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剛出了西院,有幾輛馬車接連過來,陸續下來幾對男女,打頭的那個人先看到了裴晟和柳筠,“呦,這是玩什麽情趣呢,大白天的牽起了小手。”

還處在很懵狀态的柳筠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他牽着,她将手抽出,若無其事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袖,裴晟不理說話的那人,壓低聲音對柳筠道,“夫人下次裝面無表情的時候,記得也要控制一下自己的耳朵。”

柳筠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耳朵現在必定紅得厲害,她斜了他一眼,然後往邊上挪了挪,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她就知道他常年的煙花柳巷不是白混的。

趙懷章沒等自己的夫人下車,朝裴晟這邊快步走過來,主要他對裴晟這位世子妃好奇的很,錢金銀和孫莫軒都已經在裴晟成親那天見過人了,他問他們是不是跟外界傳的一樣,他們兩個想了半天,給出了一詞,別致。他今天倒要看看是怎麽個別致法。

遠遠地看過去,裴晟身邊的那位披着一件男子的灰色大氅直垂到腳底,但是也沒能掩蓋住修長多姿的身材,發髻烏黑如墨,臉白如凝脂,雖然五官除了盈盈的雙眸之外,并不出衆,但是姿态挺拔如松,氣質清雅如竹,婷婷袅袅地與裴晟并肩站在一起,倒也沒被比下去,反而覺得兩人還挺相配。

趙懷章砸舌,世人對女子容貌已經苛求至此了嗎?這等通身的氣場實在是跟醜挂不上邊,“世子爺,不給介紹一下。”

裴晟松松懶懶地拿扇子指了指他,“趙懷章,香雪閣的少當家,南淮九成的香料鋪子都是他家的。”

走在後面的錢金銀和孫莫軒看到裴晟身邊的那人後,對視一眼,不是說今天是只攜夫人出場的嗎,怎麽還帶了別人出來。

裴晟拿扇子接着指,“那個胖子是錢金銀,人如其名,他家是開錢莊的。瘦的那個叫孫莫軒,他家是開米行的。”介紹得好不敷衍。

然後他的手虛虛地攬到柳筠身後,“我家夫人。”

趙懷章挑挑眉,這主權宣誓的,好像誰不知道她不是你家夫人一樣。錢金銀和孫莫軒兩人能看到彼此眼裏的震驚,我們那天看到的那個明明不是長這樣啊,別的他們可能沒看清,但是她那嘴邊的那顆大痦子,他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兩個人用眼睛問裴晟,你家夫人是換了一張臉,還是換了一個人。裴晟看着那兩雙抽搐的眼睛,笑而不語,去猜吧,任憑你們想破天,也想不出來是怎麽回事。

裴晟作為男主人,領着三個男人走在前面,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好不熱鬧。

柳筠作為女主人,和夫人們一處走在後面,三位夫人各有各的美,趙懷章的夫人吳雨蕖清冷似雪中梅,錢金銀的夫人鄭卉荷窈窕妩媚,連聲音都透着一股嬌柔,孫莫軒的夫人王玥玥,眉眼中透着一股英氣,說話也爽朗,柳筠看她的身骨,應該是會武功的。

錢金銀早就按捺不住了,“裴晟,你不會把柳相家的姑娘給暗殺了,然後又另娶了一房夫人進門吧,你這位夫人和當初蓋頭被風吹翻的那位夫人完全不是一個人吶。”

裴晟拿眼睨他,“我跟某人可不一樣,我可是從一而終的。”錢金銀原先有一位夫人,婚後不到兩年鬧了合離,連帶着兒子都被她那位夫人帶回了娘家,現在這位鄭卉荷說是他名頭上的夫人,其實是位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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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金銀被人抓住了痛處,氣得要跳腳,可他太胖了,跳不起來。孫莫軒按住他那胖胖的肩膀,順了順他的毛,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搞明白裴晟這位變臉的夫人是怎麽回事兒最緊要。

趙懷章前幾句雖然聽得雲裏霧裏,後面也反應過來了,裴晟的這位夫人跟之前長得不一樣了,這還不簡單,他見過,“他夫人肯定是易容了。”

孫莫軒看向裴晟尋求一個答案,裴晟點頭默認,神色還頗為驕傲的樣子。錢金銀拿手帕擦擦自己額頭上的汗,這麽大冷天的,出這麽多汗也不容易,他一臉不屑地嘁他一聲,夫人會個易容術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些江湖把戲而已。”看你得意那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夫人會什麽絕世武功。

裴晟隔着孫莫軒,扇子敲到了錢金銀臉上,“我家夫人的易容術豈是一般的江湖把戲可以比的,她的易容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換了一個人你卻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趙懷章對這種江湖上的東西一向感興趣得很,“這麽厲害,可以教教我不?”裴晟搖了搖扇子,“抱歉,獨家秘術,概不外傳。”好像柳筠已經傳給他了一樣。

孫莫軒提出自己的懷疑,“她一個相府的閨閣小姐,怎麽會懂這些。”

裴晟故作神秘,“說來話長。”把三個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的,卻也不打算長話短說,那三人要不是看在他爹手握十萬裴家軍的份上,早就圍毆他了。

幾對人回屋稍微休整了一會兒,才開始晚飯,男的一桌,女的另一桌,菜色多為鄉間野味,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倒也新鮮。

柳筠雖然參加這種女子間的聚會并不多,成親後夫人間的聚會更是第一次,不過想來聊的也不過是衣物香料,珠寶首飾之類的,再不然就是張家長李家短的。

不過王玥玥上來第一句話,就把柳筠給吓住了。王玥玥神神秘秘地示意她們幾個湊到一起,不管是清冷如吳雨蕖,還是妩媚如鄭卉荷,都乖乖地湊到了一起,柳筠不好搞特殊不合群,也示意性地往前湊了湊,王玥玥壓低聲音,“你們知道大皇子被皇上給罰閉府思過半年了嗎?”

