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啪嗒。

開燈的聲音微弱,還是驚擾到了徐知落。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陸胤已經坐起,“幾點了?”

他昨晚說過,今天要去公司一趟。

陸胤循聲看向她,數秒停頓,重新躺回床上親了下她的額頭,“抱歉,吵醒你了。”

“我去趟公司,晚些回來接你吃午餐。”

徐知落想都沒想就說不要。

陸胤無奈輕笑時,她接着說,“你不帶着我,如果被拍到了,明天我倆就得傳婚變,标題:驚,知名演員徐知落嫁入豪門第三天就被丈夫冷待,結婚即婚變??”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胤還能說什麽呢?只能謙卑萬分地邀請陸太太同他一起上班。

陸太太有任務在身,沒有不同意的。兩人各自洗漱,未夠半個鐘頭已經坐進了陸胤的車裏。

他今天自己開車,徐知落坐到他身旁,乖乖地綁好了安全帶。不短的一段車程後,她發現車不是往北港或是陸氏的方向去的,好奇問他,“不是要去公司嗎?”

陸胤注視着前方路況,“嗯,先帶你吃點東西。”

這人還怪體貼的。

徐知落聽完,忍不住暗忖,随後,“哪家店?你公司沒有員工飯堂嗎?”

陸胤忽然看向她,眼神古怪。

徐知落:“……你那什麽眼神?”

陸胤一本正經回她,“要是給外面的人知道了新婚第三天我就帶着你去吃公司飯堂,明天早上鐵定上熱搜。标題我都替你向好了。”

徐知落微挑眉,嘴角的笑意快要壓不住了,“說來聽聽?”

陸胤:“驚,知名影後徐知落疑似嫁入僞豪門?”

“哈哈哈。”徐知落算是知道了,這人有冷面笑匠屬性,雖然有點違和,可她還蠻喜歡的。

大幾分鐘後,車停在了一間小吃店門口。位置較偏,工作日早間又都趕着上班,并未見多少顧客,偶爾有些,也是打包了些就走了。

陸胤牽着全副武裝的徐知落進到店內,挑了個靠裏的位置坐下,環境不算好,可陸胤表現得自然且自在。

徐知落睇着他,心中難免詫異。

“你常來?”

從他的表現可窺見一二,誰知陸胤卻說,“幾年沒來了。”

徐知落:“那你還過來?萬一它已經不在了呢?”

陸胤聞言笑了聲,“那也沒關系,我早就習慣把事情往最差的方向想,那麽剩下的,就只有驚喜了。”

他說話的樣子極為輕松,甚至未經斟酌,可越是這樣,徐知落心裏越不好受。因為這意味着,他就是這麽想的,而且深刻在習慣之中。但明面上,她沒有洩露一絲,笑着朝他翹起了大拇指,“如此心境,小女子佩服佩服。”

畫風趨向沙雕,陸胤笑了起來,影影綽綽地構築起防護牆,傷痛與怨怼無法近他的身。

因為這是陸胤選的地方,徐知落叫他點餐,但免不了叮囑他好好點,太過随意了是要挨揍的。

陸胤接下任務,依着記憶給她和自己點了幾樣。店員寫單時,一個勁兒的誇他會點,五樣東西,全是店裏的招牌,賣得最好的那類。

店員走後,徐知落忍不住誇他,杏眸染亮,“你不錯啊?以後點菜這事兒交給你了。”

陸胤挑了下眉,笑道,“你不是最愛點菜的嗎?舍得把這事兒讓給我?”

徐知落:“是啊。由此可見,我對你是多麽的好。”

停了兩秒,“感動嗎?是不是很想交出全部家當?”

一串串的,抑揚頓挫,臺詞功力強到不能行。

陸胤又好氣又好笑,“你安排我做事兒,還惦記着我的全副身家?”

徐知落回以理直氣壯,“為老婆分憂将全副身家交由太太保管這些都是成為男德典範的必經之路。除非你想擺爛,否則就得做。”

“擺爛什麽意思?”

“就是既然已經爛了,就消極不作為讓它繼續爛下去。”

陸胤精準地捕捉到釋義的重點,問題跟着來了,“你倒是給我說說什麽時候爛的?哪裏爛了?”

