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夢中遺後

謝朗做了個夢。

夢到一片草地, 一頭狼, 一個他。

雖然狼并非真的狼, 而是他的大腦下意識給了那個東西一個直覺的定義。

這夢光怪陸離,詭異萬分。

新生的草綿軟, 狼的姿态強硬, 而他半推半就甚至主動地承受着這一切。

高低起伏的音階從唇瓣之間洩露, 天地為床為被。

他一邊隔離于夢之外,冷靜自持地看着這一切。一邊又忍不住沉湎, 在唾棄中往下墜。

那是一個太過于超乎尋常的夢, 太肮髒, 太直接。最重要的是, 在一切結束的那一刻,他睜開眼, 看到居然是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是後遺症。

紅着臉強裝鎮定的謝朗收拾着被打濕的內褲, 如是想着。

這件事謝朗并不是第一次接觸。老實說,如果一個男孩活到二十歲還沒有一次這樣的現狀發生, 那只能說明兩件事。

一,這個男人不正常,他出了問題。

二,這個男人的東西不正常。

這種最直接的青春期成長過程中的生理反應, 就連沙彌與僧都不可避免。更何況是一個天天紙醉金迷的伯爵。在他的世界中可不缺少美人和風情, 處處都是誘惑。

只是這一次的夢最準确。

那些過往的,看不清臉,甚至分不出性別的人, 一下有了具象化的實體。

謝朗偷偷捏住那內褲在手中,打開門,做賊般瞥了眼對面。

凱因。

出現在他夢中的人是凱因。

乒乒乓乓,對面的屋子傳來了一些響動。

謝朗耳朵靈,當即蹑手蹑腳偷偷摸摸地走出門,帶着自己的髒衣桶,去到走廊盡頭的洗衣房。那濕漉漉,帶着一些鹹濕腥味的內褲也被他偷偷藏在裏面。環顧四周确保無人,謝朗一股腦把衣服都倒進洗衣機裏。

東西都掉進那洗衣機的機體桶中了。

謝朗又猶豫了起來,他抓着洗衣機的邊緣,就在要按下啓動按鈕的前一秒,又把那條內褲撿了起來。眼疾手快,趁大早上沒人,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中。還專門抽出洗衣服的衛生紙,揉成一團,刻意僞裝成垃圾,擋住內褲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謝朗探頭觀察了一番,站直身子,整理了下領帶,昂首挺胸走在回宿舍的道上。

大早上因為來月經而沾髒床單的伊莉莎,卻是睡眼朦胧的目睹了一切的發生。

她的表情逐漸從麻木困倦變成錯愕,最後到誇張的咧嘴姨媽笑。

實乃變臉之高手。

再說完全不知這一切的謝朗,心安理得回到宿舍的他,剛剛踏進自己卧室的門,目光掃過床面,腦子裏就一下警鐘大動。

我的天。

他怎麽會忘了床單也被弄髒了?

謝朗大腦當機的那一刻。趿拉着一雙拖鞋啪嗒啪嗒走過來的凱因慵懶地揉了揉眼睛,仰仗着身高優勢,伸手撐在謝朗所站之地旁邊的門欄上。遠遠看去,就好似謝朗被他圈在懷中。

凱因講話的時候,熱氣呵在他的耳旁。癢癢的,謝朗偏頭閃躲了下。

凱因剛睡醒,也沒太在意。

“今天這麽早?”他打了個哈欠,問。

謝朗點了點頭,他有些尴尬,挪動着身子想要擋住凱因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夜凱因在宿舍淋浴很久,洗澡很認真的緣故,他身上的淡淡清香,一直圍繞在謝朗的鼻尖。

那是青瓜味的沐浴露,他身上也有。

他們用同一款。

凱因的眼角有些水漬,那是哈欠頻繁的效果。看來他昨夜睡眠也不太完美。

凱因慣性揉了把謝朗軟軟的黑發,“愣這幹嘛?今天不是說有新老師來。”

“啊?”謝朗反應了幾秒,好像奧菲莉亞是說過,有個老師來帶機甲戰略部署課。“我,我。”我半天謝朗沒我出來一句話。那個可以借口手到擒來,撒謊面不改色的伯爵,一下慌張了,變得像個小孩。

凱因擡眼掠過謝朗的頭頂看了眼屋內,不太清楚,但可以看到床單濕漉漉了一團。

他呆了一下,“你尿床了?”

謝朗心想,我多大了我還尿床?

凱因捕捉到他的無語,又想了想,“喝牛奶灑了?”

——好理由!他怎麽沒想到!

謝朗接下凱因無意間為他安排的劇本,尴尬散去了幾分。他正要把凱因推開,自己關上門,後者就死皮賴臉地說,“我正好也要洗床單,給我,一道洗。”

他洗床單幹嘛?

難道是和我一樣?

