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之時一連幾天都沒出現,楚楚不免松了一口氣。連帶着伍組長對她的刁難都少了許多。

松氣之餘,又不禁想,果然,他還是不會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好不容易趕上一個周末,楚楚非常識相地從出租房滾回了老巢——母後大人那裏。

可以舒舒服服睡一個懶覺,沒有哪幾個學生又打起來了,也沒有下周又要上公開課了。不過有一位十分嫌棄她的女人。

楚母年近五十,依舊風姿卓越,光彩照人,身材管理得和三十幾歲歲的年輕人別無一二。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一把年紀了還像個孩子,整天窩在房間裏,不是睡裙就是睡褲,還有點在外知性老師的樣子嗎?”

楚楚用被子捂住腦袋,眼睛還睜不開,聲音悶悶的:“媽,好不容易放兩天假,您就讓我想穿什麽穿什麽吧。”

楚母:“你也知道有兩天假期啊,唉我跟你說,上次和你相親那個醫生,對你印象很好。還拖他媽媽跟我說要約你出去。你趁放假兩天,多跟人相處相處。”

楚楚窩在被子下面,心中暗暗腹诽:連約個女孩子都要拖長輩幫忙,這以後是不是結婚還得讓他們去說。

更別說那醫生剛見面就問她年薪,她耐心地說完後,還被人嘲笑了一頓,緊接着又嫌棄她離過婚。

就這,還對她滿意?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要是不喜歡那個醫生,媽還有更好的人選。”

“媽,我還小呢。再說了,我嫁人了,您不是又一個人了?”

楚楚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楚母為此分得了一大筆財産,足夠母女二人度過餘生。

楚母後來也沒再婚,就這麽孤零零一個人。

在她與陸之時兩年失敗的婚姻中,楚母大多一個人打發時間,或者和周圍的阿姨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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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楚母其實挺孤單的。

楚母突然不說話了,輕聲坐在她的床邊,兀自地說:“楚楚,你實話告訴媽媽,你是不是還想着他?”

被子下的楚楚,眼睛倏地睜開了,在一片黑暗中,眼神裏的光彩顯得格外照人。

她說:“沒有。”

被子裏空氣稀薄,悶悶的,有點喘不上氣來。

“真沒有?”楚母又問。

“真沒有。”

楚母像是松了一口氣,掀開了楚楚的被子。

她剛呼吸到新鮮空氣,氣還沒勻過來,就聽楚母涼涼地說了句:“那行,明天媽給你安排了一場相親。”

“咳咳……咳。”她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媽,您怎麽這樣?”

“這次保證和之前的不一樣,我親自看過本人的,絕對彬彬有禮,長得還好,我看就比你那個前夫順眼很多。我還給他看了你照片,人馬上眼睛就亮起來了。雖然沒說,但看得出來,對你很滿意。”楚母自顧自地說,邊說還邊比劃。

楚楚坐了起來,哭喪着臉,她本就眼角微微下垂,這副表情更顯憐愛:“我不想去。”

楚母:“你自個兒說的,都和你前夫結束了,也沒想着他,那去見見別人又不礙事。”

她剛想再說點什麽,楚母果斷打斷了她:“就這樣,明天必須得去,都跟人約好了。”

随後迅速閃了,不給她一絲一毫拒絕的時間。

傍晚,母女二人正吃晚飯時,響起了一聲突兀的門鈴。

楚楚不辱使命地被楚母打發去開門。

誰知,門外正站着一個不速之客。

“你來做什麽?”她幾乎瞬間變了臉,冷冷地說。

陸之時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頗有趣味地說:“太太,幾天不見,你的品味似乎又下降了。”

聽到他的話,楚楚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的打扮。由于是放松的周末,她連妝都沒化,随意拖着一雙人字拖,穿了套松松垮垮的卡通睡衣睡褲,連頭發也是随意紮了個揪。

總之,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而從前,她絕不會這樣出現在他面前。總想着要以最精致的樣子面對他,連睡前也會不厭其煩地做好所有護膚工序。

但其實那不是她喜歡的,她更喜歡現在的自己。穿着随性,臉上甚至連水乳都沒塗。

不過這樣的自己,面對衣冠楚楚、精致清俊的陸之時。哪怕他們已經離婚了,哪怕自己已經放下他了,卻還是會不知所措。

總有一種“離婚後我過的不如你”的挫敗感。

她強裝鎮定:“陸先生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應該往水儀公館或者禦華府去才對。”

“太太,我來找你。”

陸之時忽略她帶刺的話語,長腿一邁,徑直走了進來。

他提着大包小包直奔楚母。

後者看到是他,也是一臉驚訝。

“媽,前幾天出差去了一趟國外,聽說當地的美容膏效果很好,特地給您和楚楚帶了幾盒。”陸之時一改常态,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楚母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又看看楚楚,眼神詢問是怎麽回事。後者眼神回複,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楚母胡亂地應了幾聲。

看着餐桌上還沒吃完的飯菜,陸之時十分自然地說:“正好我也還沒吃,媽,楚楚,不介意一起吃吧?”

