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電梯內，封閉的空間中又只剩下曲元菱和顧其姝兩人。
曲元菱的心思還在方才的會議上，與其說她的婚姻備受矚目，倒不如說是第七軍團的政治傾向牽動着相關利益者的心。
按照以往推算，老帝君再過幾年就要退位。如今皇位競争者主要有兩人，一個是從政的大皇子顧其慎，另一個則是從軍，現在擔任第二軍團元帥的二皇女顧其霜。
帝國實行一夫一妻制，但這條制度對皇室成員例外。每個皇室成員，最多可以擁有四名伴侶。
三位皇室繼承人的母親都不相同，例如顧其姝的生母，就是現在的三皇妃。
回到主星後，大皇子的人私下與曲元菱接觸過幾次。曲元菱知道大皇子的心思，如果她成為他的第四位妃子，他在軍事力量上，就有了和顧其霜直接叫板的資本。
曲元菱一點也不想成為他們奪位路上的棋子，原本已經做好打算随便找個人結婚，先把事情應付過去，卻沒想到，信息素篩選出來的配對對象，居然是三皇女顧其姝。
這樣想着，她鼻尖又聞到那股淡淡的花蜜香。
顧其姝不知何時又湊到她旁邊，詢問：“元帥在想什麽？”
曲元菱暫時收回思緒。
她回答：“前幾天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向你道謝，麻煩你了。”
顧其姝卻似乎沒聽懂，目光在她耳畔和頸側流連一遭，回答道：“我沒幫上什麽忙。等哪天我真的幫您舒緩過發情熱，元帥再跟我道謝吧。”
曲元菱愣了一瞬，別開目光：“別亂說。”
她解釋：“我指的是後來，你幫忙林軻一起遮掩消息的事情。”
顧其姝遺憾點點頭：“這樣啊。”
曲元菱順勢把話題拉向正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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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軻這個人說話做事有些執拗，如果冒犯到你，你別放在心上。”
她說這話并不是沒有依據，光看之前林軻提起顧其姝的表情，就能大概推測出兩人的第一次會面并不愉快。
顧其姝将手背到身後，閑閑道：“我從未把她放在眼裏的。”
曲元菱皺眉看過來。
下一瞬，顧其姝又恢複笑模樣，沒頭沒尾問出一句：“元帥很在乎她嗎？”
曲元菱道：“她是我的副官。”
話音剛落，電梯門打開，外面正是第七軍團辦公區。
曲元菱朝顧其姝颔首，走出電梯，卻沒想到顧其姝亦步亦趨，也跟了出來。
她也有疑惑：“還有事嗎？”
顧其姝挺直着背，目光還黏在她身上：“我送元帥回去。”
曲元菱擡手，直接拒絕道：“不用。”
顧其姝小心伸出手，輕輕抓住曲元菱袖角：“電梯都上去了，我想跟元帥再走一會兒。”
曲元菱輕輕收了一下手。
跟前幾天相比，此時的顧其姝儀表方便已經好上許多，至少她的襯衫扣子全都扣上，銀色長發也紮成一束簡單清爽的馬尾。
随着她略帶撒嬌的語氣，馬尾在她腦後一甩一甩，像一條毛絨絨的尾巴。發間身上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品，但并不影響她明麗的容貌。
曲元菱驀地便有些心軟——
之前她在電梯裏随口說的那些儀表守則，顧其姝都做到了。可即使這樣，外界謠言依舊将她妖魔化成一個脾氣嬌縱的皇女，不願教導她。
曲元菱道：“一起走吧。
“剛好……之前那個耳挂還在我那裏，你可以取回去。”
她轉過身去，顧其姝狡黠地眯了眯眼。聽到這話，她詢問：“收繳上的東西還能取回來嗎？”
曲元菱點頭：“當然。收繳只是讓你長個教訓，并不是真的要拿走你什麽東西。”
顧其姝幽幽盯着她的背影。
她問：“那16年前，元帥被上面緊急召走，甚至來不及等我從醫療艙出來，也是被‘收繳’嗎？
“我什麽時候，可以把元帥‘取’回來。”
曲元菱沒回頭，顧其姝敏銳察覺到她耳尖有些泛紅。
但言語永遠沒有反應來得誠實，下一刻，曲元菱冷冰冰的話響起：“下次我送你一本《軍隊守則大全》。你把裏面的內容好好看一遍，免得再問出這種奇怪的問題。”
顧其姝勾起嘴角：“好，我一定好好讀。”
路程不長，兩人很快回到曲元菱辦公室。
曲元菱彎腰打開抽屜，将新收繳的手鏈放進去，又取出那副鑽石耳挂，遞到顧其姝面前。
顧其姝手背在身後：“它被弄壞了。”
“嗯？”曲元菱将東西拿到眼前。
她這才發現，鑽石耳挂的橢圓形弧度确實有一點奇怪。
當時在接待室，她陷入發情熱，曾緊緊捏着耳挂，用疼痛來令自己保持清明。應該就是那時候，耳挂被捏壞了。
曲元菱換了個說辭：“抱歉……我重新買一副賠給你。”
顧其姝眉頭微蹙，有些為難：“這副是限量的，全宇宙只有一副。”
曲元菱又問：“那我找人修好再還你，可以嗎？”
顧其姝緩緩點頭：“修是可以，但我不想讓別人碰我的東西。”
她與曲元菱對視，目光真誠，并不惹人厭煩，連帶着提出過分要求時也讓人錯覺合情合理：“元帥親自幫我修好嗎？”
曲元菱避開她的目光。
顧其姝的意思，是說她不算在“別人”這個範疇內嗎？
曲元菱思索片刻，确認這點小損壞自己确實有能力修複，便點頭道：“好。不過，你可能得多等幾天。”
“幾天都可以。”顧其姝大方給出期限。
曲元菱松了一口氣：“嗯。”
