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某咖啡廳裏，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相對而坐。兩人長得極像，但氣質又渾然不同，其中戴眼鏡的那個微蹙着眉，神色近乎冷漠了，另一個嘴角常挂着笑，眉宇間很有幾分玩世不恭的味道，卻與他的西裝革履并不違和。

溫涼率先問：“哥，你來北京幹嘛？”

那男人挑了挑眉：“出差，順便來看看你。”

溫涼并不意外這個答案，只微微眯了眼。他自小獨立，自上大學起就一個人在外，到現在這步基本沒靠過家裏，這次動用了家裏的關系，也不知道怎的就引起大哥溫遇的關注了。

果不其然溫遇下一句就是問：“你和那個小明星，到底什麽情況啊？我怎麽不知道你喜歡男的啊？”

溫涼扶額：“我也不知道。”

溫遇大概是誤解了他這句不知道的意思的本意：“那你早說啊，鬧得這麽多年我以為你壓根兒沒取向，你喜歡早說啊，有我呢，又沒逼你給家裏傳宗接代。”

溫涼：“……”

他深吸一口氣，放穩聲音道：“……我不喜歡。”

為了向溫遇證明這一點，此時溫涼的對面換成了一個落落大方的女子，正眉眼帶笑地注視着他。

對于這個一個電話就能叫過來的适宜相親對象……溫涼向女子禮貌地一點頭，淡聲作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然而眉間極細微的蹙起增了幾分疏離感——果然是溫遇早就安排好的。

兩個人淺談了幾句，然而卻總是因為溫涼的過于彬彬有禮而無法深入。最後女子的神色甚至有些尴尬起來：“其實你不用這麽見外的。”

溫涼正準備微笑作答，手機卻振了一下，是肖楚又更新微博了。依舊是一張簡簡單單的圖片，下着雨的法國小鎮。

他看了幾眼便關了手機，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了這場原本就名存實亡的相親。走出咖啡廳的那一瞬，溫涼确實覺得，和溫遇證明什麽一點也不重要了。

其實那本來就是肖楚的最後一站了。這麽瞎晃悠了幾個月，最後還是被經紀人抓回去開工了，正好壓着新電影上線的時間。對方說：“稍微脆弱兩下，離開公衆視線幾個月夠了啊，再不回來就太脆了，到時候人都把你忘了，你沒處哭去。”

肖楚：“……你指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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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你家教授前幾天安排了一場相親……”

肖楚猛地把電話挂了。

經紀人對着電話幽幽說完：“……雖然不是主動的而且掰了……”

肖楚電話聽了一半就急匆匆地訂了機票就飛回來了，可是到北京落地的時候他又茫然了。溫涼就算決定結婚他也管不着啊，這麽飛回來跟捉奸似的算什麽？

難道他還能對着人罵“你這個渣男我都跟你表白了你卻在這裏和別的女人約會？？？”

肖楚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給逗樂了，也沒那麽難受了，想了想不去找溫涼也沒什麽事好幹的，左右自己電影要上映了，既然回來就去電影院蹉跎一下時光呗，還從來沒敢在電影院看過自己電影呢。

于是他心大地打開了手機，電影首映在淩晨，卻還是有許多人訂了座，其中大多數都保持着由中間向外擴散的趨勢，顯得那個在影廳最左下角的位置十分突兀。

要兩個人在這地就算了，一個人，這老哥打算幹什麽呢……

想了想，肖楚覺得最後一排也是最适合他大隐隐于市的地方，于是他直接買了右下角。

這下就不突兀了，反而很有對稱美。

第二天淩晨，肖楚抱着薯片開始了自我欣賞。還別說，當時他真的消瘦到一種境界了，抱一把都硌手的那種。

電影進行了大概一大半，正演到病重少年躺在病床上即将下線，突然最後一排有人起身往外走，肖楚給他錯了個道，然後不爽地想，這就走了，好歹看他死完先啊。自己的演技就這麽留不住客？這段他自己都挺滿意的啊……

想着，他就擡頭打量了那個走下臺階的人一眼，這一看就愣住了。

溫教授。

就是他，他不可能認錯溫涼的背影。

可是……溫涼不喜歡看電影的，在淩晨特意來看首映更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醫院裏他和溫涼的對話。

“你要不陪我一起去看首映吧，電影挺不錯的，我演技也真挺不錯的，不辣眼。”

“……你說的那麽多，又關我什麽事。”

最後溫涼說：“我會去，快睡。”

所以，溫涼不僅記得，而且還一個人來遵守了承諾。

肖楚想到這裏就坐不住了，他也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溫涼是第一次看肖楚的電影，看到那人的舉手投足被投放到大熒幕上，還很像模像樣的，确實很有一種“吾家小子初長成”的微妙自豪感。電影到一半時，溫遇給他打來了電話。溫涼挂了好幾次，最後實在不耐煩，只好出去接電話。

“我說了，就是沒感覺。”溫涼冷淡回應道。

“你對所有人都沒感覺，已經三十多年了！”溫遇氣急敗壞，“你就算給我真找個男的回來也成啊！”

溫涼轉身往回走，道：“你能別……”

話音戛然而止，他的視線正好撞上了從影廳內走出來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