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千金小姐體驗人生嗎
宴會廳內,燈火輝煌,衣香鬓影。
在這裏穿梭往來的人,不是君謝集團的精英,就是S市金字塔尖的人物。
知名管弦樂團現場演奏《貝多芬F大調第六號田園交響曲》,悠揚靈動的旋律,空氣仿佛随之起舞。雪白的桌布上,是今天空運抵達的厄瓜多爾玫瑰,花稈筆直,花蕾鮮豔飽滿,花瓣上還沾着新鮮的露水。濃郁的玫瑰花香,在場內飄散。一室明亮奢華,與外面的寒冷冬夜徹底切割成兩個世界。
大廳邊角處擺放的不是古董花瓶就是大師畫作,無不價值連城。但在最顯眼的一處,挂的是一副謝思月的油畫。
看不出是出自誰之手,但圍觀的人都贊嘆不已,這幅畫無論構圖還是色彩運用都堪稱一流,把謝思月畫的極為傳神。
大家暗想,這一定是謝思月邀請哪位新生代頂級畫家為之量身定制。
二樓走廊往裏,雙扇的雕花紫檀木門被推開,穿着馬甲打着領結的侍應生推着餐車走入。
房間中央擺放了一張長方形的桌子,但此時桌前只有一個人。
桌面上,溫潤通透的骨瓷餐具裏,是精致擺盤的冷盤、熱菜、煲湯、點心等各種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房間一側的門被推開,謝思月穿着一件白色禮服出來。
謝羲沅看着又一道菜被端上桌,他靠在椅背上,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笑道:“我在學校沒有鬧饑荒,吃不了那麽多。”
謝思月走到桌前,在謝羲沅跟前轉了一圈,問:“這套禮服怎麽樣?”
謝羲沅瞥了一眼,道:“不錯。”
“我特地把陳叔一起帶過來,就是為了讓你嘗一嘗家鄉的味道。”謝思月道。陳平曾是國宴廚師,後來一直在謝家做飯,謝羲沅從小吃着他做的飯長大。
謝羲沅又把後面端來的那份脆皮鹌鹑卷吃了兩塊,放下筷子說,“差不多就行了,別浪費。”
一旁的傭人為他遞上熱毛巾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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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思月看着謝羲沅,眼裏是毫不掩飾的贊嘆,帶着驕傲的笑容道:“不知不覺間,我們羲沅就長大了,成了男子漢。”
謝羲沅擦完手,放下毛巾,由餐桌前站起身。量體剪裁的西裝,沒有一絲褶皺,包裹着他高大挺拔的體型。那張臉因為過分英俊,帶着一種凜然不可冒犯的冷漠感。雙眼內勾外翹,眼皮上褶皺清晰,眼尾拉長,瞳仁清晰有力,深邃又張揚。
謝思月像欣賞藝術品般看着他,道:“等會兒你跟我一起見見我那些親朋故交們,有不少也是你爸爸的朋友。”
“沒興趣。”謝羲沅扯了扯嘴角,坐到一旁沙發坐下,滿臉興致恹恹,“我就是來祝你生日快樂,接下來的活動我就不參與了。”
“你馬上要大學畢業,總歸是要進入集團工作。”謝思月勸道,“現在多接觸一些,以後不至于手忙腳亂。”
“再說吧,以後的事沒個準。”謝羲沅輕笑一聲,雙臂抱胸,“二叔三叔不是還想我出國留學嗎?”
