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捉蟲)

根本沒有給徐知落拒絕的機會,一句話透着憤恨,把她短暫的掄懵了。一旁的葉朝暮也是愣在當場,片刻後,她醒過神,起身同洛江寧交涉,“洛先生,公衆場合說這些不合适,你.....”

後面的話沒能出口,因為洛江寧忽然被“不合适”三個字點爆,他冷笑着,“這就不合适了?那陸胤做的不合适的事兒多了去了。”

當他再次提及陸胤,徐知落的目光緩緩掃向他,凝實時,她忽然笑了,“是又怎樣?他造假了嗎?你沒睡那些女人嗎?”

徐知落這反應是洛江寧沒想到的,眼底閃過一絲郁色。而徐知落的話還在繼續,“我可以接受很多事情,好的壞的都好,但有一點,我永遠無法妥協,那就是男人連十個月的下半身都管不住。”

“因為有一天我也可能會為人母親,我要承受各種不适與痛苦、長時間停工,期間還要面對另一半随時會出軌的可能?這樣的婚,沒能結是福報,誰給我那些照片我感謝誰。”

“不瞞你說,你現在站在我眼前都讓我犯惡心。趕緊走,不然我報警了,鬧大了丢人的是你,我想洛老先生不會想事情演變到那個地步。”

徐知落的話音清婉,卻似一把把冰刀紮向洛江寧,惱怒纏着疼痛漫開時,他心知今天只能到這了。好在,該說的已經說全了。

他不好過,陸胤又憑什麽好過。

被這個想法挾裹,洛江寧再度開口,“我走。落落,我今天和你說這些,并不是想挽回什麽,只是認為有些事情你該知道。他做了,他為什麽不告訴你?”

徐知落沒再理他,慢條斯理地吃着冰,洛江寧深睨了她一眼,旋即離開。他走後,徐知落看向葉朝暮,“若是拍到了視頻,和大家商量着删除,我不希望今天和他見面的消息流出去。”

葉朝暮微微颔首,随後起身離開,心裏忍不住想,好在這個點用餐的人不多,不然有得煩了。這洛江寧處事的态度,和陸先生真不能比。

未到十分鐘,葉朝暮回來了,人才走進位置便對徐知落說,“給送了簽名照,也留了我的號碼,答應送幾張電影首映禮的入場劵給她們。都是女孩子,還是喜歡你的那種,說了就很幹脆的删了。”

徐知落聽完,細微地彎了彎唇,而後對葉朝暮說,“抱歉,冰都溶掉了,重新點。”

葉朝暮看了眼她的那碗芒果冰,還不是沒吃,暗裏輕嘆了聲,開口道,“落落,我想陸先生是為了想讓你避開不幸福才那樣做的。我雖沒有談過戀愛,但我能看出來,陸先生是很在乎你的。”很多東西都能騙人,但下意識的動作和目光很難,從她這段時間的觀察,陸胤愛不愛徐知落另說,愛重在意她絕對是真的。

“答應我,和他好好的聊一聊,不要鑽牛角尖,好嗎?”

關切的話在耳側,徐知落的心間微暖,她輕聲應道,“知道的。”

葉朝暮顯出急切,“那我們走吧,回去你就暴打他,然後質問他......”

徐知落被她逗笑,“我也想我能打得過他。”

.....

離下班還有半小時,陸胤便出了辦公室。葉華清知道內幕,淡定自若。其他人,一身淡定專業碎在了陸胤的身影消失不見的下一秒。片刻功夫,葉華清的格子間前簇了一群人,詫異再壓抑不住。

“清哥,boss早退!!!我沒看錯吧?”

“去接太太下班嗎?媽耶,boss這麽癡纏的嗎?”

“癡纏怎麽了?那是他老婆,而且正新婚。”

“害,我又沒說不行,我就是感慨感慨。厲害的人,做什麽都習慣做到極致。”

“那不是,我要是男的,徐知落是我太太,我也想天天和她膩在一起,漂亮小姐姐,誰不喜歡?”

......

聲浪越來越強,摒棄已經成了葉華清的無能為力,他手間的動作停了,擡眸凝着一幫小年輕,忽地,勾了勾唇,“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們一個個這麽的八卦?”

其中一人振振有詞,“人類的本質就是嗑cp,嗑cp比自己談戀愛還要快樂。”

一片爆笑聲中,葉華清睨着那人,“這麽快樂嗎?”

