那就別怪她現在把事情做絕!
桑芷薇憤憤地想着,然後沖跑過來一臉張皇想求她幫秦三奶解穴的陳利民說了句:“你媽嗓子沒事, 今晚好好睡一覺,明早就好了。但是請你們記住,這次是她運氣好我心情好, 所以才只封她一晚上聲音。”
說到此,她眉峰一挑,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度:“但如果下回她還敢這麽瞎言亂語,就別怪我直接毀了她的聲音!”
所有人都被她的氣勢吓住, 一時間竟然沒人敢開口。
桑芷薇轉身扶起自行車, 依樣讓兩個孩子一前一後依偎着自己,腳一蹬,就走了。
孫仲明站在人群最前方,擋住她的去路,面容苦澀,欲言又止。
桑芷薇俏臉一板:“讓開。”
Advertisement
孫仲明心裏重重一顫,諾諾移開腳步, 就聽“呼”地一聲,桑芷薇已經氣勢如風地載着兩個孩子轉眼消失在衆人眼前。
确定陳利芳這就是一場鬧劇,剩下的村民們也沒什麽熱鬧好看了,留下老隊長跟族長原地訓斥陳利芳一家人。
秦思昂被擠在人群外圍急得直跳腳,又不好大聲喊叫,只能眼睜睜看着桑芷薇扔下那句“征婚”就帶着孩子跑了。
眼看着這會兒人群散開,道路終于通暢,他這才一拎包袱飛快地繞過人群想抄近路從小樹林趕回家去。
結果他的腳步剛一踏進小樹林,就瞬間意識到不對勁想要後撤。
然而已經晚了。
“呵呵,禾右!終于讓老子等到你了,他媽的。”
秦思昂心念急轉,臉上表情卻是不動如山,瞬間挂上蒙山鄉音:“活右?你說啥子?”
“嘿嘿嘿……”
伴着一陣滲人至極的冷笑,小樹林前方至黑至深處突然一動,自裏面轉出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來——
“裝傻?”人影喋喋冷笑着,将手裏提着某樣東西重重一捏,夜空中就響起一聲凄厲至極的貓叫:“喵!!!”
“你信不信勞資捏死她們就跟捏死這只貓崽子一樣!”
秦思昂瞳孔一縮,原本準備摸向腰後的手瞬間僵住,片刻之後肩膀一松,将手裏的大包扔在地上,神态恢複從容——
“呵,被你認出來了啊。”
秦思昂意态安穩地看向他的手上,那裏隐約能看到一只雪白的毛球在拉倒掙紮着,卻因為被人捏住了嘴巴而發不出半絲聲音。
啧~
他眼神一閃:臭毛崽子,你現在倒是拿出咬老子的氣勢來啊。
他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陸瘋子,我知道你氣我,但是禍不及家人。況且做你們這一行的,過得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日子,何必為了那些錢非要來找我報仇呢?”
這時,天邊被烏雲遮住的明月終于露出一角,灑下一點輝光正巧落在對方身上。
只見明亮的月光下,對方臉上一條猙獰的傷疤如同蜈蚣般蠕動着,望之觸目驚心——正是先前曾經在火車上監視禾右的刀疤臉。
“陸豐,何必呢。”
秦思昂嘆息一聲,即便此時已經知道中了對方的陷阱,他那雙好看的鳳眼也是一派平靜:“你們的老巢都被端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你現在不如投案自首,說不定還能争取個寬大處理,往後也可以跟家人團聚……”
哪知他這句話卻不知刺痛了陸豐哪根神經,對方頓時咆哮起來:“他媽的你給老子閉嘴!要不是你,我家人也不會被那群不要臉的抓走!”
秦思昂瞳孔一縮,這才知道他家裏竟然出了事,難怪會這麽不要命的來追自己。
他心中一凜,頓時明白自己之前勸降的想法不可行,反手摸上腰間。
結果他的手堪堪觸及腰後的槍,就被不知從哪裏射來的一根長箭給釘住了肩膀。
他頓時痛哼一聲就地一個翻滾轉身要逃,結果此時傷口一麻,腦袋突然昏沉。他腳下一空,身子陡然失重,整個人重重跌進一座深坑之中!
失算,原來來的不止陸豐一人!
當意識徹底陷入黑暗的瞬間,秦思昂終于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這時,伴着一聲壓抑的破口大罵:“艹!哪裏來的臭王八,竟敢咬老子!”