謝朗偷偷瞥了眼凱因,可他看上去太鎮定自若了,太無懈可擊了。不像他,因為一個夢開始審視自己然後變得心猿意馬。

想到這,謝朗再次,認真地看着凱因的臉。

他覺得這張臉變得不一樣了。或許是夢的原因,夢裏的那張臉充滿了控制與欲念,連帶着他現在看凱因現實中的這張臉,老是會想到夢中閃回過的場景。

他啃咬的姿态,雪白之上盛開的紅花。那力道輕狠,疼痛與快感并行。

他俯身處處吻的時候,有賞花之人的憐惜,也帶着宗教般的虔誠。

進入。爆發。占有。

他把他從金碧輝煌的宮殿,帶到了野蠻生長的草原山林。

什麽時候他看他的目光開始轉變的呢?從單純的注目追逐,嫉妒恨意,變成了五味成雜的欲。他對他的好,他不是沒看見。想到這,謝朗又覺得嘴裏充滿了薄荷的味道。

“發什麽呆?”腦門被彈了一個鋼镚兒,不疼。謝朗揉了揉,拒絕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洗。”

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謝朗居然說他會自己洗東西?

凱因滿臉就寫着四個大字,老子不相信。

為了消除凱因的疑惑,謝朗再接再厲。

“真的,我可以的。”

“不就是拿去洗衣服然後加水然後按開始嗎?”

凱因順着他的話回憶了一次流程。

不對啊。

“你不放消毒水和洗衣液嗎?”

謝朗懵圈,“那是什麽?”

“白癡。”凱因毫不客氣,幹脆直接掠過謝朗,上前卷起那一床床單夾在胳膊中。他一點也沒在意那一片污漬,睡夢初醒的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麽。

“凱因!”謝朗想阻止他。

凱因清醒了一點,于是嘴巴不饒人起來,“如果你還想擁有一張幹淨的床話,交給我。”

——ok,fine。

謝朗給自己的嘴拉上嚴實的拉鏈。

等凱因抱着他的東西一起去洗衣房的時候,謝朗跟着他,還提醒,哪個洗衣機是他剛剛用來洗衣服但是忘記放消毒水和洗衣液的。

謝朗繃直身子站在洗衣房的垃圾桶前,企圖擋住凱因投來的目光。他不想被發現,一點也不。凱因會借此機會嘲笑他吧?他本來一向就愛這樣。雖然他也不是不好,但他總有點壞壞的。如果他知道了夢裏的一切。謝朗簡直不敢想象,那簡直就是人間災難。他向星辰發誓,昨夜一切譬如昨夜星辰,将一去不複返。什麽都沒有,不過是精神力交纏後遺症。

是的,精神力交纏後遺症。

謝朗為自己找到了支柱點。

凱因只覺得他有點怪,沒有多想。搞定洗衣房就往回走,十分勤勞刻苦地幫謝朗套上了新的床單後,才開始做出門準備。

謝朗是先準備好的,他靠在門邊等凱因。

凱因蹲下系厚重軍靴的黑色帶,仰頭的時候,恰巧看見一個微妙的地方。

他當即低下頭,不敢再多想。

昨夜已經想得更多。

因為那奔流的浴室中流淌的不只是水,掩蓋住的還有他沉重的喘息。

流淌的,還有那不可言說的,羞恥的,原始的,欲望。

兩個人各懷鬼胎,出了宿舍。

教室外陰暗的拐角,凱因正把加勒逼在牆角講話。他手裏點着煙。不知為何最近他抽煙的頻率高了起來,只要把煙夾在手中,看灰霧袅袅升起,他覺得心緒和霧在一根煙的時間裏都被吹散。

“大人,我們真的,沒有什麽。”加勒胡言亂語。他也很頭痛,一大早路上遇到凱因就專門找他聊天。他一開始還高興,跟伊莉莎炫耀說,凱因大人終于意識到他的追随和仰慕,要和他對話。哪知道接下來遭受的一切都是言論酷刑,他再也不敢說錯一個字,“我們之間的精神力對抗并沒有出現什麽異樣。”

他一再這樣說,加上以前也沒有聽過和他昨天反應相似的案例。凱因一下判斷,那大概就是因為原石和歌者的原因了。

看着他夾着煙若有所思的模樣,一貫魯莽粗枝大葉的加勒,居然一下變得敏感了起來,雖然這敏感還不夠準确,但已經足夠震懾此刻凱因的心。

加勒掙紮了下,不确定地問,“大人,你是不是,在想誰啊?”

凱因第一次被加勒說中心事,他撣開煙灰,“是也不是。”

神神叨叨,加勒罵。

不過這也是他第一次能夠超過大人呢!加勒在這方面有着奇異的自信,叫人想不明白為什麽。他總覺得他和那些情場高手有着共通之處,伊莉莎卻說,他們唯一的共同點,那就是都是男人,都說人話。

加勒搓了搓手,給凱因出馊主意,“大人!不管你在想誰,千萬不要主動告白!”說着這話,加勒心裏還蹦出來一個拳頭般的人影來了。又是那個女人偷偷跑進他腦子裏!