衆人不約而同點頭。

葉華清見狀,抑不住笑,須臾後,“行。那就實話和你們說了,讓你們更快樂點兒。人生苦短,快樂一時是一時。”

霎時間,一群人的耳朵豎得老高。

葉華清:“陸先生帶着花兒和彩鑽回家了,都是陸太最喜歡的。”

話音還未落全,這片空間在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啊聲中炸成了一鍋粥。

**

回到家中,徐知落就把自己摔進沙發裏,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一方面,她心知自己該感謝陸胤的此番舉動,若不是他出手,她大幾率就嫁了。同她的初心動徹底錯過,在未來的某一日遭受情傷。可另一方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矯情苛求,她很介意到了今天他都還沒有同她提及這事兒。她是可以問,但她更想他主動告訴她。只要他說,這事兒就徹底翻篇......

追根究底,她就是心不夠安穩,特別是在自己的愛意正在瘋狂滋長,而陸胤......從頭到尾都表現得游刃有餘,萬事順遂皆得所願。他愛與不愛,大多數時候都靠她猜,兩次訴諸于口,也都是她主動問及,更像是一種順勢而為。

好煩!好煩啊!!

思緒亂成一團時,徐知落的手指插進發間,胡亂地搓磨頭發。就這麽過了好一會兒,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麽下去了,起身去了舞蹈室。每回她壓力過大,她都會呆在這裏,靠舞動驅散負面情緒。

《長陵》,天之驕女,為愛褪下一身绫羅藏起三千青絲,護着他的心也要守護家國。女子又如何,亦能仗劍走天涯快意恩仇。

青衫随着疾步跳躍飄動,帶起了一層層豔絕也冷冽的漣漪,行雲流水之間,執拗與俠義隐現。在那一刻,長陵和徐知落似乎合二為一了。

她過于沉溺,以致于陸胤推開了舞蹈室的門她都沒有察覺,直到一曲終了,她歸于靜态,目光望向前方鏡面,不期然撞到了陸胤的視線。半晌靜止,她和他誰也沒有動,一個被情緒桎梏,一個被驚豔裹挾。

“今天怎麽想起來跳舞?”片刻後,陸胤走向徐知落,停在她面前時,攔腰将人抱進懷中。

徐知落也不掙紮,只是靜靜地打量着這個男人,五官驚豔氣度矜冷,叫人很難不心動。人一旦心動,理智和順其自然都成了一紙空話。

陸胤不閃不避,也多少察覺到了懷中人的不對勁兒,低聲問她,“今天不開心嗎?”聲音溫柔得不像話,似裹了上好的絲綢,又似沾了糖蜜。

徐知落長睫閃動,眼波開始流淌,“陸胤,你有沒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的?”

幾乎下意識地,陸胤想到了給她照片和在意她多時這兩件事,但他不确定她在問哪個,也不覺得眼下是坦誠這些事兒的好時機。

“喜歡你很久了算不算?”末了,他以一種玩笑的口氣回應了她,如他自己所說,我行我素我言即為最終結果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裏,有時候出現了,自然到,他都察覺不了。

在這一刻,失望擊中了徐知落,也不想再同他多呆。這樣的晚上,适合靜一靜,也許等天亮起,她和他的想法都變了。就算沒有,也會比現在冷靜清醒。

這麽想着,徐知落擡手撐在了他的胸膛,“我可能是親戚要來了,情緒波動很大,今晚我睡客房。”

推開他,她往後退,兩個人的距離拉開。

“我去洗澡了,晚安。”

不到一米的距離,催黯了陸胤的目光,他心知徐知落在抗拒他,無論此時此刻她表現得多麽的柔順話說得多麽到位。她到底怎麽了?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

思緒有些亂,催生出煩躁和深埋在骨子裏的霸道,忽地扣住徐知落的手腕,将人打橫抱起。

動作太過突然,徐知落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頸。等她反應過來,冷豔對他,“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陸胤淡聲:“除非我死。”

很好,談崩了。

徐知落也不再掙紮,心知掙紮沒有任何作用,他要是不願,她這細胳膊細腿怎麽拗得過?費力!而且往深了說,她不過是想他坦誠以對,不是往老死不相往來那處鬧。不過極限也就到這了,指着她給他臉色不可能了。