他順手撈起一旁茶幾上的煙和打火機,為自己點了一根。漫不經心的态度,俨然一個不思進取放縱浪蕩的纨绔子弟。
謝思月無聲輕嘆,但面色溫柔平靜,似已習慣了他這副樣子。
“我不太贊成你出國。”謝思月走到謝羲沅身旁坐下,低聲道,“他們無非是想讓你多玩幾年。”
“那不是正好。”謝羲沅毫無所謂的笑了笑,“大家各取所需。”
“可是,君謝是你的。”謝思月一字一頓道。
謝羲沅嗤笑一聲,修長的手指夾着煙,由嘴裏取下,忍俊不禁的表情跟聽了個笑話似的,撣了撣煙灰道:“行了,姑姑,你們不都幹的挺好的,就這樣吧,咱們謝家多一個混吃等死的人也不是養不起,對吧。”
“羲沅……”
他将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裏,站起身,道:“姑姑請了那麽多客人,別光顧着陪我,去招待他們吧。我先回學校了。”
“對了,羲沅。”謝思月叫住他,“你送的禮物,我很喜歡。你是一個出色的孩子,無論做什麽,都無法掩蓋你的光芒。”
謝羲沅雙手抄兜,側過身,看向謝思月,笑了下,“姑姑喜歡就好。”
大廳會場內。
林婳面對突如其來的詢問,尴尬了那麽幾秒鐘,随即泰然自若的笑道:“不瞞您說,确實有一個在發展的,因為還沒确定,也沒跟我爸講。”
“既然還沒确定,不妨多約會多看看。”張常倫聽她這麽說,頓時來了興致,努力推銷自己孩子,“我兒子就是性格木讷,典型的理工男,不會甜言蜜語,也沒有浪漫細胞,但絕對是個踏實可靠的男人,沒什麽花花腸子。”
許周行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話。
他知道林婳是單親家庭,媽媽是稅務的退休人員,在職時也就一般公務員,這樣的家庭比比皆是。她家裏談不上什麽資源,林婳在他手底下工作這麽多年,跑了那麽多客戶,如果有張常倫這條人脈,他不會現在才知道。
張常倫又道:“咱們兩家這麽熟悉,知根知底的,你們兩在一起了,我跟老龔以後就是親家,親上加親啊。那小子要敢欺負你,我和老龔對他混合雙打。”
張常倫提到的老龔,讓許周行突然意識到,林婳從沒提過他爸,有時候問起她的家庭情況,她只是簡單的說從小跟媽媽相依為命。他下意識認識她的父親過世了或者跟母女倆斷絕了關系。
林婳面對張常倫的熱情,尴尬又不失禮貌道:“我爸也是這麽說的,不過我還是想單線發展,仁凱這麽優秀,以後一定會遇到中意的女孩。”
這位叔叔的公子确實不錯,為人紳士,談吐不俗,事業頗有建樹,奈何,顏值不對她的胃口。當時加微信,完全是社交場合的應付。
事後他約了她幾次,她都以工作忙為由拒絕了,話不用明說,大家都懂。
兩人寒暄了一陣後,林婳被總經理柳慧叫走,引薦她認識集團內的精英們。
林婳年輕漂亮,氣質端莊,待人接物又謙遜,走到哪裏都頗受歡迎。大家并不介意她只是一個營銷總監,相反,接觸下來之後認為她将來一定大有發展。
許周行趁着張常倫空的時候,來到他身旁,跟他閑聊起來,“林婳是我的下屬,張先生跟她父親是故友嗎?我還從沒聽她提過。”
“她爸龔瑞川跟我有三十多年的交情了,當初還一起在部隊裏待過,他女兒就是我半個女兒。”張常倫擺出護犢子的架勢,又給足了許周行面子,主動與他碰杯,“原來許總是林婳的領導,以後工作中還請多擔待。年輕人可以培養鍛煉,但也別太嚴苛,姑娘受委屈了做長輩的看着心疼。”
“林婳很優秀,也很努力,她憑自己的實力一步步升到總監。”許周行笑着跟張常倫碰杯,“至于該照顧的時候,我這個做上級的是義不容辭。”
晚宴開始後,謝思月在萬衆期待中走了出來。
站在舞臺中央的她,雖然年屆五十,依然身段纖細,保養得體。臉上能看出歲月的痕跡,但與普通人的五十歲是大相徑庭,更像雍容華貴的少婦。
林婳在臺下看着她,暗自感嘆,有錢真好。
美人會遲暮,但歲月不敗有錢人。
發表生日感言後,舞會開始。
謝思月下場與重要來賓們寒暄。
林婳被人邀請跳舞,滑入舞池中。
另一邊許周行在陪陳芸芸跳舞,他看到舞池中的林婳,步伐朝她靠近。
一曲落畢,他對跟林婳跳舞的人說:“交換舞伴。”
說完,不用分說的攬過林婳的腰,帶着她起舞。
林婳眉頭微蹙,但在這種惹人注目的場合,大家是同一個公司的人,不能表現出內讧,尤其是還有那麽多集團領導在,她只能強忍不适,把這支舞跳了。
許周行低笑道:“我該叫你林婳,還是龔千金。”
林婳輕哼一聲,懶得應答。