“為什麽?”凱因不明白,“人類都這樣嗎?”

在動物的世界裏,表達喜愛是最不受阻止的事呀。

加勒沒在意那詭異的代詞,什麽人類,他權當凱因在浮誇。一下有了為人師的驕傲,加勒開始掰扯他那套完全沒用的男性魅力歪理。

“神秘的男人才受人喜愛!”

“一定不要讓人對方先知道你的喜歡!要讓對方猜你究竟喜不喜歡!”

“不要主動告白率先就範!那樣會輸的!”

亂七八糟,還有好多。各種的彎彎繞繞,弄得凱因頭疼。等一根煙都消失殆盡,凱因丢掉煙頭,雙手插兜,若有所思。

“你說得還行。”他點評。

加勒一下眉開眼笑。

凱因不留情地又接了一句,“不過我們還是先打一架吧。”

總覺得,一想到這個人和謝朗一起精神力對戰過,就很不爽啊。雖然知道,不會發生他們之間發生的事。

“欸????????”

“大人?????????!!!!!!!!!!”

凱因和加勒對話的時刻,伊莉莎也被凱因送來游說謝朗。她自請成為謝朗的陪練。謝朗沒有拒絕,更是沒有想到背後居然還有凱因這麽多小心思在。看着伊莉莎那張嬌嫩又可靠的臉,謝朗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問,“精神力對抗會有後遺症嗎?”

伊莉莎沒明白,她的确是沒有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過後遺症這個說話。

謝朗解釋,“就是,做夢會夢到一起對戰的人。”他組織了下措辭,“訓練的時候,精神力一糾纏,也覺得身體上很奇妙。”

“等等。”伊莉莎有些震驚,“你的意思是,你們的精神力能夠糾纏在一起?”

謝朗看白癡般看她一眼。

伊莉莎扶額,看來這個人真的不知道精神力有排外效應,只有極少數兩個人的精神力能夠融洽相處。

看來,他和凱因——

伊莉莎有些小沸騰。她聯想一切,然後憑借着現實和想象,拼湊出她心中的事情真相。

“昨晚的夢,怎麽樣?”她大大咧咧問。

一下被戳中想要隐瞞的秘密的謝朗,白了臉,環顧四周,壓低聲音,“你怎麽知道?”

伊莉莎被他這模樣逗笑,“至于嗎你?”謝朗等她,伊莉莎摸摸鼻頭,“早上碰見了,你沒看見我?也對,你一心弄那啥呢,哪裏看得見我。”

“伊莉莎!你到底要說什麽!”遮羞布被人拉開,一切痕跡清晰無比。謝朗有些暴躁,他對着伊莉莎低吼。

伊莉莎一副過來人我懂的樣子,“是凱因?”

謝朗咬住下唇,猶疑了下,點頭。

“你喜歡他?”伊莉莎直接無比。

這個問題把謝朗難住了。他沒回答,伊莉莎也不着急,循序漸進下一個問題,“我覺得他喜歡你。”

謝朗眼睛一亮。

伊莉莎補充,“要不你直接去問他吧?”

“問什麽?”

“笨!問他喜不喜歡你啊。”

喜不喜歡我啊。謝朗想着這一兩個月來經歷的一切,從他逃婚,到歷練,到昨天。腦子裏一下什麽都沒有了,居然只剩下早上凱因撐着牆,居高臨下看着他,帶笑的那雙眼。

此時正好凱因和加勒走進來,他們身後跟着一個陌生的男人。謝朗見到他,瞳孔一縮。

時刻注意他的凱因捕捉到他的眼神,瞥了眼站在講臺上成熟的男人,小聲地切了聲,些許不爽。

加勒坐下,好奇地問伊莉莎,“你們剛剛聊什麽呢?”

伊莉莎瞥了眼凱因,怪八卦地說,“聊謝喜歡的人呢!”

凱因瞬間收回看男人的目光,轉向謝朗,哪知道和謝朗閃躲的目光碰個正着。

砰砰砰,是教棍敲鐵皮桌面的聲音。

所有人擡頭,是一個挺拔的成熟中年人,他穿了一身黑色軍裝。肩膀上的象征着軍級的金色徽章閃耀,那是上将的階位!他的胸前還有一個徽章,圖案是一柄銀劍纏繞着星塵。

下面眼尖的同學忍不住提問,“老師,您是銀刃軍團的人嗎!”

男人笑着說是,遙遙目光和謝朗對上。

謝朗呼吸一緊。

凱因手握成拳。

喜歡的人?

還有,這個站在講臺上風騷到死的大叔,您哪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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