“……”和這人聊天只有兩個字可以總結,費勁。

**

回到公司,已經過了陸胤平時出現的點。他這個人,自律到令人發指的程度,說幾點到就是幾點到,遲到這種事兒對他來說就是不可能的事兒。

今天,不止遲到,他還帶着徐知落進了辦公室!

線上最強的新生代,頂級女神,陸太太….這些身份,光一個,就足夠炸街了,更別說現在,buffer無限疊加。北港總部,沒有任何懸念地炸成了一鍋粥。

“天吶,有生之年我竟能看到徐知落真人。她氣質好好啊,還有她為什麽能那麽白,不是經常室外拍戲嗎?”

“哈哈哈,女明星果然不是凡人系列。”

“而且老板好寵啊,他一直牽着徐小姐的手,怕她走丢那樣。”

“是的!神色也很溫柔,我來北港四年了,從未見過!”

“我瞬間腦補出一部幾十萬字的羅曼史小說。”

“蘇成這樣的人設,一百萬字我可以。”

“哈哈哈哈。”

“你們說,我要等會兒去找老板娘要簽名照,boss會炒了我不?”

“哈哈哈,你試試呢。”

議論聲經衆人刻意壓制,始終停在一方方小天地裏。另一廂,徐知落随着陸胤來到他的辦公室門口。彼時,葉華清已經走出位置,站在門口等他倆。

“陸先生,陸太。”葉華清熱情地打着招呼,聲音傳到徐知落那裏,她隐約聽出了些激昂。

因為這發現,她忍不住彎了彎嘴角,“華哥,早上好。”

這一聲華哥激得葉華清打了個寒顫,雖說陪着徐知落添置嫁妝那日她就是這麽喊的,可當時老板不在場啊。若是在,他必定和徐知落争到底。可眼下這般情境,自己點出來和自殺無異,不甚自然的呵了聲便将話題挑開,“喝點什麽?”

徐知落頗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末了順着他的話,“紅茶,辛苦了。”

葉華清強裝鎮定:“稍等,很快回來。”

說完,轉身就走,跟逃似的。

徐知落凝着他遠去,忽然笑出聲來。

陸胤睇着她:“笑什麽?”

徐知落直言:“葉特助離開的腳步都透着慌張,你怎麽他了?”

片刻後,她又道,“原來這就是霸道總裁的世界。”

陸胤:“……”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陸胤一進到辦公狀态,整個狀态偏冷咧,專注到令人嘆服。整整四十分鐘,他一直在處理郵件打電話,不曾往徐知落這邊看。好在,徐知落是個靜得住的人,一壺紅茶一部手機兩套劇本,人安心安,漸漸沉溺。未知多時,她被腳步聲驚了下,從書頁中擡眸,陸胤竟在她沒察覺時來到她身旁,正居高臨下睨着她,烏黑的黑眸團着一抹莫名的情緒,淺淡,卻還是沒能逃過徐知落的眼,認真辨認,似委屈,不禁失笑,“你那是什麽眼神?”

陸胤這才開口:“陸太太倒是很會給自己找樂子。”

徐知落:“不然呢?我該痛哭失聲還是吵着嚷着你讓你陪我?你喜歡哪樣,我演給你看?”

陸胤:“……”他就沒見過這麽沒心沒肺的女人,他懷疑他再工作一小時,她都不會看他一眼。還演給他看?這麽不走心可還行?

這些念頭浮出時,陸胤的別扭勁忽然犯了,多少年第一次。

他涼聲道,下颚線凜銳,“不用了,我去開會了,你要是乏了,可以去餐廳坐坐,點些東西吃。”

徐知落道好,同時敏感地察覺到這人有點不對勁。

他走後沒多時,她還在納悶,手機沒有任何預兆地響了,拿起查看,竟是葉華清發來的,問她,“吵架了?老板看着狀态不對。”

“……”徐知落敢對天發誓自己沒惹他,但葉華清的話無疑驗證了她的直覺,狗男人是真的在鬧別扭。可他到底在別扭什麽?在本該蜜月的時間陪他上班她都沒生氣,他倒先生氣了?