一路往主卧去,懷中人始終默不作聲,也不看他。最初的驚吓過後,她甚至松開了抱着他脖頸的手,對他的抗拒不加掩飾。陸胤的心情蒙了灰,但他仍固執地留在徐知落的目光所及之處,在她泡澡時,又簡單張羅了晚餐,抱着她過去吃。

徐知落盯着那碗餐蛋面,暗裏把狗男人罵到臭頭。她錯了,真的!她家這位也是蚌殼成的精好嗎?餐蛋面都會做了,多說一句怎麽了?會死怎麽着?本來她想着,睡一覺,等她冷靜些他若是還沒有說,她就直接問他,那時候他肯定不會再瞞着她,當面說清楚了這事兒就翻篇。結果就這麽點兒想法都很難實現,火氣也一點點被逼出,默了默,她把筷子拍到了桌面上,聲音不大,足以讓他知曉她的不快,“我會問,肯定是因為你有事兒瞞着我,而我在意。你避開它沒用,在我看來你的坦誠比一百碗餐蛋面都來得重要。”

“陸胤,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她沒有要追究過去,她只想他對她坦誠,好的壞的,她都會和他一起去承擔面對。為什麽什麽都要她開口索要,喜歡也是,坦白也是......

話畢,她的手掌撐着桌沿緩慢優雅站起,“你慢慢吃,我不太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她走後,空氣似乎都冷了。陸胤默默地坐着,直到熟悉的香氣淡化趨于消失.....他離開了餐桌,悉心烹制的晚餐染了涼,兩個人卻誰都沒有碰一下。

他一個人去到了書房,靠着皮椅阖眼休憩了一陣,再度睜眼時,他從書櫃的一格抽出了一個不起眼的黑色本子。他坐定,一頁頁翻看,這裏面記錄了他從見到徐知落那日起的心情和天氣,為了讓它不顯眼,每一天都只有一句話。

見到她的那一天,【天氣晴,星星跌落凡塵,我發現了,需要費力壓制想獨占的貪念。】

離開北城的那一天,【多雲,下午有雨。會回來的吧?當然會,這裏住着星星。】

在異國他鄉,每一個孤寂難熬的夜裏,他心裏微弱的暖意都是她給的。

【德國大雪北城晴,她在港城封後笑顏明亮,屬于她的光一日日強盛。】

【有風來自德意志,卻沒能将我的思念帶給她。】

【德國有雨,北城卻是晴空萬裏。原來,好東西真的都是屬于別人的。家是,星星也是。】

本子中間空了許多,停在了那日她與洛江寧訂婚。她強盛的人氣推着訂婚的消息漂洋過海,讓他避無可避。那縷微弱的星火滅了,他的心心念念又一次破滅了,他早該習慣的,可他的心還是好痛。他禁不住想,若他沒有生在陸家,結果是不是會有不同?即便他生在塵埃,他也能赤手空拳打到她面前去。可惜,一切早已注定。他有病,不把陸家這些人踩在腳底他不甘心。他在離開那一刻就做了決定,眼下這結果他該受的不是嗎?

那一夜,陸胤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那時傅寒星安靜陪伴在旁,嫌棄萬分卻也沒有離開,聽他不斷地念着徐知落三個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胤翻到了最後一頁,是他從廷城見完夏懷信回來,他開心地為過往所有做結。

徐知落,如果人生只剩一天,我會揉碎自己的心,放進一個吻裏,渡給你,從此與你同在。

我很高興,在迷霧散盡時還能擁有你。

這一次,我死也不會在放手。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過往的陸胤無聲地提醒着現在的他,沒有什麽,比她在身邊更重要了。她想知道什麽要什麽給她就是了,做都做了愛都愛了,還怕什麽笑話?

豁然開朗時,陸胤把本子塞回到原處,去客房簡單沖了個涼,然後去往主卧。

“老婆......”他鑽到徐知落的被子裏,睨着她纖柔的背脊,一只手搭在腰間,“你看看我,我有話對你說。”

态度不錯,是想認真聊的語氣,徐知落猶豫了片刻,翻了身面對他,只不過小臉依舊冷肅。

陸胤這才繼續,“那晚,你收到的照片是我叫華清發給你的,專門挑在了十一點過後,因為那時候人最為脆弱。後面許安娴會去找你,也是我一手促成的。”

說這些話時,他的目光一直黏着徐知落的臉,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變化,可惜,他什麽都沒捕捉到。

他只能繼續:“做這些,一方面是幫夏懷信收拾秦鉑和洛江寧,另一方面......”