楚楚:“……”介意。

楚母在他們結婚前就對陸之時不大待見,離婚後更是不滿意。天底下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女兒呢,看着楚楚雖然什麽也不說,但她心裏清楚自己女兒有多難過。

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別的不說,陸之時還算是個男人,從沒虧待過楚楚。就算是離婚,也沒拖着,耽誤她的青春。

她也只好說:“哦……一起吧。”

于是陸之時就這麽順理成章地坐下了。

楚楚從沒見過這樣的陸之時,不同于商場上狠厲的他,也不同于平時冷漠的他。

她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她也從來猜不透他。她只知道,他今天看上去很不同尋常。

全程帶着淡淡的笑意,時不時給她夾菜,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溫柔許多。

飯後,陸之時坐在客廳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電視。西裝外套被他随意搭在一邊,半撩起袖子,露出一層均勻的肌肉,修長的手指時不時跟着節奏拍擊沙發。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自己家呢。

楚母把她拉到一邊,低聲說:“你們和好了?”

楚楚睜着純真的大眼睛,否認:“沒有。”

“那他怎麽會到家裏來?”

楚楚搖頭:“我也不知道。”

楚母還是有些懷疑地看着她:“媽也不多說,你已經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了,知道這其中的千種萬種感覺。媽只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轍。”

她靜靜地看着客廳裏那個男人的背影,暗暗地想怎麽會有人連背影都如此薄涼。

輕聲回答楚母:“放心吧,媽,我沒勇氣再經歷一次了。”

時間漸漸流逝,電視裏的綜藝換了一個又一個,可某人仿佛粘在了沙發上一般,不動如山。

楚楚從廚房探出腦袋,隔幾分鐘她就往客廳方向看一次。這都過去幾個小時了,怎麽還不走?

她無聊地咬指甲玩,連楚母都看不下去了,問道:“真沒和好?我看陸總一副要留下來過夜的樣子。”

她只好再次否認。

楚母:“要不你去問問?”

楚楚二話沒說否決了這個提議。

又過了會兒,她實在受不住困意,連打了幾個哈欠。

可陸之時依舊不動如山地盯着電視上自動播放的綜藝看,神色認真,猶如欣賞一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

她為了晚上充足的睡眠,只好走了過去,裝作十分不湊巧地說:“陸先生,這檔綜藝馬上要結束了。”

言下之意,你該走了。

楚楚以為陸之時大概率會故作聽不懂,誰知他十分配合地站了起來,十分別扭地說出一句:“你送我。”

睡意襲來,她只想快點送走這尊佛,爽快地答應了。

兩人沒有多餘的話,始終是陸之時走在前面,楚楚小步跟在他身後。

看上去有種詭異的和諧感。

初夏的夜晚,還帶着絲絲涼意。

楚楚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在這樣寂靜無聲的夜晚,不免覺得有些冷。

一路無言到了樓下,她自認為完成任務了,沒打招呼就想溜回去了。

身後的男人卻輕扣住她的手腕,掌心溫熱,他說:“太太,幫我按一會兒摩吧。”

楚楚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又補充:“像之前一樣。”

這大概是今晚她第一次認真地看着他。昏黃的路燈下,他看上去略顯疲憊,眼裏還殘存着紅血絲,眼下顯眼的黑眼圈。

他從前不要命地工作後就是這副樣子,那時,她會輕柔地給他按壓眼角,為了他,她還特地去和老師學了專業的手法。

可是現在,她說:“憑什麽呢?”

原來她的聲音和他的背影一樣薄涼。

陸之時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半晌才說:“算了,太太,明天見。”

楚楚露出得體的微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陸先生說錯了,我們還是不要見的好。”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肩上覆蓋上一層暖意。

回頭,陸之時已然開車離去。

只有肩上的西裝外套告訴她,這不是幻覺,上面還有他的餘溫。

她也不知怎麽回事,頓時,瞌睡全醒了。

不僅如此,她還成功失眠了。

第二天頂着一頭黑眼圈去見了相親對象。

按照楚母發給她的地址,找到約定的包廂,剛對開門,就對上一張燦爛且熟悉的笑顏。

“怎麽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求收呀(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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