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世界上叫劉紅軍的有很多!”

梁墩墩在心裏大喊一聲,轉身就走。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生,懂的似乎比她還多,思想清奇(想喊貓叔叔),但又那麽讓人讨厭。

“你別走,還沒說完呢。”劉英光不依不饒追上來,“不要擔心,現在法制社會,違背婦女意願是違法行為,你可以求助婦女兒童權益保護協會。”

梁墩墩:“......”

蒼蠅好像飛進了腦子,嗡嗡的響,她有說過不願意嗎?

她只是不想大庭廣衆之下讨論婚姻大事。

李妮妮苦口婆心附和:“對呀,墩墩,你聽劉英光的吧,他懂的可多了,我媽媽說,女人一定要嫁給愛情。”

梁墩墩:“.......”

老臉都丢光了。

惹不起,總躲得起。

梁墩墩加快步伐,眼看就要甩掉兩人,就聽劉英光一聲大喊:“卡特,給我追上去。”

放貓咬人?

電影裏就這麽演的,壞蛋追不上我方革命英雄,放大狼狗咬人。

梁墩墩不怎麽害怕,她力氣大的很,一腳可以輕易踢開,但不想傷害大灰貓,畢竟它只是奉命行事。

擔心的畫面并未發生,大灰貓閃電般追上來,和她并駕齊驅,還自動調整速度,始終保持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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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對面走來個老太太,笑眯眯揮手:“卡特真乖,又陪主人跑步呢?”

梁墩墩禮貌向老太太打過招呼,跑出一段低頭驚訝道:“原來你在陪我跑步?”

大灰貓似乎能聽懂,叽叽歪歪不耐煩回應。

梁墩墩曾經想過能擁有一只狗狗,她在前面跑,狗狗後面追,迎着風,漫山遍野的炮,運氣好的話還能抓到兔子。

現在兔子抓不成了,或許可以一起抓老鼠。

卡特跑起來順拐,但不影響身為貓咪的英姿,它似乎非常熟悉路段,前方路邊有塊供居民短暫休息的青石,隔着大老遠,它奮力躍起,仿佛一頭穿梭在森林裏的小豹子。

遠方萬家燈火一盞一盞,小路彎彎,兩邊大樹組成條巨大的穹頂,在盡頭處,組成一扇仿佛通往未知方向的大門。

梁墩墩這是第一次仔細感受七十年後的城市夜晚,夢幻又神秘,仿佛童話世界。

步伐下意識來快。

大灰貓卡特漸漸跟不上了,它奮力過人類幼崽,直挺挺癱到路中央,以一個仰卧起坐的姿勢擡頭,叽叽歪歪一陣怒罵。

“啊,對不起,我跑的太快了,忘記了你的腿太短。”梁墩墩讀懂了它要表達的意思,連忙誠懇道歉,“你很累了吧,我抱你會好不好?”

見卡特沒拒絕,小心翼翼蹲下身。

梁墩墩沒有過毛茸茸的玩具,但沒有哪個小女生不喜歡毛茸茸。

卡特是只英短,毛發濃密茂盛,軟乎乎,暖暖的,圓球般的大臉胖嘟嘟,如果不叽叽歪歪罵人,看起來可愛極了。

梁墩墩心瞬間被萌化,她生怕抱的不舒服,兩只胳膊平伸,宛如新手爸爸第一次抱孩子般緊張,又像托着奄奄一息受傷的戰友。

卡特第一次被這樣抱。

它很快适應,腦袋和四只爪爪軟綿綿耷拉下來,随小姑娘走動搖蕩。

同時,以為剛才太過劇烈奔跑,它張開嘴,吐出粉紅色的小舌頭。

一人一貓沒覺得哪裏不對。

認出卡特的還好,習慣了它躺屍般的姿勢,不認識的,紛紛投來震驚目光,大晚上的,小姑娘舉着貓的屍體散步,有熱心腸上前柔聲詢問,需不需要幫助。

梁墩墩回答幾次有點累,她不想回家,想和卡特多待會,又怕劉英光追來,幹脆舉着卡特哪裏人少去哪裏。

也不知轉到了哪裏,迎面走來一對老夫婦,男的倒背着手,女的挽着男的胳膊,兩人步履蹒跚輕輕依偎着,看起來恩愛極了。

梁墩墩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她忽然想到個被忽略的問題。

弟弟七十四歲了,所有的小夥伴都七十多了,那麽,未婚夫劉紅軍也七十多了。

他會不會結婚了?

如果結婚了,自己該怎麽辦?

“咦,是卡特。”擦肩而過時,走在路外面的老太太忽然停下,她仔細打量梁墩墩,“小姑娘,你是誰啊,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卡特似乎在小區很受歡迎,一路上人不少人打招呼,梁墩墩以為又遇到認識的,禮貌答道:“奶奶好,我叫梁墩墩。”

她沒發現,走在裏面的老頭像被蜜蜂蜇了般,身體劇烈晃了下。

梁墩墩也仔細打量老太太,真誠道:“奶奶,你好漂亮。”

老太太頭發全白了,但夜色遮住了滿臉歲月,只剩個朦朦胧胧的輪廓,她穿了件月白色旗袍,美的仿佛電影裏的女特務。

老太太沒吱聲,她看了身邊的老伴,艱難轉過頭:“你說,你叫梁墩墩?”