話到這裏,他忽然停了,徐知落的心跳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躁動起來,她知道重點來了。

陸胤的手也在這時從腰間來到她的臉頰,指腹輕輕摩挲着她滑膩的肌膚,“落落,給你那些照片時,我只是想讓你遠離洛江寧,他配不上你。直到那一晚,你找上我,催生了我的貪念。”

原來,他也是可以擁有星星的?但洛江寧不配,他就配了嗎?他真的能守護好星星嗎?會不會有一天,他也成為傷害星星的人?

慌不擇路,他逃一般去了廷城,是他不想叫任何人看到的狼狽。可瞞得過別人又怎麽樣?他再騙不了自己,他根本就想要,發瘋的想要,去往廷城,不過是想借夏懷信的能量夯實,合理化一切。

“我喜歡你,想要獨占。你說我手段低劣也好,不能理解也罷,我不能讓你嫁給他。”

“我為自己沒有及時坦白道歉,但我永遠不會為之前的那些事情道歉。”

誠懇的坦白,主動表達了喜歡,這兩件事就像水,一點點滲入徐知落心間,将火氣裹挾輕易寂滅。

早這樣不就好了?白瞎了那一碗餐蛋面,嗚嗚,陸胤親手做的餐蛋面耶,她都還沒吃過。

狗男人,真的煩透了。

可他主動說喜歡她,還為她費盡心思......沒多時,徐知落就完成了自我攻略,她終于開口,只是小臉還強繃着,“真的知道錯了?”

陸胤看到了破冰的希望,眸色微亮,應得也快,“知道了。”

徐知落:“哪錯了,你詳細說說。”

陸胤:“以後做什麽都會和老婆報備,若是沒能夠,應當在老婆問及的第一時間坦白。”

覺悟高到徐知落都不好意思再為難他了,但對他笑吧,她又拉不下面子,只能繼續冷着小臉,“下次再這樣,我一定把你晾成魚幹。你做都做了,還不敢說?”

“我讨厭從別人嘴裏聽到和你有關的事兒。”

約莫是覺得這話過于霸道,她補充排除了媽媽和葉華清。

這種時候,陸胤當然是有什麽應什麽。不生氣了,徐知落又開始惦記自己的面了,明晃晃地使喚他,“我要一碗和剛才那一樣的餐蛋面,還是再加多個雞蛋好了。”

哪知陸胤一秒躺平,“我沒力氣了,給你吓得,要親親抱抱才能回血。”

“......?”徐知落難以置信地睇着他,心裏無比後悔,早知道就多晾他一會兒。惱怒一點點堆積,片刻後,她又側過身背對陸胤,“那我不吃了。”

陸胤被她逗笑,也生出了些惡趣味,湊過去吻她的耳尖,沿着耳後線往下,含住耳垂,吮濕,“真的不吃嗎?給我點福利,我就去了,或者你不要動,我自己拿。”

“......你想得還怪美......”徐知落憤而轉身,叫嚣的話一句都沒能說全,唇就給陸胤堵住,他吻得極深極兇悍,呼吸都給碾得斷斷續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停了下來,黑眸被欲色浸得發紅,“剛才我看你跳舞,就在幻想把你壓在鏡面為我綻放的樣子,老婆,我們去跳舞房好不好?”

轟地一聲,徐知落的識海炸成了煙花,臉也紅得不像樣子,她開始錘打陸胤,“臭流氓,滾開。”

陸胤任她打,直到她累了,細碎而溫柔地吻她,“那個人是你,我才會想的,想親近想占有.....”源自本能愛意。

這一刻,徐知落清楚的從他眼中看到了情愫和欲色,她想要的不就是這些?整個人忽然就放松下來,擡手摟住他的脖頸,妩媚一笑,明晃晃的勾引,“你要确定自己能受得了我無所謂。”

陸胤因那抹同以往完全不同的豔色怔了怔,回過神,輕松将人抱離床鋪,“不知死活。”

也許吧,但她不怕。

人一旦喜歡就會有弱點,便不可能勝。她輸了,陸胤也沒有贏,這般情勢,就是一場雙贏的戰争。細節怎樣,可以随意點兒,偶爾讓他贏一場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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