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柳筠停在半空中的手沒有人接,又被孫莫軒這樣一打趣,其他幾個人暧昧的目光一點兒都不加掩飾地看向他們兩個,柳筠臉有些熱,手要往回縮的時候,手腕被人拉住,裴晟沒有接她手中的魚,反而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細嚼慢咽地吃完,雲淡風輕地看了孫莫軒一眼,“羨慕的話,讓你家夫人也疼疼你。”

柳筠在回程的路上一直處于神色恍惚之中,被他拉過的手腕是燙的,臉是燙的,脖子是燙的,心口更燙,為什麽冬天還沒過完,她體內已有春日的躁動在繁衍。

當晚,柳筠借口有些累,沒有和王玥玥她們一起打葉子牌,吃完晚飯,就早早地回屋休息了。

柳筠不習慣晚上留丫鬟在屋裏,閨閣的時候,也只有小日子來的那幾天,紫芽或者青葉會陪她,其他的時候她更習慣一個人睡。

嫁到裴府以後,她原本以為按照民間傳聞,裴晟身邊肯定會丫鬟成群,而且個個定是美貌無雙。但是随着相處時間漸長,她發現裴晟根本都不讓丫鬟近身伺候,凡事他能自己來就自己來,一點兒也沒有世家子弟的做派,這倒是出乎柳筠的意料之外,不過這也省去的好多麻煩,比如分床這件事,就不會有人知道。

雖然裴晟說他睡軟塌,床留給她,但柳筠還是把自己的被子搬到了軟塌上,一來,分床是她提的,總不能便宜都讓她占了,二來,自己也确實不想在那張床上睡,案發地的現場,能離多遠就離多遠,避免有太多生鮮的回憶。

剛洗完的頭發還沒有完全幹透,她靠在軟塌上邊晾頭發,邊看話本子,地龍燒的有些熱,話本子沒看進去幾頁,昏昏欲睡的困勁兒上了頭,人無意識在打着瞌睡。

裴晟進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三千青絲傾瀉而下,像是墨色星空下的黑夜,素淨的一張臉頻頻向前點着頭,都困成這樣了還不睡,他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是在等他。

剛剛在酒桌上,趙懷章大着舌頭嘲笑他,說他道行太差,美人沒有見過一萬也有八千,最後卻被這個其貌不揚的柳家小姐拿捏得死死的,雖說氣質不俗,但到底容貌有所欠缺。

裴晟從白天就對他蠢蠢欲動的那一腳終于踹了出去,“我家夫人論容貌論氣質都能把你家吳雨蕖壓得死死的。”

他這腳連帶着話一出去,趙懷章酒醒了大半,錢金銀額頭上的汗更密了,眼睛瞪得老圓,對裴晟的審美産生了嚴重的懷疑,世子妃就算氣質再好,長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明明是吳雨蕖更勝一籌。

孫莫軒仰頭幹了一杯酒,對着明顯心裏有不平但又不敢說出來的趙懷章輕笑一聲,“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各花入各眼,你眼裏自然你夫人最美,世子爺眼裏自然世子妃最美,你拿你眼裏的最美去壓世子爺眼裏的最美,你這一腳挨的也不冤。”

裴晟當時被孫莫軒這半醉半醒的一句話說的心裏一驚,他的确看他家夫人一天比一天的順眼,可要說情人眼裏出西施,這句話未免有點嚴重。

但現在裴晟覺得孫莫軒說的也不無道理,要說情人也未必不可以,畢竟用一白遮百醜不足以解釋現在的她在他眼中的樣子。

他輕輕地拿開她手裏的書,從軟塌上抱起已經不知道給周公行了幾次禮的人,放回床上,把自己的那床被子給她蓋上,手順着她的黑發滑過她的臉,最後落到她的唇上,長久的注視和凝望。如果,如果說他的身邊是她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期待。

裴晟洗漱完回到軟塌上,被子上有她獨有的香味,熟悉的果子香,他先是把被子蓋到自己肩膀的位置,來回翻了三次身之後,又把被子退到了胸口的位置,來回翻了三次身之後,又把被子退回到了腰的位置,最後深吸了三口氣,起身,下軟塌,抱起被子,和床上的人蓋着的被子換過,又回到軟塌上。

Advertisement

可是,換過之後的被子,她不過才蓋了不到短短的幾刻,也已經沾染上了香氣,讓本就熱血沸騰的裴晟愈加沸騰,來來回回折騰了半夜,黎明十分,才将将入了夢,可夢中也是逃不開的軟香滿懷的滑膩,耳邊還有一聲賽過一聲的嬌柔的輕喚,“世子爺,世子爺。”