耳挂的事情定下，顧其姝沒有其他理由再留下，她主動跟曲元菱告別，轉身離開辦公室。
重新回到電梯前，她打開個人智腦，裏面有好幾條未讀的新消息。
其中幾條來自一個備注為“大哥”的賬號，發信人顯然怒火正盛，言辭犀利讓她立刻趕往他的辦公室。另外一部分，是她交往的幾個狐朋狗友，約她到新開的酒吧放松。
顧其姝甚至連半點猶豫都沒有，擡手給“大哥”回複。
【沒空。】
發完，不等對方回應，她關掉智腦，進入電梯直達一層，離開軍部。
軍部大樓外，有時刻蹲守的報社記者。他們對顧其姝提前曠工的事情見怪不怪，甚至已經沒了報道的興趣。見到顧其姝出來，只興奮地湊過去，七嘴八舌詢問：“三皇女，網民對于您最近過于正規的着裝風格非常感興趣，請問您是要嘗試改變風格了嗎？”
毫不誇張地說，顧其姝本人，一直是整個帝國時尚界的活體風尚标。整個帝君家族，頭發其實都是标志性的銀色。但自從十幾年前顧其姝出現在鏡頭前開始，銀色染劑才成為染發圈銷量之王，經久不衰。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出新的裝扮，但這幾天顧其姝畫風一轉，居然開始好好穿衣服整整齊齊梳頭發了！
面對記者的詢問，顧其姝一直保持着微笑。
她甚至有心思詢問道：“新風格怎麽樣？”
記者跟拍顧其姝許久，但此時還是不免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後，他結結巴巴道：“咳，您，您怎麽裝扮都好看。但根據星網上的評論，網民們都更願意看您穿得随性一些。”
顧其姝已經坐進懸浮車中。
關上車門前，她笑着道：“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要保持這個風格了。”
記者追問：“大概會維持多久呢？”
“嗯……”顧其姝點了點臉頰，“大概要等到準三皇女妃審美改進吧。”
說完，她不顧這群呆愣在原地的記者，吩咐司機開車駛離。
——
顧其姝抛下工作去酒吧享樂，曲元菱就沒有那麽輕松了。
她坐在辦公室裏，盯着鑽石耳挂出了一會神。
林軻之前開玩笑時問過她，顧其姝是不是她的貴人。關于這個問題，曲元菱沒有細想過，但她覺得，如果硬要掰扯，可能确實是自己虧欠了顧其姝一些。
16年前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當時确實沒有遵守約定等顧其姝醒來再走。
沒想到，這件事，顧其姝居然還記着。
重逢之後，她又因為自己的原因，無端端弄壞了她的耳挂。
想到顧其姝身為高高在上的三皇女，竟能乖順在她這裏委曲求全，曲元菱難免不生出些愧疚。
沒過多久，林軻和殷醉回來，她們帶回一個十萬緊急的消息。
林軻将文件往桌上一放，開門見山道：“帝君那裏發來的文件指示，傳令官拖我祝您攀上枝頭，成功嫁入皇室。”
曲元菱不用看，都知道文件裏面的指示是什麽。
“顧其慎真的要到了帝君旨意？”
林軻皮笑肉不笑：“事實擺在眼前，您說呢？”
曲元菱皺眉。
如今不是封建社會，帝國中，君主的旨意也不是不能違抗。但如果沒有合适的理由，違抗旨意，就是相當于在打帝君的臉。
這種事可大可小，建國數千年來，還沒有人嘗試過。
殷醉攤手：“要不直接抗旨吧，咱們明天就收拾東西回去，管他什麽大皇子二皇女的。”
林軻沉默了一會兒，看着曲元菱，也道：“元帥，您不需要有負擔。第七軍團永遠與您共進退。”
曲元菱看了她們一眼，又收回目光，幽幽盯着辦公桌上另外一份文件。
她坐回辦公椅，雙手撐着下巴，看着兩人，開口道：“所以，我們現在來讨論一下吧。
“……怎麽說服顧其姝跟我結婚？”
辦公室內陷入良久的沉默。
片刻後，林軻咧着嘴，好像聽到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說服，這還用說服？”
她微微低頭，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樣，示範道：“你只需要這樣走到她旁邊，伸出手對她說：‘便宜你了，娶我’。
“事情就解決了。”
殷醉在旁邊翻了一個白眼。
她主動上前，真誠建議：“別聽她瞎說。
“我覺得，元帥你直接脫光了躺她床上更有效率。這樣就算她真不願意，也得對你負責。”
林軻不敢置信地皺起眉頭：“你泡Alpha，就這點手段？”
殷醉雙手環胸，毫不示弱：“不好意思，我從來不泡你們這些Alpha，我只滿足我自己的生理需求。”
林軻懶得與她争辯，回頭問：“元帥，您說呢？”
曲元菱自顧自在智腦上操作着，聞言回了一句：“我不該詢問你們這個問題的。
“我已經發消息回軍團，等龍穆那幾個已經結婚的人回複我吧。”
留守在第七軍團的智囊團回複得很快，曲元菱也沒避着，讓林軻和殷醉上前一起參詳。
盯着那些亂七八糟的約會提議，兩人越看，臉色越黑。
殷醉主動道：“元帥……要麽你還是用林軻那個法子？”
林軻也道：“其實殷醉的法子也不錯，我可以查一下三皇女的位置，今晚就把她綁到您床上。”
曲元菱皺着眉，道：“安靜點。”
她打開通訊錄，找到顧其姝的名片，想了想，發過去一條消息。
【今晚有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