“把自己僞裝成普通家庭女孩出來工作,是千金小姐體驗人生嗎?”許周行沒想到,他跟她共事了五年,還在一起過,居然都不知道她真實的家庭情況。
林婳始終是一臉無話可說的表情,懶得搭理他,面容冷淡又豔麗。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她在他身上不想浪費一句口舌。
許周行心裏恨得牙癢癢,目光卻無法從她臉上移開。
自從分手後,他沒有機會這麽接近她,此時一支舞的時間,竟然變得格外奢侈。
謝羲沅從房間走出來,經過二樓的走廊,目光散漫的在大廳掃過。
一抹紅色的身影,不經意擦過他的視線,他當即頓住步,雙眼追尋而去。
此時林婳正跟許周行在跳舞,一抹玫瑰紅包裹在雪白的肌膚上,禮服上的亮片宛如美人魚的魚尾,波光粼粼。許周行的手掌搭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兩人相距不過咫尺,他在她耳邊說着什麽。她猶如被他抱在懷裏,美的清麗絕塵,卻為他所有。
謝羲沅彎下腰,手臂壓在木欄杆的扶手上,目光定定的看着那條美人魚。
他一聲哼笑,口中舌尖舔着後牙槽,明明臉上帶着笑,卻透出一種戾氣沉沉的壓迫感。
一曲落畢,林婳當即離開許周行,還沒走兩步,又有人過來邀請她跳舞。林婳不過晚兩秒拒絕,就被人帶進了舞池。
又一曲結束後,林婳果斷拒絕邀約,逃也般的離開了宴會廳。
她來到外面的花園透氣,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差不多可以走了,她還答應了弟弟十點之後要去找他。
“婳婳。”男人的低喚傳來。
林婳一聽這聲音腦門疼。
她正要走,許周行堵到了她跟前。
“我對你始終赤誠,沒有過任何隐瞞。”他逼視的雙眼,緊盯着她,“你卻在欺騙我,愚弄我。我們之間,到底是誰的問題?”
林婳輕笑一聲,“原來不把家裏情況事無巨細的告知許總,就是在愚弄許總啊。那許總不如去當戶籍警,挨家挨戶查個底朝天,這樣才不會被任何人愚弄。”
“你不僅隐瞞你的情況,還在我跟前哭窮賣慘,我以為你們母女倆多麽不容易,我對你充滿憐惜,結果到頭來,你只是個體驗生活的大小姐。”
“哭窮賣慘?”林婳黑人問號臉,“我只是說過,從小我媽帶我吃了很多苦,我要好好孝敬她,這就是哭窮賣慘了?”
沒想到,她發自內心吐露的話,竟然也被他暗暗衡量一番。或許她在想要好好心疼媽媽的時候,他想的不過是這對母女無依無靠。
不遠處,謝羲沅懶洋洋的靠在樹下,清冷的眼盯着那邊的兩人,手裏把玩着打火機。
“你對我的感情從來沒有認真過。”許周行逼近她,眼底充斥着痛苦和憤慨,沉聲斥責,“所以,你隐瞞了你的真實身份,你拒絕跟我發生親密關系,你就像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玩弄人心,裝成普通人來考驗我,是不是?”
林婳不想再理他,正要轉身離去,許周行抓住她的手臂,猛地将她拉近,表情愈發激動,“你容不下我的野心和瑕疵,不聽我任何解釋,就把我推開。”他冷笑一聲,“難怪分手分的這麽幹脆,你根本就沒喜歡過我是吧,從頭到尾我只是你大小姐的消遣罷了。”
“你有病吧!”林婳想要掙開手。
許周行看着她美麗的臉龐,心裏無比惱羞,卻又發現自己無可救藥的迷戀這個女人。
他扣住她的肩膀,正要親上去時,一股疾風伴着重物,猛地砸上他腦門。
劇烈的暈眩,讓他一時站立不穩,往後退了兩步。
他擡手一碰,額頭上一片濕漉漉的,都是血……
他忍着劇痛,目光四下環視,“誰?”
林婳也愣了下,但她沒管許周行磕破的腦袋,轉身就走。
她腳步匆匆,只想快點離這個瘋子遠點。
林婳跑過一個轉角,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
她往後退了一步,低着頭連忙道:“抱歉,抱歉。”
“姐姐這麽急,要去哪兒?”男人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
林婳愕然擡起頭,看到謝羲沅的臉。月光下,他一身筆挺的西裝,讓那張年輕英俊的臉龐,多了幾分成熟的男人味。高大挺拔的身影擋在她跟前,籠下一層陰影,仿佛一座攀爬不過的高山。
林婳反應了好幾秒,才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