這是什麽道理?臭蛋!她不想慣着他。

想法如水浮出時,葉華清的信息又來了,“怎麽不說話?真吵了?我和你說,老板看着冷淡不好相處,心是熱乎的。”

“我記得你來自蘇北吧?老板向那裏的孤兒院捐了不少錢。”

“這年頭,有錢的人多的是,可願意慷慨解囊的,認真計算起來并不是那麽多。天之驕子,有幾個能共情孤兒的。你說是吧?”

連着三條,洋洋灑灑,葉華清是真沒把徐知落當外人。若是平時,徐知落肯定是忍不住笑開了,可這會兒她的注意力都給蘇北的孤兒院幾個字絆住。

思娴阿姨從未和她說過這個。

怔愣半晌,她才回了第一條信息,“我們沒有吵架,或許是這些天太忙了,他有點累了。”

這理由說服了葉華清,“也是,這段時間真的可以說得上是兵荒馬亂。那你先休息着,我去樓上餐廳給他整杯咖啡。”

徐知落凝着那短信,又是半晌,“我去吧。”

葉華清:“也行。”

聊完,對話框陷落靜谧。

徐知落的十指輕攏手機,莫名出神,待到目光清明,手機屏幕已是一片沉黯。她的目光融入黯淡之中,片刻遲疑,觸亮了屏幕,再度給葉華清發了條信息,“清哥,若是可以,能告訴我是哪幾家孤兒院嗎?下次回去的時候,我也想去看看。”

那邊或許也被猶豫絆住,過了一會兒才回,“向北,青蔥還有榮和。”

當這些沒有任何特別的字眼在徐知落眼底凝實,她的腦海亂成了一團。

向北?不就是她經常去做義工那個嗎?陸胤也去過那裏嗎?還是僅僅是往那裏捐了一筆錢?

只是這些光靠她想是無力解決了,外邊陸胤還在等她的咖啡,想着這些,徐知落收了手機和劇本,起身出了辦公室,朝着北港的員工餐廳而去。

“陸太,想要點什麽?”徐知落剛來到餐廳,餐廳主管便親自迎了上來,笑着問她。

徐知落:“來杯冰美式,五個奶球一個糖漿。”

随後問他,“今天有烘培嗎?”

主管回說:“有的,焦糖華夫和海鹽檸檬曲奇。”

聽完,徐知道愣在當場。

怎麽全是她愛吃的?湊巧還是怎麽?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焦糖華夫還算常見,海鹽檸檬曲奇,放眼整個北城,也沒幾家蛋糕店有。

回過神,疑惑催着她多問了一句,“陸總喜歡哪種?”

主管笑說:“陸總基本不碰這些,他吃得極為簡單,對花樣的要求也少。今天這兩樣,是葉特助特別交代的,想來是給陸太你準備的。”

那就是了。

這人……這人從她決定來公司就開始準備了吧?細節到這種程度,他對她還真是愛得深沉。

這些認知徹底取悅了徐知落,當下就決定不和這個別扭鬼計較了。須臾後,徐知落笑着對主管說,“那就焦糖華夫吧,一塊就夠了。”

主管道了好,随即離開去處理。

大幾分鐘後,徐知落端着個瓷碟下樓了。來到會議室前,大門緊閉,也不知道會議開始沒。怕打擾他工作,徐知落找了個空的會議室将瓷碟放下,給葉華清發了短信,“咖啡好了,是我送進去還是你出來拿?”

會議室內,會議确實開始了,沒多久就是了。許是知道今日有保命符,葉華清顯得比平時跳竄許多,細化到此刻,他在收到徐知落短信的下一秒湊到陸胤身旁,壓低了聲音,“太太給你送咖啡過來了,怕打擾你工作,問我是否方便送進來。”

然後他就看見陸胤的冷靜出現了一條裂縫,驟然望向他,“她在哪兒?”

葉華清暗笑在心,看來boss是真的很喜歡落落了。面上卻是要多正經有多正經,“外面。”

哪個外面,陸胤一清二楚,心間開始無法抑制地泛出甜,“你幹的?”

