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氣氛一時之間冷到了極致，及書桃看看莊宜，又看看辰離，還是企圖打個圓場，沒想到她還沒開口，就聽見了自家師兄的聲音。
辰離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地問:“什麽叫做死亡的氣息？”
他和莊宜的目光相撞在一起，就是刀光劍影一片。
莊宜垂下頭，她還沒到要和及書桃的師兄刀戈相見的地步，她用手指輕輕揉着袖子:“描述不了，只是我本能的感受。”
她每一次接觸蒼游閣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們身上充斥着死亡的氣息，所以才發現那群人是蒼游閣的人，至于這個中緣由，她卻說不上來。
及書桃敏銳地感受到了莊宜身上溢出來的那一點絕望的氣息，為了哄莊宜開心，她學着莊宜的樣子，勾了勾她的手指，莊宜笑着看向她，對她做了個“我沒事”的口型。
有及書桃在自己身邊，莊宜确實安心不少。
“大師兄，我們這一路行來，都是兇險萬分，還是先休息一下，再商議商議接下來怎麽辦吧，畢竟二師兄和七師兄都還沒跟我們彙合。”
及書桃将莊宜整個人擋在自己身後，免得等下他們兩個再争執起來。
辰離看了一眼自家小師妹這個樣子，心裏暗嘆:小師妹這是徹底陷下去了。
他無所适從，只能點了點頭，而後坐上了一級臺階，開始閉目養神。
及書桃見狀，帶着莊宜在葉筱歌旁邊坐了下來。
葉筱歌平躺在臺階上面，及書桃探了探她的額頭，沒有發燒，剛剛辰離将她扔進來的時候，及書桃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身上也沒有什麽地方受傷，及書桃心裏稍安，坐回了莊宜身邊。
兩個人互相靠着，本就疲憊至極，很快就睡了過去。
察覺到這一點的辰離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直指莊宜，他上下打量着，雖然睡着的莊宜人畜無害，可是……
他開始思索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草率了。
再怎麽說，莊宜也是魔族的尊主，沒有幾個魔族的手是幹淨的，小師妹這一陷下去，可就再難出來了，用情字織網，世間沒有幾人能夠掙脫。
更加棘手的是，他看不透莊宜。聽說莊宜是魔族史上最年輕的尊主，她小小年紀，便能走到如此地步，肯定不是個一般的人。
小師妹跟她在一起到底是好是壞，她們當初又是怎麽開始的，這一切都還是未知數，想着想着辰離也覺得眼皮開始沉重起來，睡了過去。
及書桃睜開眼睛的時候，眼中倒映出一片火光，她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就要去抓莊宜的手，卻抓了個空。
及書桃揉了揉眼睛看向周圍，發現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祭臺最上面的那個圓盤不知道什麽原因全都燒了起來，把整個地方照得火光一片。
“莊宜？”
“大師兄？”
“葉筱歌？”
這鬼地方連風聲都沒有，及書桃只能聽見自己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止不住地發懵，不明白怎麽就只有她一個人了，也不明白祭臺那玩意兒怎麽就能燒起來。
明明沒有風，那火卻越來越旺，已經燒到下面一圈了，估計再過不久，就要燒到及書桃跟前來了。
及書桃臉上都是汗，明明剛剛進來，這裏還一覽無餘，是個外部空間，放眼望過去，都是平原，只是不長草木罷了，怎麽現在臺階不遠處全是湧動的黑暗，就連火光都無法穿透，正慢慢往及書桃圍過來。
後有大火，前有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暗，兩難之間，及書桃只能往那道石門跑，起碼對上怪物，她還能有點主動權，不必直接等死。
就在她正要按下去的時候，她感覺到有人拽住了她的手，并且很大力地搖晃着她的肩膀，及書桃覺得天旋地轉，耳朵裏全是大師兄的聲音。
“小師妹，小師妹，小師妹。”
及書桃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的手正伸向那石門的機關，辰離正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按住她的肩膀。
祭臺沒有燒起來，只是上面外圍豎立着的四根石柱自己點燃了火，充當着照明物，雖然周圍還是籠罩在黑暗之中，卻沒有那麽大的壓迫感了。
及書桃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問道:“大師兄，我怎麽了？”