梁墩墩老老實實點頭。

“卡特,你先下來。”老頭忽然說話了,聲音聽起來微微發抖,他摸摸索索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人老眼先老,七十年光陰讓他的眼睛早已不再明亮,眼前模糊的影子,像極了故人,可是,故人早已離去。

卡特一改罵罵咧咧的作風,聽話跳下來,親熱在老頭褲腳蹭來蹭去。

梁墩墩被驟然亮起的燈光照的下意識轉過頭。

“孩子,別害怕,你是英光的朋友吧,我們是他的爺爺和奶奶,你看,卡特可以作證。”老太太聲音也帶着不正常的顫音,她蹲下身,輕輕抓住梁墩墩胳膊,眯起眼。

劉英光的爺爺奶奶?

梁墩墩下意識脫口而出:“你叫劉紅軍?”

梁墩墩的時間只過去幾天,雖然不敢确定對方是不是同一個人,但呼喊熟悉的名字,語氣一模一樣。

劉紅軍,手裏的手機哆嗦的不成樣子,燈光照亮黑夜又融入黑夜,光影閃爍,仿佛一個荒誕又美麗的夢。

那一模一樣的可愛臉蛋。

已經很久未出現夢裏,快要被歲月模糊的臉蛋。

時光仿佛輪回,劉紅軍蒼老聲音短暫回春,他喊出了一聲和七十年一模一樣的聲音:“墩墩?”

小院裏,梁星劍正看爺爺發來的圖片。

梁正清有了新收獲,從某拍賣所買到本印有某朝皇帝私人印章的古籍。

野史記載,這位皇帝晚年癡迷煉丹,曾下令從全國收集所有相關書籍,甭管大小門派,是真是假,收了再說。

這本古籍,殘缺的很厲害,其中介紹的某門派像極了如今的清源道館,只可惜關鍵處丢失。

梁正清已經找了專門的修複專家。

傳來的照片裏,用紅線标出了幾個關鍵字眼:活死人,屍皇,玉體等等。

梁星劍苦笑,感覺走向來奇幻,他現在知道,小姑奶奶比起正常的活死人,足足提前了三十年蘇醒,難道說是屍皇?

聽起來像極了靈異小說或者游戲裏的BOSS。

正搖頭感嘆,身後一聲巨響,吓的差點把手機仍地上。

上好的精鋼院門被重重推開,差點就飛出去。

梁星劍:“.......”

下意識以為人在片場看到了特效。

小小的人兒沖進來,滿臉淚花,肩膀一抽一抽的。

梁星劍快習慣了梁墩墩裝大人樣,習慣了她的懂事,唯獨沒習慣她屬于年齡的真正一面,吓得趕緊迎上去:“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似乎因為看到熟悉的人,梁墩墩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我離婚了。”

梁星劍:“.......什麽離婚?”

“劉紅軍,劉紅軍他有老婆了。”梁墩墩悲痛之下顧不得大人人設,“我,我怎麽辦呀。”

梁星劍:“......”

他自然已經知道劉紅軍結婚,可是,這事打擊那麽大嗎?

粗重腳步聲和呼吸聲同時響起。

兩個七十多的老人跑的差點喘不上來氣:“星,星劍是吧,我是你劉爺爺,我,我剛才看見了墩墩,墩墩是不是跑這裏來了?”

劉紅軍不知道具體情況,他明白自己這番話有多荒誕,可來不及解釋。

院子裏有很多花草樹木,四五歲的孩子太小,他眼神又不行。

飛快看了幾眼什麽都沒發現,急的推開梁星劍往院子裏走:“墩墩,是你嗎?我是紅軍呀,你來看我了是嗎?”

就像一場夢,可是夢裏的故人剛相認,就嚎啕大哭跑了,莫非在地下受了什麽委屈?

劉紅軍老伴趕緊解釋:“星劍呀,你別害怕,我倆真的沒看錯,真的是你小姑姑,一點都沒變樣。”

梁星劍不知道該說什麽。

看到來人的瞬間,小姑奶奶躲到了牆角已經茂盛的芍藥叢後。

再結合剛才的話,分明不想見老兩口。

“對對,沒看錯,墩墩,墩墩啊。”劉紅軍不知不覺老淚流了滿臉,他聲音帶了哭腔,顫巍巍見東西就湊過看,甚至噴壺都沒放過,拿起搖了搖哀求道,“墩墩,你在裏面嗎?”

梁星劍想笑眼睛又發酸,老人情緒太過激動,大概把噴壺當成了神燈,以為小姑奶奶成了燈神。

他出生的時候,小姑奶奶走了幾十年,聽着小姑奶奶故事長大,尊敬,但不怎麽想念。

老人們就不一樣了,那是他們最好的夥伴,用生命保護了他們的夥伴。

梁星劍忽然理解了老人們為何年年祭日都要齊聚清源山,那是一個約定,一個關于人生,一個只有他們才懂的約定。

院子就那麽大。

劉紅軍終于想起什麽,他打開手機手電筒,佝偻着身子,仿佛個詢問大地的問號。

老太太走過去,輕輕挽住他的胳膊,用身體支撐住老伴的身體。

得知姑奶奶的娃娃親也住這裏,梁星劍特意了解了劉紅軍的情況。

胃癌晚期,做完手術正在做化療。

他看不下去了,悄悄走過去,拉住老人胳膊,悄悄指了指牆角芍藥叢方向。

下一刻,梁墩墩憤怒的聲音響起:“你個叛徒!我白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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