柳筠自是不知,她對朝廷方面的消息本就遲鈍,更何況有關皇家皇子的事情哪能是他們私下可以讨論的,萬一哪句話說的不對,有心人傳了出去,被扣上的就是妄議皇家的大罪,滿門抄斬都是有可能的。柳筠默默地移出自己的身子,退出這個小團體的群聊。

鄭卉荷明顯也不感興趣,出乎柳筠的意料,倒是吳雨蕖問了一句,“為什麽?”王玥玥等的就是這一句,“不知道原因,不過據說,皇上大發雷霆,直接拿硯臺砸了那一位,皇上對那位一向寵愛有加,這樣不留情面的訓斥,想來出的應該不是什麽小錯。

柳筠近些天被一堆事情弄得心不在焉,她都忘了她給柳府遞出過一封有關大皇子的書信。大皇子被罰不會是因為她那封信吧。她看向隔壁桌的裴晟,裴晟也恰好回過頭來,他看到她的臉上的凝重,以眼傳話,問她怎麽了。

柳筠移開眼睛,發現鄭卉荷正在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看得柳筠有些遲疑,難道是臉上還有雪,都過這麽久了,有也該化了,她遲疑的開口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鄭卉荷捂嘴輕笑,“只是覺得世子妃跟大家傳的一點都不一樣。”容貌确實普通,但是氣質出衆。

柳筠不用猜也知道大家傳的都是什麽話,她微微一笑,“謠傳雖然誇張,但也不是假話,與世子爺一比,我确實容貌粗鄙。”

王玥玥已經不再說大皇子的事情了,她也是偶爾聽她家夫君提起的,太過震驚,迫不及待地想跟人分享,然後一塊兒震驚一下,只是單純的震驚,對于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會對朝堂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并不關心。

她聽到柳筠的話,伸手安慰道,“世子爺的容貌世上又有幾人能比,容貌只是表象,世子妃氣質已是上乘,沒有見過世子妃的人,并不知道真相,只是以訛傳訛,世子妃不用在意他們口中的話。”

王玥玥一向對女子的外貌評頭論足的這些事情都沒有好感,容貌是天生的,醜美是一回事,善惡又是另一回事。

柳筠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肺腑的一番話,以前她在京中參加那些所謂的貴女們的聚會,大家對她都是敬而遠之,三五成群地對她指指點點。她接受到王玥玥的善意,回她以微笑。

王玥玥又想起一件事,向吳雨蕖眨眨眼,“你姑母家的女兒進門了嗎?”

吳雨蕖清冷的面容立刻出現一股惱人的羞意,“進什麽門,我話才起個頭,趙懷章就惱了我,已經半月沒跟我說過話,我姑母也生我的氣,她已經嚷嚷得滿街都知道了,人卻進不了門。現在弄我兩頭不是人,兩頭都得罪。”

鄭卉荷主動給柳筠解釋着事情的來龍去脈,吳雨蕖和趙懷章成親多年,近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懷上身孕,吳雨蕖姑母來看吳雨蕖的時候,隐晦地跟她提,她這個階段和夫君最好分房睡。吳雨蕖自然知道,因為大夫也千叮咛玩囑咐過,如果這胎留不住,以後再懷上就很困難了。姑母見她聽了進去,又順勢提到,男人守不了空房的,你既然現在晚上伺候不了他,不如給他納個人進門,省的他耐不住寂寞,出去外面鬼混。

趙懷章倒不是出去外面鬼混的人,只是他房裏總歸得有個人伺候,婆母對她本就不滿,她無父無母,被死了丈夫的姑母帶大,跟趙家門不當戶不對,再加上她一直生不出孩子,趙懷章還不納妾,婆母對她簡直要恨之入骨。現在既然她懷孕了,再納一個人進門也不是不行。

吳雨蕖看她姑母的樣子就知道她手裏有人選,是姑母娘家哥哥的女兒,小門小戶,但是模樣生得好,性子也軟和,好拿捏。吳雨蕖沒當場應下來,只說先跟趙懷章商量一下。姑母卻把這句話當成同意,開始到處跟人說,趙家在南淮是數一數二的富足戶,和裴府關系也好,雖然只是個妾室,那也是頂風光的一件事情。

王玥玥聽說了這件事情,就拉着鄭卉荷上了趙家的門,問吳雨蕖真的假的,吳雨蕖說了前因後果,王玥玥直說她傻,然後又打賭說趙懷章絕對不會同意妾室進門的。還真讓王玥玥給猜對了,趙懷章差點就跟吳雨蕖拍桌子了,說她把他當成一個生孩子的工具,現在懷孕了,沒用了,就想把他扔出牆,扔給別人了。吳雨蕖簡直是哭笑不得。

柳筠聽完她們的話,卻是想到了別處,或許她可以張羅着給裴晟納幾個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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