“喵!”緊接着就是一聲凄厲的貓叫。
下一刻,他就感覺一團溫熱的東西重重砸在臉上,将他逐漸渙散的神智重新拉回。
他一個激靈反手抓住坑壁上的凸起,身子一蹿就沖了出去。緊接着沖着長箭來的方向就是一記精準的點射。
“啊!”
伴着一聲慘叫,他咬牙扭頭看了秦家村的方向一眼,然後捂着肩膀上的傷,轉身朝着反方向逃去。
棉花糖被帶倒,一連在地上摔了好幾個跟頭才勉強站穩。它呆呆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半晌,最終背一弓“喵嗚!”一聲追了出去。
此時天上的烏雲徹底散去,露出後面明亮的圓盤照亮了下方的小樹林。
剛才還風聲鶴唳的地方此刻重又恢複了平靜,只留下地上一只軍用大包以及一灘鮮血。
數息之後,那只沉重的大包突然一動,自底下探出一只烏龜腦袋來——它三角形的腦袋左右探了探,一雙豆豆眼警惕地盯着四周來回轉了幾圈,然後身子一拱,将那只大包拱進了旁邊的大坑,最後顫顫巍巍地轉身爬走了。
哼,小樣兒!這些都是我噠!
不松口心滿意足地吐了個泡泡,覺得自己這波被棉花糖叨出來不虧,平白得了這麽大一包吃的。
如果它沒嗅錯,它能感覺出來這包裏裝滿了各種麥乳精、大白兔、餅幹等吃食,夠它吃很久啦!
不松品慢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爬去,似乎一點也沒有對剛才的大戰的陰影以及擔心。
與此同時,剛進家門的小果突然感覺心裏一悸,敏銳地回頭望了某個方向一眼:“媽媽,我好像聽到那邊有聲音。”
桑芷薇側頭仔細聽了聽,結果除了風聲,什麽也沒聽到。
此時已經很晚了,于是她便将小果往懷裏一抱:“快進去,收拾收拾準備睡覺。”
折騰一天,小果也實在是困得不行了,于是便揉揉眼睛“哦”了一聲,将剛才的心悸扔到腦後,踢踢踏踏地回房收拾去了。
等一家人都安穩睡下,不松口這才晃晃悠悠地自門下的小縫裏鑽進來,四下張望了下發現那只讨人厭的貓不在,于是它便心滿意足地爬回自己的大缸裏,然後嘴一張,吐出一枚澄黃的彈殼“叮當”一聲落入水裏。
它滿意地趴在缸沿欣賞了會兒自家窩裏多出來的裝飾,然後就枕在棉花糖的窩邊,安靜睡去。
這一夜,小果睡得非常不安穩,整夜亂夢紛呈。一會兒是前世,一會兒是現在,但是不管是什麽時候,她都能聞到一股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那是醫院的氣味,而且還是重症監護的味道。
她重重翻了個身,揮揮手想趕開這股讓她不舒服的味道。
然而那股味道如同附骨之蛆,如影随行。哪怕她已經将臉重重埋在被子裏,她也還是能聞到那股讓人不安的味道。
四下裏是一團又一團的迷霧,讓她看不清來路,望不見出處。
她的心裏略微有些慌張,朝着眼前濃重的霧氣摸索過去:“媽媽。”
她小聲叫着這個親切的稱呼,試圖用此來揮退心裏的不安,然而四下裏死一般寂靜,只有心電儀發出悠長的,令人心慌的“滴滴”聲。
“媽媽?”
她又叫了一聲。
這時,陡然從迷霧中伸出一只修長的手,這手的虎口處有一道月牙形的傷口,它猛地一把抓住她:“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啊!”
小果驚叫一聲翻身坐起,渾身冷汗直冒,大汗淋漓。
她抹一把腦袋上吓出的汗,擡頭看向窗邊——原來不知何時天竟然已經亮了,外面傳出來幾句人聲,似乎有人在敲門。
小果自嘲一笑,拍拍自家胸口忍不住鄙視自己:兩輩子加起來三十多歲的人了,竟然還會被一個噩夢吓得喊媽媽。
真是丢人。
正當她安撫好自家情緒準備下床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大力從外面撞開。
一道倉促的聲音随之響起:“小果!出事了!”
緊接着就是一只手伸到面前來拽她。
她看着來人正要開口,結果下一秒眼神突然一凝,愣愣地看着對方虎口處的小月牙說不出話來:“你的手……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