葉華清喊冤枉,“我說我去弄,太太搶了我的活兒。我總不能……”

這話真實性有幾分陸胤已經無暇細思,只知道她正站在離他一門之隔的地方,他想出去見她。他忽然屈指敲了下桌面,“我離開一陣,有什麽事兒可以和華清商量。”

話音才落定,人已經起身,闊步往門口而去。在此之前,陸胤從來沒有在會議中途離場的先例,大夥兒好奇,目光齊刷刷掃向門口。他拉開了一扇門,一道如仙的身影闖入他們的視線,須臾後,消失,也徹底帶走了陸胤的壓迫力。衆人凝着葉華清,聲音開始混雜,挾裹着興奮。

“老板和老板娘還怪恩愛的。”

“陸太好漂亮啊,我以前一直認為那些明星都是美化過的,真人不能看,現在臉疼。”

“能到陸太這個級別,絕對強大,而且不能有短板。娛樂圈,特別是電影圈,也是卷得很。”

“我之前就看過陸太那個畢業舞蹈《長陵》,太震撼了。”

“水哥,那個我也看了!超喜歡的。”

“咳……”為避開會議室淪為大型追星現場,葉華清作勢輕咳了兩聲,将衆人趨于失控的情緒往回拽了拽。

哪知,效果并不明顯,一個坐在會議室盡頭的小年輕遠遠地望着他,目光灼灼,“清哥,老板和老板娘以前是不是有什麽淵源?我總覺得老板對老板娘愛得深沉。”

葉華清循聲看了過去,淡聲道,“老板對老板娘是不是愛得深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對你沒那麽愛。再多嘴,出了這個門就可以開始哀悼自己逝去的年終獎了。”

一提到年終獎,小年輕立馬做了個縫嘴的手勢。

會議室內頓時笑成一團。

**

“你怎麽自己出來了?會議開始了沒?我打擾大家了嗎?”門開的那一瞬,熟悉的氣息朝着徐知落撲去,擾得她的心尖兒都在顫,定了定神,才凝着他問道。

陸胤的目光落在了咖啡蕩出的波紋上,“給我的?”

徐知落沒好氣:“不然呢?”

陸胤擡眸看了她一眼,愉悅而短促地笑了聲,“陪我喝杯咖啡?”說話間,伸出手抽走了她手中的瓷碟,另一只手環住她的腰,去到了徐知落剛發信息的那間空落的會議室。

行進間,徐知落幾度想和他聊他捐款給蘇北孤兒院的事兒,但不知怎麽的,一次也沒能說出口。只能将這事兒暫時擺在一邊,陪他喝咖啡。他看起來輕松又愉悅,同出辦公室那陣完全不同,徐知落不禁笑了。

聲音很輕,卻還是招來了陸胤的視線,他問她,聲線似裹了焦糖,低醇綿長,“笑什麽?”

徐知落根本來不及藏起笑:“你不會想知道的。”

陸胤:“你不是我怎麽會知道我的想法?說說看。”

徐知落:“你叫我說的啊?等會兒別又鬧別扭啊。”

“……”陸胤微擰起眉,“我什麽時候鬧別扭了?”

徐知落終于逮到機會讨伐他了,自然是不會放過,連着一長串,“就剛才在辦公室裏,陰陽怪氣酸兒吧唧,就差把我在鬧別扭幾個字刻在腦門上了。”

陸胤被她的措辭逗笑了,心想這是誰的錯?但凡她對感情敏感點,就能看清他的心,就會知道她微小的給予都能給他帶來莫大的滿足。

徐知落對他的心緒起伏一無所知,兀自輸出,“我給你否定的機會。”

陸胤因這話怔了怔,之後凝着她,黝黑的眸中現出暖光,因她而生予她一人,“我為什麽要否認?”

停頓兩秒,笑着,“我承認我剛是在鬧別扭,陸太太準備怎麽樣呢?”

啪。

子落,反将一軍。

徐知落懵了兩秒,醒過來,不願服輸,忽然伸出手,拍了下陸胤的頭,那模樣就像在安撫一只鬧脾氣的小奶狗?

下一秒她的聲音響起,溫柔而寵溺,“那還能怎麽樣呢?當然是哄了。”

陸胤:“……”

哪知道她仍未結束,轉而用一種忽然憶起什麽的驚訝口氣,“差點忘記和你說了。今天餐廳的烘培全是我愛吃的,你說巧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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