“這地方有東西能讓人入幻境，我剛剛掙脫出來就看見你要打開石門，連忙拽住了你的手，叫醒了你。”辰離放下手，還好及時拉住了小師妹，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衆人都掙紮在幻境之中，要是遇見那怪物，根本就沒有反抗之力。
“莊宜和葉筱歌呢？”
兩個人後知後覺地回頭看，葉筱歌還是安穩地在臺階上睡着，許是幻境對普通人不起作用，可莊宜就不一樣了。
及書桃跑到莊宜身邊，看見莊宜正蜷縮着身子側躺在臺階上，及書桃的手摸上她的額頭，發現她臉上都是冷汗，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及書桃将她抱進自己懷裏，拍了拍她的臉:“莊宜，莊宜。”
莊宜一點兒要清醒的跡象都沒有，她的手還在亂動，一味地哭叫着:“書桃，書桃。”
及書桃被吓了一大跳，莊宜何時有過這個樣子，除了當初自己說不記得她了的時候。
那時莊宜應該是什麽心情，絕望？
這幻境竟讓人如此絕望麽？
及書桃将莊宜抱得更緊，不停地喚:“莊宜，莊宜，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莊宜還是陷在夢魇裏，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及書桃的聲音，她還是一個勁兒地掙紮着，想要逃脫及書桃的懷抱，嘴裏依舊無意識地喊着:“書桃，書桃，救我。”
聽到“救”字的時候，及書桃心裏一窒，她更大聲地喊:“莊宜，莊宜，你醒醒，我就在這裏，我在這裏，你睜開眼睛就能看見我了。”
莊宜的眼皮不安地抖動着，仿佛連睜開眼睛這個動作都要耗費莫大的氣力。
及書桃繼續喊:“莊宜，莊宜，莊宜，你睜開眼睛就能看見我了。”
莊宜終于睜開了眼睛，她一睜開，眼淚就掉了出來，她眼前一片霧蒙蒙，連及書桃都不是很清晰。
莊宜摸上眼前人的臉，試探地問了句:“書桃？”
“是我，我在這裏。”
莊宜離及書桃的臉更近了，她仿佛在仔細辨認，以自己的額頭抵上及書桃的額頭，淺淺地吻了及書桃一下，喃喃了一句:“書桃。”
及書桃托住力竭的莊宜，莊宜已經暈了過去，不過好歹沒有再困在幻境裏了。
及書桃松一口氣，又十分心疼地擦掉莊宜臉上的汗和眼淚，她問辰離:“大師兄，人一般會在幻境中看見什麽？”
“因人而異吧。”辰離嘆息一聲，看莊宜這個樣子，就知道那個幻境對于她來說是個怎樣的噩夢了。
及書桃和辰離的幻境與她相比，都還算在可控範圍內。
“大師兄，我們下一步怎麽辦？”及書桃依舊抱着莊宜，眼中心疼不減。
莊宜如今這個樣子，及書桃心急如焚，一心只想要帶着莊宜趕緊下山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一把了。”
辰離背起葉筱歌，及書桃背起莊宜，再在這裏等下去，也不見得會有什麽好事。
第一次就整了個幻境，還不知道後面有什麽東西等着他們呢。
還不如此刻殺出去，換取一線生機。
“好。”
辰離背着葉筱歌在前，及書桃背着莊宜在後，辰離按下機關，沉重的石門打開，帶起來一片灰塵。
四個人很快就融進了夜色裏。
由于身上都挂着另一個人的性命，辰離和及書桃都走得小心翼翼，外面跟裏面一樣安靜，這死一樣的寂靜讓辰離和及書桃都感到莫大的不安。
突然前方有了窸窸窣窣的響動，及書桃寒毛立起，她一手托着莊宜，一手拿着青宜劍，和同樣做好準備的辰離對視一眼，兩個人慢慢往前走去。
還沒有走到響動附近就冒出來一雙幽藍的眼睛，及書桃被這一吓，差點直接摔個狗吃屎。
辰離先反應過來，直接禦劍刺了出去，血腥氣漸漸散開，怕是會引來更多的怪物。
“小師妹，快走。”
及書桃背着莊宜和辰離一路狂奔，沒想到還是落入了那怪物的包圍圈。
及書桃氣得破開大罵:“還會包圍，這到底是人還是怪物啊。”
兩人合起來大概擊殺了十只左右，就紛紛到了極限。
辰離撐着劍才能勉強站住，及書桃直接跪了下去，滿腦子我命休矣。
可她的命沒了就算了，莊宜跟崽子不應該跟着她一起休矣。
辰離看一眼及書桃，那些怪物正在縮小包圍圈，辰離喘着粗氣，将葉筱歌也放到及書桃身邊。
“大師兄，你要幹什麽？”
“拼盡全力，聽天命。”
辰離将劍抛到空中，手上動作不停，嘴裏也念着咒語。
想到辰離要做什麽的及書桃慌張道:“大師兄，你會沒命的。”
“天如果要收我，那就收吧。”
辰離的劍突然爆發出萬丈光芒，将整個樹林照得如同白晝，此一擊非同尋常，周圍的怪物全部被殺死，辰離也吐血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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