裴晟伸手把人拉到懷裏,不知是想讓她停止輕喚,還是想讓她喚的再柔一些。

柳筠頭抵在他的胸膛上,快要被這個在睡夢中的人給勒死。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迷迷糊糊中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床上,她一驚,旁邊并沒有人,也沒有睡過的痕跡,心裏才稍微放下心來。

本應該在床上的人,在軟塌上睡好像有點不踏實,一會兒動腿,一會兒動手,嘴裏還低聲說着什麽,被子要蓋不蓋快要掉到地上,怎麽說白天的時候也是一個顏值頗高的美男子,怎麽一到睡覺的時候,就這麽沒有一個美男子該有的樣子。

她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下了地,軟塌對他來說太小了,一條大長腿半搭半伸蜷縮着,她把被子重新給他蓋上,又使勁給他掖了掖,防止他再給踹下去。不過他的臉有一些不正常的潮紅,額頭上有一層虛虛的汗,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額,不出所料,發燒了,人還說着胡話。

她輕聲叫着他,不知道他做的是什麽夢,人一直叫不醒,自己反而被他一把摟在懷裏,她掙都掙不開。

裴晟渾渾沌沌中胸前一疼,他半夢半醒間睜開眼,才覺得懷裏的觸感意外的真實,低頭一看,夢裏抵死纏綿的人就在眼前。

柳筠看人終于醒了,心裏松了一口氣,“快放開我。”

裴晟摟住她腰的那只手不松反緊,另一只手枕到腦袋後面,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美人主動投懷送抱,我怎麽能說放就放。”

柳筠發了狠,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人都發燒了,還不老實。”

他身體确實有些疲軟的酸疼,裴晟支起身子,在她不滿的目光中,和她的額頭碰了碰,熾熱與清涼相遇,讓他禁不住想要更多的接觸,最終還是止住念頭,把人給放開了。

柳筠理了理被弄亂的衣袍,“世子爺去床上躺一會兒,我開個方子,熬好喝上一兩日應該就會無礙。”

軟塌是真的沒有床舒服,但是一想到她在那張床上睡了一整晚,身體裏的熱就又開始止不住地往上升。之前夜夜睡在一張床上也不會這樣,難道是因為有過耳鬓厮磨之後,身體有關欲念的三經六脈被通通打開了,沒有答案的裴晟胳膊搭在額頭上,“我還是在軟塌上吧,既然說是分床,就要分的徹底一點兒,回到家也是一樣,床是婉婉的,軟塌是我的,以後婉婉不準在軟塌上小憩,看話本,吃零嘴也都不行,軟塌的一個邊角婉婉都沾不得。”

柳筠不和燒的腦子不清楚的人争辯,她寫好方子交給已經在屋外等候的碧荷,然後讓姜黃再去熬碗姜湯過來,熬一大碗,多放點姜,要那種熱熱辣辣的,把那拎不清的腦子給燙清楚一點兒。

出游一趟回到府中的兩個人,柳筠神清氣爽,反觀一向風流潇灑的世子爺,又是風寒又是發燒,難得一見的萎靡不振,回府當晚的飯桌上,連裴牧都過問了一句,更別說林羌之,捧着自己兒子的臉,一副看小可憐的心疼。讓柳筠有一種沒有把人家兒子照顧好的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紫芽看到柳筠高興又興奮,話一直停不下來。青葉身體已經大好,人看着清減了不少,比以前更加安靜了。

回來的路上,裴晟已經跟她說了府裏的情況,紫芽通過小惠子給柳府遞過密信,信已經被截了下來,信上的內容很簡單,竹姨死,魯師傅死,柳筠體內烏月被發現。那封信裴晟又讓人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最終送到了柳府。

這樣看來的話,紫芽身後的人應該就是她父親柳相。可父親已經對她恨到這種地步了嗎?縱使如奶娘所說,他恨她娘,可自己到底是他的親生女兒。

柳筠看着絮絮叨叨,什麽事情都能說上一嘴的紫芽,她到底是半路被父親收買或者脅迫才背叛她,還是一開始就是父親的人?她這幅天真爛漫的樣子下面的深藏不露讓柳筠感到毛骨悚然。

裴晟沐浴完回屋的時候,看柳筠盯着紫芽的臉一動不動的出神,他輕咳一聲,柳筠回過神來,對上他的眼睛,知道他在提醒自己不要表現得那麽明顯。

柳筠收回自己的視線,心想以後話本子的事情,要避開紫芽了。

裴晟輕搖着扇子走到柳筠身後,手輕輕撫上她的肩膀,在紫芽的目瞪口呆和青葉的怔怔的表情中,湊到柳筠耳邊,“夫人,我們該就寝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